派张士元去与蒙古人贸易之事还算能说的过去,毕竟张士元怎么也算是一个有功名和有贤名在身的士人,并且现在大小也是一个官吏侍郎,可是派小儿张彬出使宋廷,对朝里的老臣们来说却是一个天大的笑话。
当下那丁黼当先抢上前来道:“陛下,派遣使臣之事,滋事体大。且事关国体,万万不可……”
一看丁黼的架势,刘威便知道他又要长篇大论,当下打断:“文伯爱卿莫急,且看朕的手段!”
刘威既然先早想好了策略,自然是早有腹案了,当下就见他将小人儿招上了御座,将那十岁的张彬抱在怀中,如此这般的细细耳语。只见那小人儿很是机灵,坐在陛下怀中,竟能安然自若,说到高兴之时,居然还在陛下怀中“咯咯”的笑出声来。直叫殿下的一众群臣和他爹爹张士元看得大眼瞪上小眼,一脸的迷茫。
不多时,刘威交代完毕,将那小人儿放下。便道:“彬儿,你且将朕当作那宋帝,咱们这就演示演示如何。”张彬自是应承不表。
只见小人儿行下御座来至殿中,先是装模做样的拱手一礼,便道:“见过赵官家,大汉陛下座前小书童张彬有礼。”
听闻张彬居自报为“小书童”,这大殿之上的众臣都是一乐。
刘威也是笑道:“汝此来所谓何事啊?”
张彬道:“我家陛下命彬儿来为赵官家写一个字。”
刘威道:“哦,何字。”
张彬唤来纸笔,当下就在整张的宣纸上写了一个大大的“耻”字。待墨干之后将这“耻”字拿起来向左右众臣展示之后,却是又道:“我家陛下还说了,说彬儿乃是小小书童,正所谓‘童言无忌’,便要彬儿问问赵天子,那‘澶渊之盟’是耻是荣?那‘靖康二帝北狩,大宋国都东京汴梁沦为胡地’是耻是荣?那‘联蒙灭金,端平入洛’是耻是荣?”
这“澶渊之盟”便是指的宋真宗景德元年(公元1004年),辽国侵宋,宋朝大多数大臣建议不抵抗,以宰相寇准为首的少数人极力主张抵抗,最后他们说服宋真宗御驾亲征,双方在澶渊相交,宋胜。真宗决定就此罢兵,以每年向辽纳白银十万两、绢二十万匹来收买与辽的和平,定澶渊之盟。这是宋朝向番方纳岁币换取和平的开始,也是有中华文明数千年首开了上国向下国朝贡的先河,算是赵家人和全体宋人所受奇耻大辱的首位。
而“靖康二帝北狩”便是指的宣和七年(公元1125年)金国攻宋,宋徽宗退位,长子赵桓在十二月十三日继位,庙号钦宗,年号靖康。次年十一月,宋国遭到十几万金军攻打,于月底攻至皇都汴梁(现开封),同时派康王等三路人往金军,分别割让太原、中山与河间三镇,河北,河东。被围城十几日后听信迷信,派郭京迎战金军,被攻破城门,破城后金军随意封锁城内各地金银为已。
当时仍保有大片国土时的大宋钦宗,于十二月向金国正式投降。交付全城尽半兵器,搜括开封市内的金银贡献于金军,承认割让北方太原等三镇。但当时康王并没有去金营割地,而是借勤王之名拥兵自守一路南逃。
堂堂皇宋,父子两位皇帝,双双被俘,并被迫承受金朝人污辱性的封号:宋徽宗为“昏德公”,宋钦宗为“昏德侯”。靖康二年(公元1127年)二帝及宗室贵戚男丁二千二百多人,皇后、嫔妃、帝姬(公主)以及各级贵族妇女三千四百多人,千里迢迢,被押往金国上都(今黑龙江阿城),一路之上,昔日的凤子龙孙,或成刀下之鬼,或被饿死冻毙,或因疾病填于沟壑,而从前的帝姬嫔妃,“露上体,披羊裘”。尤其是女子,一路上惨遭蹂躏,连解手小憩也逃脱不了押解兵丁的肆意ling辱。到达目的地后,一半有多的金枝玉叶都早已凋零于路(其实于他、她们而言是真正的“解脱”。),侥幸活下来的,更是慢慢“活受罪”,惨辱之状,闻者皆不能堪,比起西晋二帝和石敬瑭的儿子后唐闵帝来,更凭添了无数的煎熬,诚为后世封建王朝汉族士大夫言之悲恻叹恨的奇耻大辱。
二帝被囚禁在金国腹地的五国城内,徽宗挨了九年便挂了,钦宗却是受尽折磨终身监禁达三十年之久,直至寿终之后,尸骨也不得回国。于是便有了岳飞的“靖康耻,犹未雪;臣子恨,何时灭?”
