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涧绿林丛丛,狂风过去,扫落了一地的枯黄枝叶,又撩拨起驻足的人心......
这片刻功夫,从白天进入到黑夜,又迅速沐浴在阳光里,令人们如梦幻般难以置信。
黑夜来得突然,离去依旧如此诡异,进山的人群停伫在山坳小道上,有些许紧张,又有些惶恐。听闻天上显现仙门的刹那,小道上的匪寇们跪倒了一片。等到黑云被风卷散去,有人望着那道虚影离去的方向,依旧在泥土地里跪着,虔诚的祈求着幸福。
这次黎书凰没有催促他们,站在山坳边凸出的高台石块上,望着离去的那道虚影,情绪少见的激动,“真是想念啊!”
大叔一别三年,音讯了无,再见面,只能远远的看着,他心里有着牵挂、有担忧,又有喜悦与开心,更有不舍和想恋,这一时半会的时间里,心情百味杂陈......
不多时,四当家董云瑞走了过来,脸上少有的欣喜,又夹带着忐忑,笑问道:“三位真人,这刻是走是停?”
早在李常卿冲着天堑发出有如落雷的叫嚣声时,匆忙寻在近处落脚点的他们便是驻足停了下来。黎书凰听得大叔声音,和两人沟通了句,便是窜上石台举目观望;刘严瑾更是如幼童逛戏园子,十足看热闹般跃上了树间,不时将自己的发现告知在山坳里的匪寇们,而天空中惊天动地的异象,无不验证着她的句句说辞;陈善道坐在黎书凰身边,一个人调息养伤,对外界发生的一切不闻不问。他原想提醒声神仙打架,凡人遭殃,见两位仙人境界的人物在远远的山巅处打斗,也就没再吭声。
黎书凰扭头看了眼师哥,回道:“再等等!”
被看押过来的夫子在大石块下面慢慢走了上来,在董云瑞身后低声道:“四当家的,要不我帮您说说?”
“你能行?”
“刚才在旁边听当家的说了几句,倒是明白意思。”
“也罢!只当你赎罪了。”
四当家望着面前的夫子沉吟好一会,让出了半个身子,在夫子走上大石块站稳脚跟后,又横移一步靠近正闭眼调理内伤的陈善道,完全将自己的位置让了出来。
黎书凰顿时警觉起来,却没急着出声,上下瞟了眼四当家,发现他双手垂耸在腰间两侧,微微躬着身子站在那里,不似有害于师兄的模样。又见刘严瑾落在师兄身前,这才放松捏在指尖的银针,却依旧背在身后,望着走上前来的夫子道:“有事?”
半躬身子的夫子满脸带笑,轻声道:“真人,四当家嘴笨,其实是想问您声,不知是否愿意在帮中做个挂名长老?”又转头看向刘严瑾,“若是这位女真人有意愿,我们也可以留个位置,当然这位受伤的真人也是极好的。”
“四当家倒是做得一笔好买卖。”
黎书凰两眼直盯着四当家,既不允诺,也不拒绝。他心知对方的伎俩,不过是没了背后撑腰的修仙者,这才过来讨好自己三人,希望别对他们出手罢了。
董云瑞咧嘴一笑,“真人面前不说假话,前些日子那位道法登天的仙人,在我和寨子里的其他几位弟兄们的身体里留了点东西,若是不听从他的安排,到时就会生不如死。当时二当家本想一走了之,却不知为何被他知晓此事,结果......”他忽然红了眼眶,哽咽道:“我不得不帮他解脱了去。”
眼见黎书凰无动于衷,他又改口说道:“今早不知为何,突然就让我带着弟兄们下山去截三位真人,说是务必带回寨子里好生款待,不然提头回见。真人......”
黎书凰没心思听董云瑞啰嗦下去,出言打断:“我可没心思关心贵寨的破事。”
“如果没事,不要过来叨扰。”刘严瑾在一旁补充道。
疗伤的陈善道突然停下动作,露出一抹和善笑容,“既然修仙者身消道陨,我们就不去贵寨消遣了,你们自哪来还是回哪去。”
董云瑞的还想再说什么,眼见黎书凰直盯盯的望着自己,忙拉着夫子下了石块,赶紧招呼停伫在山坳小道上匪众们离去。
半盏茶时间不到,山坳小道里的匪寇皆是离去,剩下三匹马在那忙着啃食野草。
大抵是稳定了伤势,陈善道脸色愈发变得红润起来,又活动了一会身子,见四周山林寂静,出言道:“我们也走吧!”
