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傅清阳当然不能来这里,却派了一个人过来。是从皇后的关雎宫出来的人,原来就是曹得全。他的左脚跛了,往日的意气风发,早已荡然无存。他现在就只是一个烧火的小太监,为主子们干的,都是缝缝补补的差事。连魏扶风赶去早朝,坐在龙銮上,从曹得全身边经过时,他都没有认出来,这是昔日他身边不可一世的首领太监。
尽管他整个人微微缩着肩头,声音哆嗦着,“奴才曹得全,给纯嫔娘娘请安,娘娘吉祥。奴才是奉傅太医之命,前来跟娘娘回话。大人说,此事无须担心,娘娘不必插手,大人他自会处理妥当。”
他一幅唯唯诺诺的模样,说话都不敢抬头看人,但是我却认为,眼前此人绝不是轻易就会认输的。我瞧瞧门外,空无一人,这才说道,“既然如此的话,我当然就放心了。曹公公如今是鲜少来长生殿了,可是曹公公的大恩,我深记于心。曹公公不是自请到承德当差吗,怎么却是在关雎宫里伺候。”
曹得全还是缩着脖子,低声回答我,“奴才又被调了回来,皇后娘娘那里,缺了一个伺候的太监。奴才往日也是从小太监干起来的,宫里有什么活计不会的。所以,就到那里伺候去了。”
“是这样啊。”我只说了一句,便不再开口,看着他就会想起脆响的鞭声。傅清阳并没有进言求皇帝过来,我猜想一定是他做了什么,才让魏扶风亲自都了暗室里。
那日后,我问过婉言。何谓披麻戴孝,方法就是把被鞭打者血肉模糊的身子,用白麻布缠上,过了一两天以后,等血痂和布条结在一起了,再一条条地把麻布从犯人身上连皮带肉地撕下来。
其中的惨烈,我虽不曾亲眼看过。可是,那种痛楚,我早已经感觉到了。我不知道曹得全是怎样忍耐住的。看他跛了一只脚,捂得严实的衣衫,我都能想到,这里面的伤痕累累。算来,也是我连累了他。
“曹公公近日过的可好,有没有什么不顺的地方。在皇后那里,该是受到刁难了吧。”我突然有些心软,宫廷的首领太监,沦落为一个没有品级的小太监。他不知道会过的多么艰辛,而且又在皇后那里,怎么能不受到刁难呢。
曹得全一开始缩着脖子,这个时候却偏着头,悄悄的看了我一眼。然后埋着头,一手在怀里掏了一阵,将一只簪递给我。纯粹的紫,淡淡的色泽,并不过分,是我初进宫带的发簪。那是第一次遇见琅铘苏闻的时候,我慌忙的赶回芙陌殿,这个簪却不见了。
“娘娘记得保管好,千万不要在丢了。奴才是在关雎宫拾到的,娘娘不要叫别人发现了。奴才已经将大人的话带到了,奴才也该告辞了。娘娘要保重身体呀,奴才希望娘娘能平安的生下公主。”
一开始,他并没有把这个东西给我,看来也是我这一番话,才打动了他。我为刚才自己瞬间的心软,倍觉好笑。这个人,从最卑微的角色,成为能左右内廷的首领太监,根本就不是需要被担心的人。
我点点头,微笑的说道,“那就好,多谢曹公公了。公公请慢走,若是有什么不顺,只要我能帮衬,公公尽管来找我就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