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子扬住进28A的第二个晚上,郝思嘉神神秘秘地说有礼物送他。
吃完饭,王子扬跟随郝思嘉到28B去玩耍,结果见到一台崭新的电钢琴。
见到新钢琴的王子扬并不是很兴奋,不过在郝思嘉一句“我还没听过我们花朵弹琴呢”的激励下,那小鬼终于不情不愿地坐上了琴凳。
随后进门的萧绘一见到28B客厅中央摆放的钢琴,立刻回首看向儿子,“这么破费干什么?”
老太太嗔怒问道,特别舍不得这笔花费。
傅盛朗将手放在老太太肩上,“这是嘉嘉从仲夏画廊的季度分红里抽出来买的。她说没想到分红居然比想象的多了百分之三十,一高兴就拿去花了。”
“你也不劝着你媳妇儿一点?王子扬家里都已经有一台钢琴了!”
谁想到傅盛朗双手一摊,表情无奈,“我也拿她没办法。”
“哎哟……”萧绘抚抚胸口,似是要抚顺难平的郁气。
而待王子扬一曲弹毕,他就迫不及待地问,“舅妈你送了我这台钢琴之后,我以后就不盼着来你们这儿了……来了也还是要练琴……”
果然还是有抵触情绪的嘛。
“谁说要送你钢琴?”郝思嘉刮王子扬的鼻尖,“这钢琴是我的。”
喔?说是送礼,礼物原来不是钢琴?
萧绘又扭头看傅盛朗。谁让傅盛朗答应了陪郝思嘉卖关子,即便萧绘这么好奇,他也不能抢了郝思嘉的话来解释。
王子扬急得摇晃起郝思嘉的手臂,满心欢喜,“那舅妈要送什么给我?快说呀!”
“送你一个学生好不好呀,花朵老师。”郝思嘉露出虚心请教的神态,静候王子扬的答复。
送一个学生?
萧绘了然,再看傅盛朗时,眼里不见嗔怒,唯有赞许的光辉。
傅盛朗径直将这笑视为对自己的表扬,很是愉悦。
“我这是夸你媳妇儿,可不是夸你,别往自己身上贴金子。”萧老太太不放心地特别解释道。
“您这话可不对。”傅盛朗边说边陪老太太在高脚凳上坐下,“以后嘉嘉的功劳,可都要记在我头上。谁让是我娶了她呢?”
“诶哟哟,你倒是谦虚一点行不行?对了,老江家那孩子没有跟郝思嘉多往来了吧?”
老江家那孩子?
傅盛朗差点儿反应不过来。
等他意识到萧绘所指的人是江穆恩后,免不得无奈发笑。女人真奇怪,一旦把某人划分为敌方阵营的人,便厌恶排斥得连别人的名字都不肯叫了。
“到底穆恩是我的主治医师,妈你怎么这么快就忘了人家的好?”
被傅盛朗说穿了小心思的萧绘挪开了视线,假装认真在看王子扬弹琴。
“他们是朋友,有往来很正常,您也不要多想。您说,是不是应该给我和嘉嘉多一些信任呢?”
“好,好,你心里明朗着就好。”
傅盛朗也往钢琴前的两个人影看去,看着看着就想起了件事。
“妈,洁滢这次出差还真久,周末都赶不回来?”
萧绘摇摇头,“听她说周末约了老友谈事,也没说是哪个老友。”
“我只是觉得她这个当妈的不陪着王子扬去参加学校活动总归是有点遗憾。不过既然她这次主意已定,我跟嘉嘉去一趟就当玩儿。”傅盛朗本来是计划带郝思嘉去郊外的酒庄走动,昨天听郝思嘉临时答应了萧绘,也就只好将原定行程往后推移。
周末的早晨,傅盛朗和郝思嘉按照王子扬班主任在本班家长微信群里发出的着装要求,换上运动装。因为担心其他人多问,傅盛朗还特别戴上了一顶极具活力的深蓝色鸭舌帽,看起来阳光健康,视觉年龄上是越来越接近郝天杰了。
王子扬兴高采烈地来敲门叫他们俩时,一开门就“哗”了一声。
王子扬看看郝思嘉,再看看傅盛朗,眉开眼笑,“舅妈真好看!”
旁边,一门心思以为王子扬会赞赏自己的傅盛朗泄气又懊恼,“你这小子,看了半天也只夸舅妈好看?我不好看吗?”
“我就觉得舅妈好看。你嘛——”王子扬挠挠下巴,不耐烦道,“也就一般般好看啦。”
“你小子!”
眼看着又要打闹一阵,郝思嘉立马拉长脸。
“都不准胡闹,收拾好东西出门!”
三人终于告别萧绘,一同前往学校参加一年一度的防灾演习。
到了学校一看,郝思嘉当即就有些傻眼。
说是防灾演习,但学校里的装饰和气氛看起来都像是过六一儿童节,到处都是气球、彩花,布置得倒是挺好看的,然而就是和主题关系不大。
郝思嘉悄悄向傅盛朗吐槽校方复杂而令人尴尬的活动设计,正说着话,一个娇柔的女声在旁试探性地喊了声,“是思嘉小姐吗?”
