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萼楼,这里最初是招待四方使臣的重要场所,后来王宫只要有重要喜庆日子,国主都会在这里设宴款待王公贵族的年轻小辈,以及东赟国国内商家巨贾,还有些修道宗门也会安排人参与。在梁太后的六十岁寿辰这等重要的日子里,花萼楼自然是又一次成为了招待来宾的重要场所,至于在洛阳的文武百官,他们则要去群臣殿赴宴。
一行人在宫墙拐角处止步,远远观望着这栋有如近在咫尺的高大楼宇,王总管前后看了眼,笑着出声:“书凰老弟,洒家就送你到这,前面是此次招待你们的花萼楼,进去的时候把请柬送上即可,切记别让人知道这份请柬是国主送你的,也别让人知道洒家与你相识,还有注意防着点今日花萼楼里当值的赵总管。”
黎书凰自问自己没招惹到赵姓总管,遂问起缘由,王总管又笑答:“赵总管虽是打小进宫净了身去,可死后终归是要入赵家祠堂,而他和赵坤明赵大人是有宗族关系,大概算得上远亲,洒家担心他会有损你之心,你进了花萼楼里注意些即可。”
这般说完,王总管才笑着离去,黎书凰看着手中的请柬,想起刚才王总管的提醒,前方的花萼楼似乎凶多吉少了。
时间来到辰时三刻,黎书凰一手拿着请柬,一手把玩一枚铜板,在稀疏的人群里慢慢走近花萼楼。待到这般距离近了,他真切感受到花萼楼的高大雄伟,不是谪仙宫的大殿给人古朴的感觉,只觉得精致典雅又不失雄浑大气,四周假山湖水相伴,也不让人觉得突兀,一副恰如其间的意味。
将请柬交予司礼监的办职太监,当对方询问寿礼时,黎书凰忙将手里的那枚铜钱递了过去,“一点薄礼,不成敬意。”
办职太监有些年纪,在宫里呆了好些年头,第一次听到拿枚铜钱作贺礼,抬头打量面前站定的年轻人,错愕之中又出声询问道:“一枚铜钱的贺礼?”见年轻人笑着点头,他虽心有嫌弃,却表现的足够客气,“你且先等等。”说话时,忙翻看摆放在旁边的请柬,确信请柬不是作假,这才提笔写下眼前年轻人的姓名,贺礼以及身份。
“真是奇了怪了。”
等黎书凰离开,办职太监才摇着头露出一副不敢相信的模样。
辰时三刻多一点的时间里,花萼楼已经有了不少人,黎书凰走进大堂扫了眼,自然是没有一位熟识面孔。对于大堂里那些簇拥在一起的各色人群,他远没有兴趣厚着脸皮去凑热闹,自顾自得在角落里坐下,等太监端来酒水,便是心满意足喝了一口,心中暗道声妙哉。
大叔说过洛阳有两样被世人津津乐道,一是天赐名酒,二是地赐名泉,酒是五加皮陈酿,泉为龙门温泉。
黎书凰刚才进大堂时,听人群里说起酒水,正是五加皮陈酿。来洛阳的这些日子里,碍在囊中羞涩,一直没能喝上口,这刻桌子面前摆有一坛五加皮陈酿,顿时是神清气爽。
时间很快来到巳时,大堂里的客人渐渐多了起来,热闹的人群里有人说起了刚才在门外听来的消息,有宾客准备了一枚铜钱作为贺礼,此话一出,顿时吸引众人的好奇目光,于是一枚铜钱作为贺礼的事情被提起,紧随着整个大堂里的宾客都知晓这件事。
黎书凰坐在角落里,一副云淡风轻的模样,似乎此时与他毫无关系。
远处,有位同王总管一般打扮的太监立于人群里,正满脸谦虚笑容和身边数人谈笑风生,这刻有位贴身太监请他走到一旁,又附于耳边低声说了几句,这位身穿箭袖蟒袍的赵总管脸上顿时浮现出一抹厉色,眼神阴郁的望着独自坐在角落里的黎书凰。
东赟国的庙堂里,赵姓为官者不多,一只手掌可扳数过来,打小进宫的他可谓算是半个脱离了赵家的人,只是他终究姓赵,不管将来还是从前,甚至他死后,他还是得魂归赵家。而宫里宫外的熟悉面孔,见面时也是称呼一声赵公公,若是官阶不够品级,还得恭敬的喊声赵总管。他早已是绝了后的人,能做的只是尽可能的帮助还算有些血缘关系的赵坤明一家,期许他那个赵家能平步青云,以后自己的老家人多少还能有个寄托。
赵总管有时候想着,自己一阉人对赵坤明一家明里暗里的帮衬,若是被人检举怕是落不得好下场,毕竟拉帮结派自古算得上朝堂禁忌。可要在庙堂里容身,依附党羽总比独自一人要来的安全,所以他不仅拉拢赵家,还是朝堂里公认的梁太后身边恶犬。他能坐上太监总管的位置,赵家老将赵坤明出过力,也帮了忙,梁太后更是点头应允过的。
前些日子皇城道一事险些害的赵坤明父子被人弹劾,听闻此事他除了过去府上慰问外,只能有心无力的说些好听的话语,毕竟为难赵坤明父子的是国师邵元杰,而帮手还有大元帅,丞相以及恭亲王,面对那身份显赫的四人,他区区四品总管又怎么能够与之抗衡?好在今日被他逮到机会,黎书凰这位制造皇城道一事的源头,消息里还说是国师邵元杰的弟子,他多少得在宴会里恶心下对方,至于伤人,他还没傻到那个地步。
黎书凰坐在角落里没参与众人的聊天,眼神不时扫过大堂将一切尽数纳入眼底,发现紫色蟒袍的赵总管看过来,他笑着点头回礼,心中却是猜疑对方有何想法。
“黎师弟,你也在这里啊?!!”
