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洁滢调回公司位于T市的分部的申请已经被批准,她这几天也没什么特别忙的,主要是完成新旧工作交接和人事档案转移。
因而,她就有很多空闲时间去敦促傅盛朗开除袁心。
在傅洁滢看来,袁心就一颗长在微光公司的毒瘤,多留一天,就会扩散更多毒素和病菌。所以越早除掉越好!
傅盛朗刚从派出所脱身,腾出空回公司一趟,又连续接了傅洁滢叮嘱再三的两通电话,整个人顿时陷入焦头烂额的紧张中。
偏逢这时,他的助理Shely又来反映问题。
“傅总,华田公司企划部的黄先生早上过来了一趟,说是不会跟我们公司续签合约了……”说到这里,助理有些怯怯地减小了音量。
傅盛朗靠坐在转移上,沉着地反问道,“那你跟黄先生了解过原因吗?”
“黄先生知道AT项目组换人的事情,觉得我们公司很不负责……”
“你没有告诉他AT项目组的人已经调回来,并且不会再调动了吗?”
助理明确知道傅盛朗的语气、语调及说话音量都没有发生任何变改,可她还是忍不住地抱着笔记本打了个寒颤,咽了口口水定定惊,然后才说出话来。
“傅总,AT项目组的人还没有调回来。”
“好。我知道了。”傅盛朗双肘压桌,两手手臂架出一个等边三角形,他没有看向助理,而陷入了良久的沉默。
助理真想撞开11层的玻璃往下跳。
因为她明知道傅盛朗已经有火在心,却还不得不告诉他另一件更让人窝火的事。
“傅总。除了华田,培生、和悦典、欧朋这三家公司也都取消了下半年的合作计划。”
傅盛朗抛来一道冷厉的目光,“市场部的袁总监怎么说?”
助理又咽了口口水。
“袁总监说,我们公司要进行大刀阔斧的改革……”
“你帮我找袁总监过来。”
“是!”助理得了命令,即刻拔腿就走。
五分钟后,袁心站在了傅盛朗面前。她才进办公室没多久,邵元松后脚也跟了进来。
“你找我有什么事吗?”傅盛朗冷若冰霜地看向邵元松。
邵元松毫不示弱,不答反问,“你找袁总监有什么事吗?”
袁总监?
办公室里只有他们三人,邵元松这样故意端着架子说话,也就是直接摆明剑拔弩张的态度。
而仗着有邵元松撑腰的袁心抿唇而立,不发一言,神色有些凄然,仿佛真的有谁要借机欺负她似的。
“你们就不用一唱一和了。”傅盛朗懒得多看袁心一眼,他漠然地转脸看邵元松,冷声质问道,“昨天你就跟我说要把Kevin从BE调回AT,结果呢?”
“人事调动本来就没那么快。”邵元松不以为然,“我是安排好了,但也要等Kevin处理完现在手头上的工作。”
傅盛朗霎时怒火中烧。
仔细想来,从袁心第一次出现在微光时,一贯好脾气的他就忍不住频频发火。
真是被猪油蒙了心啊,居然会同意让这个女人进入公司。
六年前的她已经手腕强劲,时隔多年,她又经历了那么多风雨波折,难免更加厉害。
那么她费尽周章的究竟是想图什么?反正绝对不是她和邵元松的爱情。
办公室里无人说话,袁心保持缄默,邵元松也一时未能找到切话的点。
就在他想问傅盛朗找袁心来到底是为了什么事时,傅盛朗的打印机咔嚓咔嚓地印出一叠分量不小的文字材料。
“你们都坐吧,我想跟你们商量点事情。”
傅盛朗毫无火气的语调让邵元松和袁心都颇感意外。
百叶窗外透出的阳光照在三个人身上,效果却是那么的不同。
“原来是商量事情。”邵元松故作无事地笑笑,“我还以为出了什么问题。”
“嗯。我打算撤资了。”傅盛朗将打印分出几份,依次用钉书机钉好。
因为被傅盛朗极其平常的语气所麻痹,邵元松第一秒并没有完全听懂他的意思。
但屏息凝神,随时等到暴风雨降临的袁心却听得真切。
她惊诧而迟缓地抬头看过来,“阿朗?”
袁心的语气终于把邵元松拉回现实。
可终于听懂了这句话的他却只能哑然张张嘴,想不到接得上的话。
“阿朗,你不是小孩子了,别耍脾气。”袁心深呼吸给自己压压惊,而后道,“如果你觉得我工作上哪里做得不好,尽管提出来,是我的不对我一定改正。微光是你和阿松这么多年来共同打下的……”
“你也知道我们共同努力了这么多年,才有了今天的微光啊。”傅盛朗淡淡地截断了袁心的苦口婆心,“但似乎这些年来,我们做得也不好。否则怎么你一来就着手要改这改那呢?”
