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早在五日之前,以郑、乔为首的一众大佬和枢密院的几位主事就已经知道了西川的变故,但不论是当时还是现下,这种事都是只能尽量遮掩而不能暴光。而这些阁佬们的想法也是和赵彦呐的打算一样,静观西川之变,便宜行事。
却没想到,正是这个千载难逢的机会,让一直待机而动的贾似道逮着了机会。远在CD的刘威也更是想不到,只是他的一个无心之作,却是成全了一代奸臣提前两年踏入了南宋朝堂。这历史上,贾似道本是嘉熙二年(1238年)登进士第,得擢太常丞、军器监。京尹史岩之言其材可大用,遂升知澧州。
眼瞧着纷乱朝堂,贾似道暗道此时不出手,更待何时,便道:“官家,臣有一策。”
那宋帝方才一声咆哮之后,复又咳嗽起来,当下只能挥手适意贾似道只管道来。
贾似道谨色道:“官家,据臣所知,眼下蒙人大军已然围城有十余日,相信不日之内必有战报到来。若是蒙人破CD,则此事已然揭过,可命赵彦呐将功折罪,带军收复CD,便宜行事。若是蒙人败退,也可遣赵司帅挥军复进,或缴或抚,见机行事。不过,臣以为,此次蒙军以二十万之众攻蜀,就算那刘威再有神通,怕也……。”
贾似道之言一出,除了早已知晓内情的一众阁老们面面相窥之外,余人都觉有理。想那蒙古二十万大军,岂能是好相与的。那跳梁小丑,必然会在蒙人铁蹄之下灰飞湮灭,死无葬身之地。却丝毫未曾想到,这CD一地的百姓,也是大宋子民。
见赵昀也自点头,贾似道复言道:“至于这手札一事,可命枢密院颁下禁令,严索奸细,只消在西川战事平定之前不让这一纸一字流入行在(行在=首都临安),便可高枕无忧矣。”
朝堂之上,众臣见贾似道此计确实可行,自然也没人再多言语,当下即有左相郑清之统筹规划,责令各部合办此事。那贾似道献策有功,赵昀当场赏了个他进士出身,又赐金鱼袋,可在禁中行走。至于官职,则是武德大夫兼枢密院知事郎一职。
听到如此封赏,有数几位也是提前得知西川战事的大臣们都是悔恨不已,若是胆子大些,岂不是也能加官进爵么。不过这贾似道有那贾贵妃庇护,早就可以随意出入禁中,那什么金鱼袋怕也只是个摆设而已。
却说散朝之后,贾似道未得赵昀召唤,便转回自家位于北关门左近的府邸,回府之后也不往别处,却是直直奔后厅佛堂而来。只见佛堂中央,却有一位年在四旬,怒目刹眉的和尚正在打坐念经,若是借那佛堂之上烛光一看,却能看见这和尚嘴边油渍一片,想必不久之前,这和尚才刚刚偷吃了荤腥。
贾似道也不客气,直直步入佛堂,道一声打搅之后,就在和尚身边的蒲团上坐定道:“灵相禅师,不知现下西川情况若何。”
这灵相和尚本是CD府内信相寺的一名武僧,因刘威入主CD之后,大势诋佛,寺中方丈害怕刘威学那梁武帝般灭佛,这便遣散了寺中的佛子。这灵相和尚原本就是临安一家小庙里出家的酒肉和尚,却说这灵相和尚一日酒肉过肚,却是动了色心,调戏了一位来寺中上香求子的小娘子,怎知那娘子居然是官家内人。虽然调戏未果,但灵相听闻那娘子的夫君要报官拿他,当下骇得要死,无奈之下寺院方丈只得给他书信一封,命他前往西川CD的信相寺避祸,将他扫地出门。
这信相寺,便是日后的CD文殊院。它的前身是唐代的妙圆塔院,宋时改称信相寺。据《CD县志》记载,明朝末年,信相寺毁于兵火,唯有十尊铁铸护戒神像和两株千年古杉,历劫尚存。清朝康熙二十年(公元1681年),慈笃禅师来到荒芜的古寺,在两杉之间结茅为庐,苦行修持。传说慈笃禅师圆寂火化时,红色火光在空中凝结成文殊菩萨像,久久不散。人们认为慈笃是文殊菩萨的化身,从此改信相寺为文殊院。康熙三十六年至康熙四十五年(公元1697—1706年),官绅军民捐资重修寺庙。
却说这灵相和尚来到信相寺之后,酒肉依旧。方丈拿他无法,便将他转成了武僧,让他可以名正言顺的喝酒吃肉。又得寺中正牌武僧悉心操练,只是年余时间就练出了一身武艺。