一道声音打破黎书凰的考虑,他循着声音看清才知是白沾衣走了过来,身边还簇拥了好几位年轻的公子哥。对于白沾衣出现在花萼楼黎书凰并不觉得奇怪,他家是世间公认的生意人,梁太后六十岁寿辰,这种重要场合没有他才让人觉得意外。
“白师兄,没想到会在这里见到你,幸会幸会。”黎书凰端着酒杯起身,大大方方的与来者碰杯后一饮而尽。
“白兄,还不给介绍介绍?”
“是啊!看这位公子也是一表人才,不过我在洛阳可从没见过,认识下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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旁边几位年轻人笑着出声,一脸疑问的看向黎书凰和白沾衣。
白沾衣一手将众人轻轻推开,忙笑道:“先容我和黎师弟两人单独聊聊,过会再引见大家一起认识。”拉着黎书凰走到单独一处,白沾衣又道:“我先恭喜你在谪仙宫取得的好成绩,也希望你听我解释句,为何不出手相救刘严瑾。”说着,白沾衣将手中的酒水喝了个干净,这才说起他在罗日语不救刘严瑾的缘由。
白家是世间公认的生意人,他白沾衣自然也是如此,在夺宝大会前,张维良找到他谈及关于落日崖的事情,其中就有针对刘严瑾的事情。观其行察其言,白沾衣知晓张维良是要拿白家在西月国的生意作为谈论的筹码,他和刘严瑾私交再好,那种情况下也只能选择袖手旁观。
黎书凰一声嗤笑,“我可听说你在宗门里没少让人家难堪,你不担心他秋后算账?”
白沾衣满不在乎的说道:“常年呆在谪仙宫里,总该有些鸡毛蒜皮的矛盾,如果张维良那点度量都没有,我白家大不了亏上一笔银子,也好过张家培养了这么一位不济事的年轻人。”
“你这种家大业大的人真是......搁我肯定要心疼死。”黎书凰捂着心口一脸不舒服的表情,又道:“我老早就知道你是生意人,两相权衡取其利,本就是你们生意人的一贯风格,你没出手帮张维良,说明你还算聪明,当然我对你至始至终都没什么偏见。然后了,你拉我过来要说的就这些?”
见黎书凰静候下文,张维良考虑了会,那张肥硕的面容慢慢迸发出阳光灿烂般的笑容,“黎师弟,现在你是国师的徒弟,谪仙宫的弟子,更是天谴者的接班人,你也知道我是生意人,既然是做生意,当然得选择合适的生意对象。我也没想到与在这里遇上你,不过既然遇上了,我可不想错失良机。”
看着一副奸诈笑脸的白沾衣,黎书凰不由得想起在谪仙宫讹诈到一百两银子后的快意日子,这些天只要走出国师府邸,他便能感觉到银两拮据的窘迫,不由得心生些坏主意来。听闻白沾衣要做交易,他也不急着拒绝,同样是副春风笑脸说道:“你先说,我且听着。”
白沾衣立刻说道:“黎师弟,你将来是前途无量,但不论是跟着天谴者继续修道还是追随邵国师参政议事,怎么也得需要银两开路,只要你允诺我三件事,白家的银两任你拿。”
早在乡下时,黎书凰就被大叔李常卿警告过,眼下白沾衣的条件他他自然不会同意,却不直接拒绝,“我大叔李常卿答应你父亲不主动出手伤你白家,我们继续遵从长辈的约定,你看如何?”见白沾衣迟疑,他继续说道:“你白沾衣是白家独子,可你父亲还是和我大叔达成协议,为何?因为他要的是白家百年的昌盛,将来等你坐上家主的位置,你难道不做这种考虑?”
白沾衣考虑了会,点头应允道:“可以。”
“不过我还有个条件。”
“什么条件?”
黎书凰挑眉笑道:“我配合你完成这么艰巨的任务,你不应该表示表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