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立刻打断他，“张哥，您悠着点儿，有双峰的不见得是美女，也许是骆驼，当心被它一蹶子踢死。”我太了解老张了，只要一提起这种事，那就开始漫无边际地一直延伸下去。
“嘻嘻！”老张龇出黄板儿牙一笑，将双手抬到胸前，五指朝外探了出去，紧接着做了个抓捏的动作，“然后第二招……哎，第二招是什么来着？国梁……第二招……就是……就是你上次教我的那招？”
“靠！张哥，就算这里没证人，你也不能什么都往我身上扣呀，我什么时候跟你一块儿研究过这个？再说这一向是张哥的独门绝技，我哪有那个本事去教您呀。”
“嗳，就是那一招，叫什么……什么骑马……骑马分……分开什么来着？”老张一边泛着淫笑，一边比划着。
“行了行了，张哥，求求您别再糟蹋中国武术了。上次我跟您说的是太极拳当中的一招‘野马分鬃’，不是……”
“嗯，对对对！”还没等我说完，老张立刻打断了我，“没错，‘野马分鬃’，这一招其实挺实用的。”
老张用手一比划，“哼，先用这招把她撂倒，然后我就飞身扑上。……当然，周围的那些女流氓自然不会放过我，很有可能一涌而上。唉，可惜在这荒山僻壤，我张某人的一世英名……不过正像我前面所说，这一切已经无所谓了……无所谓了！”说完，老张的脸上又泛起了一副陶醉的样子。
“张哥，您是不是走不到县城，心里着急，脖腔子里面一热，把脑子给烧坏了？”我看着老张那一副眉飞色舞的样子，心里不免觉得好笑，把刚才着急的心情也远远地抛在了脑后。
“嘿嘿，”老张用手一拍我的肩膀，“国梁呀，你这个人什么都好，就是有两个缺点，第一是认死理儿，只要是认为对的事情就一头撞到底，第二就是为人太正统，对于酒色财气的玩意儿不善于调和。嗨，这样下去可不行呦，会被这个社会所排斥的。”说完又撇着嘴拍了拍我的肩膀。
我看他此时说话的样子，就跟去世很多年的革命老前辈一样，这时候我真恨不得立刻有个女流氓从他的身边儿蹦出来，一板儿砖给他拍在地上，横竖结果了他。
“我说张哥，咱们还是研究一下眼前的形式吧，走不到县城，今晚上只能在这里露宿了，咱们带的东西可不多，要想熬过今天晚上还真是困难，再说明天呢？这里也没个人家，连打听路的地方都没有，您真是一点儿都不着急呀？”
“嗨，我能不着急吗？可着急有用吗？我刚才说的那些都是为了调节一下心情，你张哥我是那种色情的人吗？”
我在心里回答了一声——是，然后对老张说：“那是，张哥怎么会是那种随随便便的人，那眼下……”
老张看了看周围，“要不咱们再向前走走，兴许能找出个眉头儿。”
到了这种进退两难的境地，也只能这样了。我和老张又缓慢地向前走了一段，此时的夕阳已经落到了山头，眼看要沉没下去。刚才还仿佛能听见一些虫叫鸟鸣，可现在四周寂静得就像凝固了一样，连自己的呼吸声都听得一清二楚。
老张溜溜达达地向前走，不时停下来看看。不知是郁结于胸，还是有感而发，就见他渐渐收起了原先的笑容，一边儿走一边儿随口念叨：“峁岵飑风瘦，宏图陌路愁；霨黩魍魉喜，蓟草隐悲歌。皆羡浮名暖，谁慰操劳寒；繁华入梦迟，寂寞混蓬坷。”
老张的诗里多少带了些悲凉。的确，他在出版社混了这么多年，虽然能力比别人都强出一块，而且工作也没少干，但正所谓树高于林，风必摧之；人秀于众，众必非之。又由于本身也没什么“路子”，因此在出版社里总是被上面压着，并把他当成了万能油，哪有困难往那抹。此时我感到老张的心里也是有不小的压抑。
“张哥，这诗里似乎有些情绪呀——”我装成一副官僚主义的腔调对老张说。
老张看了看我，无奈的一笑，叹了口气对我说：“国梁呀，你对以后有什么打算？难道就靠卖点儿书稿过日子？”
其实这话的背后也映衬着老张对自己以后发展道路的迷茫。而对于我来说，只靠一点书稿费过日子也确实有一些拮据，不免就着这个没有旁人的机会也来发发牢骚：“张哥，兄弟跟您说实话，靠点儿书稿费过日子却实难点儿，可这有什么办法？除了这个，咱什么也不会呀。要不是张哥您照顾，我恐怕连这点儿钱都挣不着……”
“嗳，国梁，话说到这儿可就生分了。有些事情张哥也没少麻烦你，谈不上什么照顾不照顾。怎么样，真的一点儿想法都没有？”
“张哥，不瞒您说，我还真有点儿想法。这么说吧，我想开个写作公司，您觉得怎么样？”
“行呀，国梁，有志向！不瞒你说，前些年我也有这个想法，可惜家里人不让我丢了现在社里的铁饭碗，而且人、财、物什么都缺，这一来二去的也就给放下了。现在经你这么一提起，倒把我的精神头儿给钩起来了！”
“是吗？张哥，要不说咱哥儿俩还真是投缘，以后还不免要麻烦张哥你呀……”
“这个太好说了，怎么样，现在进展如何？”
“嗨！跟您说的一样，缺钱缺物，正经八百的‘无产阶级’，到现在八字还没一撇呢。”
“都一样，慢慢来吧，”老张也叹了一口气，“实在不行咱现在就在这里搭个窝棚，今晚就睡在这儿了。你我二人好好地做一下创办公司的战略规划。”
“行呀，张哥，可就担心您睡不惯窝棚……”
“哪儿的话，正所谓创业艰难百战多，睡个窝棚算啥，……嘻嘻，说不定还能碰上个女狐狸精，到时候跟我一见钟情……那可就……啊？……嘻嘻嘻……”老张又是一脸的淫笑。
没说几句话，老张的精神趋向又发生了偏移，逐渐向低级趣味过渡，我刚想取笑他几句，只听老张突然发出“咦？”的一声。
我顺着老张的目光望去，只见前方几十米处有一条大土坡，从山顶一直铺到山脚，垂直地横在我们面前。
这是怎么回事？这土坡是从哪儿来的？我快步走到土坡上，顺着土坡的走向上上下下地看了一遍，只见离土坡不远的山顶和山脚都有几处用石头盖成的平房。
“这下不用搭窝棚了，”老张从我后面跟过来，也看到了那几处房子，“终于能找到一个落脚的地方了”。
“不对呀！”我心里感到纳闷儿，不由得脱口说了出来。
“有什么不对？”老张奇怪地眨着眼睛，转过头问我。
“张哥，你看——”我用手指着那几处平房，对老张说：“现在天都快黑了，这些房子里怎么一点儿灯光都没有？而且房子的烟囱里也没有冒出烧柴做饭的炊烟，难道不奇怪吗？”
“嗯。”老张点了点头，双手叉着腰向周围凝视着。看他的样子似乎也感到很纳闷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