第四章春夜烧烤
阳春三月的谪仙宫一片生机迥然,绿意绽放的世界充满了阳光色彩,无人打扰的达观院更显舒适惬意。泗水河穿过达观院,无声滋润着演武场上郁郁葱葱的绿草,十多年的时间,它们成长的越发茁壮。
返回山门的黎书凰闲来无事,又花了小半天时间整理绿草青青的演武场,等忙活完,西边山头早挂有一轮夕阳,倒映在水波粼粼的泗水河里,光景摇曳。
满身汗渍的黎书凰坐在靠近泗水河边的草地上休息,尚有几分气力的他一时心血来潮,尝试着打坐修炼。
闭眼内视,丹田识海内躺着一张封印,恰到好处的将识海内的真气禁锢住。意识仅仅能牵引出细如发丝的真气,但孱弱的真气在筋脉内还没走远,便被筋脉吸收干净。
一声叹息,意料中的惨淡结局。
昨天在药园沙洲打坐,依靠那里充裕的灵气,同样细如发丝的真气在筋脉内流淌过的距离却远远超过此刻。
时间再往前,早在那地处偏僻的乡下时,他在莽兽横行的邙山修行的三年时间里历尽生死考验,年纪再长些,他又在土匪窝里呆了很长一段时间,再后来,与郡县太守有过数次的斗智斗勇,以致于郡县里的大小好汉见他都得低头礼让三分。
谁能想到而今进入谪仙宫,堪比得是虎落平阳被犬欺,龙卧沙滩遭虾戏的悲惨境地。
约莫是山间微风的吹拂下,陷入惆怅的黎竖凰忽然听闻身后传来脚步声,不等他回头,肩上被人拍了下,回头看去却是空无一人,再掉转头来,余光里已有人在一旁坐下。
身穿红衣的女子浅浅带笑,将两只才断气的野兔搁在他面前,出声道:“书凰哥,一个人坐在这里想什么了?”
黎书凰回了个笑脸,提起面前的猎物简单至极的回道:“你猜。”
“是不是再想以前的事?”
刘严谨考虑了下,看着黎书凰认真回答道。
黎书凰摇头苦笑,近三个月的接触下来,年纪浅于自己的刘严谨不仅有入玄境界的实力,头脑更是灵活,许多事情看一眼就已猜到八九分。
忽然想起她小霸王的称呼,估摸着是宗门弟子一传十,十传百讹名而来,具体情况还得看她使用了何种手段。终究没有开口答话,黎书凰提着山兔走到水边,从怀里拿出早准备好的一柄匕首将两只山兔开膛破肚,手法干净利落,不足盏茶时间就将两只山兔给清理干净。
“书凰哥,你这一手刀工了得啊!”在身后看了好一会的刘严谨出声道。
“熟能生巧罢了。”
他虽不能修炼,但在大叔身边没少干伙夫的事,这种填肚子的事情,他自认为有些体会。
“书凰哥,我先去找陈师哥过来。”
“去吧!”
黎书凰埋头摆手,不时拾起粗细不一的枯枝,开始为晚餐作准备。
自打进入谪仙宫,黎书凰没少麻烦刘严瑾,昨天在沙洲更是因为她的挺身而出,他才能摆脱张斌这个麻烦,今天这顿烧烤权当感谢她的出手帮忙。
夜色降临,天空挂起一轮弯月时,宽阔的草地上升起了两团不大不小的火堆,刘严谨和陈善道恰巧走出院门。陈善道仍旧留着一头遮挡面目的杂乱头发,黎书凰若不是见过他梳洗,莫名担心会是处移动的巢穴。
等两人靠着火堆坐下,黎书凰将膝边的几壶酒水递了过去,“今早从山脚下买来的酒水,女儿红、竹叶青和黄酒,当时尝了口,味道都还不赖。”
“看不出来你还是位酒鬼!”
三个月来,多是沉默寡言的陈善道忽然开口,火光照耀下的那双眼睛带着几分嫌弃目光。
黎书凰想起以前大叔提着烧刀子说的豪言壮语,“吾辈男儿仗剑走天涯,当是无酒不欢。”
“凭你?!”