至于‘联蒙灭金,端平入洛’之事,更是发生在眼下。
端平元年(1234年),蒙宋联合攻金,金国最后的都城蔡州被攻陷,金国灭亡。宋大将孟珙率军载着金哀宗的遗骨回到南宋都城临安,将金哀宗的遗骨送到太庙告慰那些被金兵欺侮过的先人。
由于当时宋蒙之间对属于金国国土的河南地区归属没有做出明确的规定,蒙古军北撤后,河南就成了无人占领的地区。南宋宰相郑清之采纳了赵范、赵葵兄弟提出的“踞关守河”的建议,即“西守潼关、北依黄河”与蒙古对峙,这需要收复包括东京开封府、西京河南府和南京应天府三京在内的中原地带。但主持灭金之战的兵部尚书史嵩之、参知政事乔行简、刚因史弥远死去而入朝得到重用的真德秀、枢密院副都承吴渊、淮西总领吴潜等多数大臣均持反对意见,认为已经被战乱破坏殆尽的中原地带无法提供粮草,再加上南宋军队没有骑兵,机动力有限,无法防御漫长的黄河防线。另外,这也会造成借口让蒙古向南宋宣战。
由于宋理宗赵昀急于夺回河南,尤其是原来在西京河南府的原北宋皇帝的陵墓,和开国皇帝建立的国都汴梁,于是在灭金后的四个月内,宋理宗就三次派出使者到河南拜谒祖陵并下诏支持“踞关守河”的建议。
端平元年六月十二日,庐州知州全子才率淮西兵万余人收复原来金国的归德府(即北宋的南京应天府)。七月五日,又收复东京开封府。半个月后,赵葵率兵五万由泗州抵达开封,到达开封后责问全子才为何不向西京河南府(即洛阳)进军而在开封滞留半个月,全子才答“粮饷未集,无法进兵。”
当时京湖后方正是史弥远之侄史嵩之把持,由于害怕全子才和赵葵两人成功收复失地之后得权得势,史嵩之乘机拖延供应两军之粮草,以阻其行动。并且这两支部队一路上收复的都是空城,无法从当地百姓那里筹集粮草。
尽管如此,赵葵还是命令徐敏子率一万三千人先行,杨谊率一万五千人为接应,带了五天的口粮开赴洛阳。七月末,徐敏子到达洛阳后发现全洛阳城只剩下三百余户,和一座空城无异。占领洛阳的第二天,后至的杨谊一部就在城东遭蒙军伏击,几乎全军覆没。蒙古军进攻洛阳和徐敏子一军僵持。八月初,徐敏子一军在断粮四日的情况下被迫撤退。蒙古军趁机掩击,宋军大部被消灭。
在开封留守的赵葵与全子才得知洛阳一部惨败后,再加上粮草不济,也被迫撤军。
“端平入洛”以失败收场。
“端平入洛”之败,其实就是一次媾和派和主战派的交锋,无奈宋朝自太宗时代起定下了以文制武的策略,虽然这样的策略可能可以避免大将拥兵自重,但宋朝的败亡,也正是坏在了这些“有谋无勇”的文人身上。
只是一个黄口乳子的“一字三问”,便叫满殿文武大臣们一时感慨良多。虽然这些人已然反正归了汉国,但感怀故国之心却是人皆有之。
张彬虽然发了三问,但年纪尚小,对这其中的种种自是不太明白。因此也不待众人从感悟之中醒来,便脆声声的接着道:“临来之时,我家陛下赐了一幅对联,要彬儿送与赵天子。”
当下张彬自是在纸上写到,上联:一二三四五六七。下联:孝悌忠信礼义廉。横批:舍我其谁。
这副对联正是后世广为流传的一副骂人对联,其意是上联“忘八”下联“无耻”,加上横批和起来便是:“忘八(王八)无耻,舍我其谁!”
再结合先前张彬的“一字三问”,当是“绝配!”
而且,根据刘威记忆,这副对联最早是出现在《聊斋志异》之中,因此这时拿将出来,也算不上是剽窃。而其时宋词冠绝,这对联之中的“潜尾绝句”之法众文臣自然是知晓的,众人只是随便一看,便已知道其中所谓,一时之间,众臣皆掩面而笑,都为之绝倒。倒是有武将莽人不明,只见那卢家兄弟就是一脸的迷茫,不得以刘威只好命张士元来解释一番。
张士元道:“首句隐忘八,次句隐无耻也。则所谓‘忘八’者,实忘‘孝、悌、忠、信、礼、义、廉、耻’之第八字——‘无耻’之喻也。这上下联相合,便是‘忘八(王八)无耻,舍我其谁!’之意。”
那卢家兄弟听下大乐,弟弟卢豹更是目瞪口呆的喃喃道:“仙人果然是仙人,骂人都不带脏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