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于宋朝这个时代实行的是非常严格的铁制品专卖制度,因此民间的匠人手中根本就不可能拥有原料矿石。这个时代的铁匠练铁,大多是从国家铁制品专卖的司局购得粗铁,然后将粗铁放在一个类似炉台的火炉当中煅烧,再经过千锤百炼,这才能制成各种农具和兵器。
众人虽然没有看过《蜀山传》,但对刘威这个仙人的传说故事却都是耳熟能详,更何况就在刚刚,刘仙人还让大伙见识了一下如此犀利的火器表演。当下虽然有不少年轻铁匠对刘威所说的这种“上等钢材唾手可得,易如反掌”之法甚有疑惑,可那卢氏兄弟却是真信了三分。当下就和刘威详细摆谈了起来,不过现在却不是刘威给他们大讲什么基础科学的时候,乘着时间还早,刘威当即要求前往卢氏兄弟的匠坊一游。
由于卢氏兄弟的匠坊正是在CD的西城,离知府衙门不过数千步之遥,于是众人便在刘威和卢氏老者的带领下步行前往。当刘威来到这家规模怕是有上千个平方的巨大铁制品作坊的时候,这才发现匠坊虽大,不过规模却小得可怜。卢氏匠坊大门东开,南北两面分别是兄弟两人各自打理的铁器作坊和器皿作坊。所谓器皿者就是凡壶、缸、鼎、锅、釜、罐等等用金属铸造的器皿用具。
说到这还得提一点常识,在唐代之前,铁匠基本上就是器具匠人(武器、刀具)和器皿匠人的总称。大到巨型釜鼎,小到绣花针儿,基本上铁匠都能一手包办,可到了宋代时,由于北宋的经济民生达到了一个前所未见的空前发展阶段,因此这器具匠人和器皿匠人的工作和分工也就被分别放大和细化了。
刘威简单的参观了一下之后,就着手开始查看起匠坊的炉子,待他上前一看仔细一看,这才发现这匠坊之内分别在南北两侧各建造了一个地炉。
所谓“地炉”,就是将炉筑于地面以下,状如缶形或直筒形,炉口与地面平直。冶炼时先放木炭(煤炭),后放生铁,生铁需击碎,上面再盖以煤末。之后再点火、送风、封闭炉口。生铁接近熔化时,启开炉口,用铁棍或木棍不断地搅动金属。
随着炒炼的进行,碳分会不段的随着温度和搅拌而逐渐损耗、降低,等温度达到了金属熔点的时候,铁料便粘结成一个海绵状固体块,之后夹出锤击,排除夹杂,并赋予一定形状,便是炒炼产品。地炉炒炼的优点是设备简单,安全高效,将炉温过高而引起的爆炸危险减轻至最低,缺点是因金属与燃料直接接触,所含有害夹杂往往较多。不过由于送风设备的能效颇低,并且在燃料上的认识不足,这个时代的地炉所能产生的温度也只不过是刚刚能融化品质较低的粗铁而已。
看到此情此景刘威的心里当下大定,再也不用担心自己的“发明创造”会被古人给抢了先。当下刘威就命人前往来路上曾经路过的陶器作坊,寻那经过细致加工的陶泥(也就是我们现在所说的黏土),又派人去寻那百姓家盖房使用的白烧黏土青砖。然后再让身后跟着来的牟家兄弟几个动手打制四面长宽各达两丈长的木板,并且又命人去找来许多羊皮、生漆、树脂。
虽然众人对此有些不明所以,但还是马上就动起了手来。别看这些跟着刘威过来的三十多人分别是铁匠、补锅匠和烟花匠,但对木工、泥瓦这活儿却也还都是轻车熟路地。当下牟家几兄弟就在父亲牟三儿的带领下开始制起那巨大的木板,而牟三儿的另外两女儿也按照刘威的要求将寻来的羊皮用细密的针角缝合了起来。
当青砖和黏土寻来之后,刘威就开始指挥匠人们在地炉的旁边开始搭建起一个众人不曾见过的炉子来。只见这炉肚子甚大、有半人来高,没有烟囱。炉身又分左右两层,左边有大小不等的两口,另一边则只开一口甚大。并且之中还按照刘威的交代分别砌出了两条风道,连接到了炉子边上的一个留有烟囱出口的空基座旁。
这众人一齐动手,动作自然就快了许多,不过个把时辰这样子古怪的炉子就搭建好了。而刘威也没顾及这炉子可是新造,泥水黏灰未干,直接就命人将点燃的石碳(宋人多将煤称为石碳)丢进了炉子里,称这是热炉。然后刘威又亲自到堆放石炭的地方拣了几块颜色漆黑发亮的石炭,叫人仔细捣碎研磨,然后按三比一的比率和拿来的精细黏土柔合,最后刘威又亲自将这团半黑半黄的泥团捏成了一个带着弧型的高边小锅,称此物为石墨坩埚。待它半干的时候也顺手丢到了炉子里让火煅烧。
不一会,牟家兄弟所制的木板就造了出来,而那羊皮也缝好。只见刘威先在木板上凿了几个圆洞,用羊皮包了大小合适的板材钉在上面制成活动的风门后,又将大幅的羊皮绷在了上面,并且叫人用粗厚的原木在新炉旁搭了个架子,堪堪将这巨大的什物固定在上面,并且要人用那生漆、树脂,拌上棉絮、鸡鸭绒毛等物,将这什物身上的缝隙密封。
接着刘威叫人取来黏土捏成筒形制成管道,又取卢氏匠坊所制的高壁行军锅两口,分别在锅的两壁凿出一口,又将锅的锅底凿出一洞,这才命匠人以补锅之法将两锅口对口扣合焊接,放于先前预留在新炉的基座上,以管道连接之。
等大家干完这一切,天已擦黑了。自有那匠坊卢氏家人送上酒食供众人吃喝不表,待大家都酒足饭饱之后,刘威这才命人点亮汹汹火把,开始了他来到宋朝后的一次科技实验。
刘威所建的炉子名叫反射炉,也叫倒焰炉。基本特点是燃料燃烧与金属熔炼各占一个独立的空间。燃料燃烧产生的高温火焰流越过火墙(火道)进入熔炼室,并加热金属,之后从炉门或专门设置的烟囱排出。因其金属不与燃料直接接触,就减少了有害杂质磷、硫进入其中的可能性。
现在这个炉子的外形大致是这样,首先炉子正面是一个两米长,一米五宽的半方型,没有烟囱。中间的燃烧室和熔炼室各自分开,并且燃烧室上下有进料口和出灰口,而熔炼室正对着燃烧室出风口一面是一个巧妙的回路烟道,可以将熔炼室逃逸出的热量送到熔炼室边上放在大锅的基座地下,再经过烟囱排出。紧挨着大锅的,是两具用木板羊皮制作出来的风扇,这个时候匠人们大多知道了这什物正是风扇。(风扇的外形可参考《魔兽世界》里面人类铁匠铺的那种风扇。)
当下自然是万事具备,只欠东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