果然还是耍脾气吧。
邵元松暗暗松了口气。
傅盛朗不是逆来顺受的好好先生,在事业方面,特别是在一些重大决议环节上,他固执得如同一头牛。
“所以的确是我的错对不对?”袁心也悄悄舒了口气,“调动AT组的人,确实是我的主意。”
回过神的邵元松有些听不下去,“你也不用把责任都揽到自己头上。即便你有这个想法,也只能是一个想法,最终还是因为我签字,才让想法得以执行,所以要追究,我也有很大的责任。”
“不不不,你们误会了。”傅盛朗笑得让人感觉陌生而疏远,他摆摆手,示意邵元松和袁心不用紧张,“我并不是在追究责任,只不过我想撤资了。这件事我除了跟你说,也会通知其他几位股东。”
“阿朗。”邵元松正色肃容,“这个玩笑可就开得没意思了。”
傅盛朗站起来,一点点开始收拾桌面上的东西,“我没跟你开玩笑啊。我是认真的。”
“我没有想到我的到来会导致你们的工作破裂。事到如今,只能我引咎辞职了。”袁心沉沉叹口气,说着便要走出后办公室去。
她的举动,让一直隐忍的邵元松彻底爆发。
“别在这里一套一套的!傅盛朗你他妈又不是娘儿们!有什么话不能直说,非要拐弯抹角、指桑骂槐吗?!你要是觉得我护短徇私、公私不分你可以说出来!我们这么多年的朋友,难道这点考验都受不住吗?”
傅盛朗仍然雷打不动地进行着整理工作,“我说过,你们想多了。这么多年都待在微光,我觉得足够了。是时候给自己放长假了。”
嘴上说得轻巧,但真的说到分离,傅盛朗不是没有牵挂。
这种感觉就像要把自己辛苦培养的孩子交给别人抚养,此后一切与他再也没有关系。
只不过此时此刻,面对邵元松的暴躁、袁心的矫情,傅盛朗全然不在乎。更奇怪的是,他眼前浮现出郝思嘉第一次见到傅洁滢的情形。
饭桌上的傅洁滢对郝思嘉百般刁难,郝思嘉却像个不相关的路人一样我自逍遥地吃饭喝水。
因为不在乎,所以才不把眼前的困难当一回事。
“阿朗。”邵元松的火气像被人抽走了似的,说话声音瞬间带有浓郁的沧桑感。
傅盛朗难得停下忙碌不止的手,目光沉重而又充满期待地投向邵元松,“你们先出去吧。我一个人坐会儿。”
袁心白着脸走了。邵元松想了千言万语,最后也不过气馁地走出办公室。
微光公司的茶水间里,又有人在议论纷纷。谈资无非是一段根本不存在的三角恋情。
几个津津乐道的女职员还没有发现正在一步步向她们靠近的袁心,等袁心突然从拐角的玻璃门后推门而入时,众人都吓得花容失色。
她们的议论内容,袁心当然毫无意外地听到了,可是她心事沉重,并没有听进去。
直到看到各人不自然地笑容,和作鸟兽散的状态,她才下意识去回忆刚才听到的信息。
“所以傅总还是挺嫉妒袁总监的吧。”
“也不知道傅总为什么会喜欢邵总那种类型的男人……难道邵总真的是总攻吗?”
呵呵。
袁心独自在茶水间倚靠着冰冷的墙而站,无声冷笑。
成天想些不着边际的事,活该你们只能是过着帮别人打一辈子工的日子。
哼,不过你们也想不了多久了。微光要垮了。就算不迅速倒闭,也撑不了多久。
傅盛朗是微光公司的主心骨,这一点,袁心和邵元松都很清楚。
但袁心和邵元松的区别在于,袁心本来就只是打算借着微光作为跳板,笼络更多具有开发价值的人脉;而一直被袁心玩弄于手心的邵元松,却是失去了最重要的朋友,被逼上了没有退路的悬崖。
“或许,傅盛朗你自暴自弃,对我来说,还真是一个机会。”茶水间的大理石墙倒映着袁心冷魅的笑脸,“反正微光是要倒的,邵元松那个傻子最近肯定会因为痛失挚友而焦头烂额。剩下的烂摊子,那就只能交给你们伟大的袁总监了。”
想于此,袁心迅速致电给银行预约一大笔存款的转账业务。
处理完后,她又联系了一名相熟的朋友,“我想拜托你帮我用你的名义买一笔股份。等他出让之后我立马通知你,你先准备准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