他们便是牵了马,由原路返回山道,继续赶路。
......
“我记得那船夫和探子都说过,整个金镶玉寨子不过区区五千余人,敢打斛河城的主意,不知该说那位大当家的野心大还是眼高手低。可惜被那修仙者拿去立威,死的窝囊了些。”
见没人接话,黎书凰又自顾自得说道:“在这荒山野岭的地方拉起五千人的大旗,真不是一般汉子能做得到的事情,连刀疤哥都不行......那位大当家的也算是个人物了。”
这般自言自语中,黎书凰少见的对金镶玉寨子里的大当家留有几分好印象,在他记忆中,论匪寇还数刀疤哥最让他敬佩,此时便是将他拿来与之相比较。
“一群土匪,只知道欺压百姓,能算得了什么人物?”
刘严瑾又恢复了冷漠,一番言语,可见对金镶玉整个匪寨乃至紫云山中的所有匪寇没有半点好感。
陈善道笑道:“我更好奇夫子为何会出现在土匪山寨里。”
简短话语里,有着思考后的疑问,奈何这刻都变成了昨日黄花,他不可能追至山寨问个清楚,更别说去寻那夫子问个明白。
......
陈善道才稳住伤势,不适合快马加鞭,这般互相闲聊着,倒没人太在乎速度,一路悠然前行。
待到日落月升,夜幕落了下来,山里传来数声清脆啼鸣,不等辨别何种飞禽,林间又被虫鸣给惊扰了去。
三人在靠近山道一侧寻得处落脚位置,是栋早没了人迹的低矮小屋。虽没人安排分工,却是各自了然于心得忙活开,陈善道牵马喂草,刘严瑾打扫屋子,黎书凰进山打猎。不多时,三人填饱肚子,围坐在篝火旁,各自打坐调息内里。
今日异象,给他们带来的不仅仅是视觉冲击,更有在道法一途的激励。谁不想像那修仙者一样,有撼动天地的道法能力,更别说那天谴者,便是面对传说中的上界仙人,依旧有唯我独尊的雄浑气概。
一炷香功夫,三人先后结束了打坐,以陈善道最先结束,这刻见他们都停了下来,和颜悦色的说道:“今日观战,想必都有所心得体会,希望你们能抓住此等契机,在道法一途更进一步。”
“嗯!”
刘严瑾率先应答,今日在山间见到慕名已久的天谴者,除了激动,更期盼着自己能有着一日能与之比肩,倘若不能所及,那......不输给他也好。
黎书凰对白天山间异象反倒看得淡,点头之际,出声问道:“师哥,你伤势究竟怎样?”
白天师哥陈善道险些一命呜呼时,他大有血祭了一众匪寇的冲动。白天到黑夜,一直忍着没开口询问,眼下,三人坐在一起出言谈话,关心的念头便是再难抑制住。
“有刘师妹度真气在先,伤势到不足为惧,只是...”
“只是如何?”
“白天被那修仙人伤及丹田,一时半会是出不了全力。他日若是迎敌,宗师以下放之四海皆能逢凶化吉,面对宗师境界的对手,可能就只有逃之夭夭的份了。”
最后,陈善道一脸苦笑,自己也想不明白会沦落至此般境界。才崛起的信念,又被人打碎了去,他也是有苦难言。
“罢了!此等事情我自有对策,你二人好些抓紧道法一途的修炼,不然王掌教那里,我可不好交差。”陈善道断去两人的愁思,又道:“今日异象虽已过去,怕是会有不少听闻风声的修道者过来查看一番,未免事端,这两日我们得先走出紫云山才行。”
早些时间的慎重考虑,这刻便是将自己的顾虑说了出来,如屋外看不透的黑夜,谁也不知道远处将等待他们的会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