一人独坐一方的陈善道没动酒水,打量了眼黎书凰,便是冷笑一声,眼神里有的是说不出的鄙夷。
面对实力强悍的陈善道,黎书凰显得毫无脾气,满脸尴尬的翻烤火堆上的两只山兔。在陈善道面前,他实力全盛之时就不是对手,更别说现在如同废人一位。
“陈师哥,你可别小看书凰哥。”
刘严谨一旁出声偏袒道:“以前我可听人说起过不少关于书凰哥的事。”
另两人顿时将目光看向刘严谨,黎书凰是错愕和怀疑,好奇她怎会知道自己在那处偏远乡下的事情,陈善道更多的是陪客,对于眼前这位宛如凡夫俗子的师弟,他没多大兴趣去了解。
见两人看向自己,刘严谨故作神秘的一笑,又道:“书凰哥敢和郡守叫板的事我怎会不知道了。”
虽是轻描淡写的一句话,黎书凰心中却掀起不小的波澜,这丫头显然不简单,好在她连大叔以往的事迹都比自己知道的要多,随之又释怀了。当时初进谪仙宫,恰巧由她带到达观院,一路上问了不少关于大叔的事情,很多都是大叔从未说过的事情,欲想辩解,奈何知之甚少而无能为力。
一旁兴致乏乏的陈善道看了眼眉头轻蹙的黎书凰,又将视线转移到面前的火堆,脑海里同样浮现出一位年少身影,在那个对那位少年充满赞许的年代,他对那位少年也有着不小的期许,只是谁都没想到少年最后却是化身成魔。
杂念淡去,回归现实的他只能凄凉一笑,过往的一切而今只能在脑海里找找回忆了。
刘严谨忽然凑近黎书凰,问道:“书凰哥,我其实很好奇你怎么会落到今日这个地步?”
“算了,过去的就过去了。”
黎书凰淡淡一笑,任谁都看得出他是一脸苦笑。
今日这番境地得归咎于年前的一场战斗,彻底改变黎书凰境遇的不公平战斗。对手是被大叔封印百年之久,只剩下魂识的老妖孽,实力悬殊的两人交手算不上惨烈,因为交手的刹那就已分出胜负。黎书凰落得惨败,然后丹田识海落得被老妖孽一掌封印,识海内的真气再无法运转。
“难道就没办法解决?”刘严谨不甘心的又追问句。
黎书凰摇头不语。面对丹田识海的封印,不说自己翻书近十年也没想到一丝线索,大叔也是无奈,有好几次都险些让自己一命呜呼。
他不想多提及此事,遂挤出一抹笑容,“这山兔还得一会才熟,先喝口酒水解解渴。刘严谨,这女儿红酒劲不大,可以尝点?”
“好啊!我以前在家里还没喝过酒了。”
刘严谨也不客气,学着黎书凰提起酒壶喝了一口,却是皱着眉头才咽下去。
“第一次都会感觉难受,慢慢也就习惯了。”
黎书凰笑着给了个算不上浑话的荤话。以前在土匪窝,没少和那些粗鄙汉子说些荤话,虽是一时粗鄙,却能迅速拉近同一群粗鄙汉子的关系。
刘严谨还在回味酒水味道,显然没有明白黎书凰刚才的一番话语。另一边的陈善道则看着火堆一直沉默不语。
此情此景,黎书凰只得无奈耸肩,暗叹自作多情了。许是无聊,脑子里突然蹦跶起一念头,他靠近刘严谨低声道:“你那被子能不能帮忙换一套?”
进入达观院那天,刘严谨送来一床被子,黎书凰心存感激,也没在意被子上淡淡的女子体香味道。那晚过去,第二天醒来的他只觉得可恨。
一晚上从没有过的事便是整晚上尽在梦里看美人,可悲的是一点正事没办,等想办正事了,后院山林立也不知哪窜出的山鸡,他娘的扯着嗓子在那瞎叫唤。这下好了,一身精力没处发泄的他只能在破落院子里收拾来收拾去。这三个月忙着拾掇院子,怕是和一身精力没处发泄有不小关系。
黎书凰本不想说此事,可近些日子不时作起春梦,他是十分郁闷加难受。
刘严谨瞪了眼黎书凰,却是俏脸带红,说不出是不是酒后原因,在火光映照下突显得娇艳二字。
沉默寡言的陈善道看了眼两人,不知所以然。
三人的沉默让草地上只闻火堆里不时响起的噼里啪啦声。
当两只山兔烤的香气扑鼻,等候多时的黎书凰一手握刀割下块兔肉尝了口,忙选了几样调料倒在兔肉上,再次翻烤几息时间后,割下烤至金黄的兔腿递给在篝火旁久候的两人。
小忙碌完,黎书凰看了眼月下夜色,心有戚戚然,蓦然念挂起大叔和师弟。
记忆中的乡下时光,三人常常这般围着篝火喝着小酒,有着说不出的惬意与安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