刘威入主CD之后,那CD城中诋佛之声便越衍越烈,方丈大师害怕刘威再行灭佛之事,只得遣散寺中佛子。这灵相也算是个聪慧之人,想到这刘威称帝,抵抗蒙军,国本始造,想必定然不会让消息广开。无奈其时蒙军即将围城,走脱不得。
不过这灵相也是心黑胆大之辈,于蒙军围城的前一日,一刀杀了个专职与人说书的茶博士,夺了那册由CD书院编募下发的,关于天子刘威事迹的官方说本和特许行路的路引,化做为城外军士说书的茶博士混出了城门向临安行来。
昔年灵相在临安之时,曾因贾似道时常挟妓游湖,探知这贾似道之姐正是天子之妃,而贾似道此举之意,只是为做此放荡不羁之事,吸引天子官家的注意,好一步登天,乘云而上。而事后也却是听闻,道有一日夜间,官家登高,凭栏远眺,见西湖上面池烛辉煌,耀得如同白昼。官家便对左右道:“想必又是贾似道在那里挟妓游湖了。”次日,命内侍出外察访,果是似道所为,因命京尹史岩之,严加戒饬。
那史岩之,因贾贵妃深得宠爱,正要设法巴结,恃为内援。见理宗命他戒饬似道,一则惧怕贾贵妃的势力,不敢得罪他的兄弟;二则借此献此殷勤,好保全自己的禄位。遂即奏道:“似道少年性情,落拓不羁,但堪大用,陛下不当拘以小节。”
赵昀听了这话,只得贾似道真有大才,便有用他之意。不过当时满朝尚在忙碌“端平入洛”之事,因此这事也就缓了下来。
往来临安的路上,灵相稍微一打听,得知此时那曾经挟妓游湖的贾似道尚且还是白身,便知这场富贵是跑不掉了。因此这日等天一亮,城门一开,便打马直闯贾府,也因此引来了今日的诸多事务。
那灵相见贾似道回来之时,一脸喜气,便知今日早些时候授于他的法子见了成效,于是也不拿翘,便将CD之事向贾似道一一道来。当然,灵相不是方丈,不会将那什么刘威可能会学梁武帝般灭佛之事也拿来当事,只是将刘威入主CD后的种种细细道来。
“依大师所见……”贾似道听得刘威种种,心中也有计较。看来这刘威也不是草包一个,于是问道:“这刘威,他守不守得住CD?”
“施主不必担心,若这刘威真是上仙下凡,那定然是守得住地。不过,依老衲看来,这刘威小子,不过就是一个凡夫俗子,欺名盗世,装神弄鬼,还对佛陀不敬,妖言惑众。此子日后定然是要被打下十八层阿鼻地狱地,阿弥陀佛!”灵相也不客气,张口便诅咒了一番。
贾似道听闻如此说道,也自不语。思量着和尚之言和从枢密院内线处得获的军情。和尚出CD之日,便是蒙军围城之时,且又从枢密院军报中获知这六日前,蒙军便已围了CD十日。想来这蒙军但凡攻城,最多只需围城三日就可制得攻城器械,虽然CD是个大城,便是多宽三日也不过六日而已,为何蒙军围十日而不攻呢?
可眼下光是在此揣测也不是办法,贾似道稍微理顺思路之后,却是起身来到门外,双掌一拍,道:“来人”。
灵相见状,当下大骇。这民间茶坊说书之时,便长有讲着某某以抛盏击掌为号,命那隐藏的刀斧手显身,将人斩杀当场,杀人灭口。灵相自然也知那手扎之事,干系重大,若是贾似道真是起了杀心,也是情理当中。可正待大骇之下的灵相准备起身相搏之时,却见门外一片金光耀眼,晃得几乎让他睁不开眼。
只见这贾府管家此时手上正捧有一盘,那盘中的红绸上,却是一锭锭金光闪闪的金元宝儿,怕不下数十锭之多。
贾似道见和尚已然双目迷离,当下自是轻咳一声道:“区区淹糌之物,还望大师不嫌污俗,权做似道礼佛之心。”
正待灵相欲接过托盘之时,贾似道却是又道:“不过,似道还有一事相求。”
灵相自然懂事,道:“贾施主请说!”
贾似道挥退管家,却是要那灵相和尚附耳过来。如此这般说道之后,那灵相和尚当即哈哈一笑,道:“定不负公子所托!”便携了元宝,拂袖而去。
当日晚间,这临安府径山兴圣万寿禅寺(并非金山寺)便来了一位挂单的灵相和尚。
而一场风靡整个大宋,导致日后大宋灭国的骚乱,也由此而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