郝思嘉寒毛一竖,下意识地想拔腿就跑。可四周围到处都是孩子和家长,她要是真的突然跑起来,万一引发混乱,后果得多严重。跑是跑不成了,要不抢了傅盛朗的帽子来作掩护?呵呵,那才是此地无银三百两呢。
千万不要是记者,千万不要是记者……
她在心中默默祈祷,然而人仍然不敢转过头去看到底是谁在确认她的身份。
“您好。”傅盛朗没看懂郝思嘉这是什么反应,他打量着前来打招呼的女人,看年纪应当也是学生家长,于是替郝思嘉接过话。
郝思嘉这才缓缓转过头来应对局面。
“果然是你啊。”娇柔女人看起来很高兴,“好久没见你呢,现在搬去哪了?我给我们家涛涛找了好多个老师,可是我和他爸爸都觉得他现在的画少了些灵气。”
听着腔调,似乎是老熟人。
傅盛朗看向郝思嘉,而她此刻的表情也由僵转为笑。
“灿姐。”郝思嘉不费功夫就记起了对方的名字。
这个女人名叫彭灿,是郝思嘉初次办画室时认识的学生家长,她家老公出手阔绰,但夫妻俩做事喜欢另辟蹊径,当时他们为了验证郝思嘉的能力,还特别给她设了奇怪的“考试”,说来也是不打不相识。
“这是……”彭灿顺势望了望郝思嘉身旁的傅盛朗,以及这会儿恰好跑过来的王子扬,“思嘉你什么时候结的婚啊?怎么孩子……都这么大了?!”
郝思嘉咻地脸红,傅盛朗自如一笑,“您误会了,这是我外甥。”
“噢。那——这位是?”彭灿对傅盛朗轻轻点头,而后又问郝思嘉,“还不介绍一下?”
郝思嘉脑子里本能跳出来的那句话是“这是我先生”,可她硬是把话憋在嘴边,老半天也没说出一个字。
王子扬都替她急得慌,“这是我舅舅,这是我舅妈,他们领了证了。”
就你小子嘴快!
郝思嘉伸手狠狠搅乱王子扬的发型。不过王子扬本来就没什么发型可言,即便被郝思嘉这么捣乱,他的头发还是自然地弹回原样。
王子扬不解地看着脸红不止的郝思嘉,终于没再多嘴。
“领了证,还没办婚礼是吧?”彭灿一副“我是过来人,我懂”的模样,笑笑拉住郝思嘉的手,“什么时候办喜宴呐?可不能忘了姐姐我啊,姐姐肯定给你封个大红包!”
“对了,你还没告诉我现在搬到哪去了呢。你呀,换了电话号码也不通知一声,我还以为你离开T市了。说实话,我还是想送涛涛去你那儿学画画,就是不知道你还有没有空……”
王子扬心里惦记着班主任的指示,再不肯等彭灿说完,“阿姨您好,我们班要集合了,所以我舅妈和舅舅得先陪我过去。如果您还有事情要跟我舅妈说,我可以把舅妈的电话号码留给您!”
“好呀好呀。”彭灿赞许地拍拍王子扬的头顶,“真是好孩子!”
郝思嘉就在这时悄然把傅盛朗拉到一旁,“你外甥什么时候把我的号码都背下来了?”
“我怎么知道?”傅盛朗又露出无辜脸,“这事真跟我没关系,肯定是我妈‘指使’的。”
郝思嘉微微撅嘴,没想到她应付不来的人事,倒被王子扬三两下搞定了。这小子,读了大半个学期的书,真的进步不小呢。
和彭灿暂别后,郝思嘉与傅盛朗匆匆跟着王子扬赶到了一年五班的门口。
教室里已经坐满了大部分家长和学生,看起来里头满满当当全是人。
郝思嘉还是不习惯人多的场合,签完到之后,便拉着傅盛朗从后门溜进去,选了最靠里的角落位坐下。
诸位家长们尽管不认识,但因为孩子的事情都彼此聊开。
郝思嘉不善言辞,又性格慢热,面对回过头来攀谈的家长,都只是一笑置之,凡事都由傅盛朗应付。
看见此情此景,王子扬都忍不住要戳郝思嘉,“舅妈你是木头吗?你不跟其他人聊天吗?”
“对啊,我是木头。”郝思嘉低头见到王子扬手里拿着的一本防灾演练说明小册,便问他要过来翻阅。
册上写明了,今年的防灾演练和家长会穿插进行,也就是说,随时都有可能拉响警报,模拟进行的灾难有可能随时发生。
“倒是挺有意思的。”郝思嘉话音还没落,耳旁就轰然炸响了警报声。
尖锐的鸣笛划破了校园上方的天空,惊飞一群肥美的白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