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武的背上插着一支翎羽长箭,鲜血渗透了衣衫,觉是外面的人察觉到了什么,动静越来越大,等叛军进入严武的营帐查看时,严武的营帐中已经空无一人。
刘芒背负着受伤的严武悄悄地从军营的后方逃了出去,但叛军很快便知其踪迹,紧追了上来,严武从疼痛中清醒了过来“放……放下我吧,你赶快逃走!……”
“不!我不会放弃的,你对我有恩,我死也不会放手的!”
“是太子党的余下叛军,要……要紧快的消灭他们,保卫我西宋!”
“你的伤势严重,我必须找个地方替你疗伤!”
“没用的,这支箭上有毒,你救不了我的,我能在死之前找到一个可以值得托付的人,我已经知足了”严武慢慢地从怀里取出军令“这是能调动几十万大军的军令,现在我把它交给你,你一定要替我好好地守护这片江山!”
刘芒将严武小心翼翼地放下来,严武嘴唇泛紫,额头直冒冷汗,他用剑支持着整个身子,拿出一副将军的姿态“下士听令!”刘芒立即跪在他身前,单膝抱拳“小人在”
“今日本将将军令传授于你!从此誓死保卫我西宋江山!”
接过军令双手沉甸甸地“小人必定誓死保卫我西宋江山!”
“这是陪伴了我数十载的宝剑,今日我也要将它授予你,天意如此……我……死而无憾!”风吹灯灭,一代英将命陨于此,细数曾经的瑞雪,他在最后一刻,心中任放不下一个人,这是他魂牵梦绕十九年的女子,一切都像回到了初见的那一天。
刘芒跪在地上向他磕了三个响头,他紧握宝剑,立志完成他的遗愿。
从泽福宫回来的滕素一直觉得胸口发闷,回到栖凤宫时还差点因门槛将自己绊倒。
战场上,刘芒穿上严武的盔甲,戴上冰冷的头盔,蒙上面纱,手执严武的宝剑,与敌人厮杀,他拿着军令号令手下十万大军,因为怕军心动荡,所以严武去世的消息必须封锁,刘芒亲自埋下了严武。他将仇恨化为力量,让战场上血流如注,最后一个敌人也倒地不起,他一转身,众幸存将士单膝跪地异口同声道“恭贺严大将军!”他完成了他的遗愿,但双手却占满了鲜血。
盛京城中一匹快马飞驰,大呼“捷报!捷报!严大将军击退敌军,凯旋而归!”皇宫中,正在与滕素品茶的诸亦收到捷报,大笑道“皇后当年所荐之人,果然不负朕的期望,节节大胜,朕今日要好好犒劳一下这位大将军!”
“臣妾只是将有用之才用到保家卫国之上罢了”
“朕今日还想奉他为万户侯,赏金千两”
这时从殿在急匆匆跑进殿中的小太监,神色慌张地跪下“皇……皇上……”
“何事?”
“严……严大将军……他……已经……”
“大将军怎么了?你快说!”滕素一听严武的事立即就按耐不住内心的情绪“大……大将军……已经……战死了!现在进宫的是大将军临终前托付军令之人!”
“什么!!”这个消息无疑是一道晴天霹雳,滕素的双腿犹如被钉上了钉子,怎么也动不了,严武的离世仿佛是压在她胸口上的巨石,泪水从眼角滑落“此人现在在哪儿?”
“回皇上,正在武泰殿等候”
“传!”
永和殿
刘芒一身素縞站在殿中,面对殿中一袭黑红色龙袍的身影,他从容不迫地跪下“草民叩见皇上”
“平身吧”诸亦神色并不好,得知消息后,西宋又少了一位武将,他心中甚是难过,他仔细地看了看殿中的少年却恍有诸询的影子“你就是严武临终所托之人?”
“草民不负严将军所望,顺利回京!”
诸亦向他轻轻招手“来,来到朕的身边来”刘芒顺命走到天子身侧,诸亦越看他越像,最后竟眼花分不清“你今年多大了?”
“草民过了冬至就是二十了”
“如此年少,但你的英勇却不输于名将,我西宋江山正需要你这样的人才,你可愿意留在盛京,为朕效力?”
刘芒连忙跪下来谢恩“草民自知能力不足,但誓死保卫国家,草民责无旁贷!”
“好,朕今日就等你为副将,你就拿着严武临终所托付的宝剑,驰骋沙场保家卫国!”
“草民定不负辱命!”
留在盛京的日子,刘芒先去了净兹庵,祭奠已经离世的静音师太,孤坟清香有一种冷清之感,他仿佛又回到了十二年前,静音师太离世时,紧握他的手,叮嘱他一定要守护好自己身上的玉佩,这关乎他的命运,静音师太还在他的手中写下了一个‘宣’字,他不明白这个字究竟是何意,令师太临终前也放不下。
午后初晴,昨夜下过倾盆大雨,微风中还夹杂着雨后泥土的气息,窗前的那盆铃兰,花开花谢已十余载,但却一直是滕素所珍藏的宝贝,对于严武的以外离世,滕素就越加叹息,她眼见到自己的亲人、朋友、敌人一个个离自己而去,真不知道下一个又会谁?真希望这一天不要那么早到来。
“母后……母后”连翘连忙朝着门口方向弗了弗身子“参见太子殿下”滕素听到连翘的声音这才反应过来,她赶紧收回自己的目光,迎了上去,诸鸿已经没有了当年的稚气,换来一身英俊的气息,自从落水事件开始赵太后就不允许诸鸿见她,滕素也是要经过好几个月才能见诸鸿一面,但这并不影响她们的母子之情,诸鸿这孩子模样倒有几分长得像赵敏,赵敏当日对她的大恩,她一直都铭记于心。
诸鸿扶住滕素的手臂“母后,儿臣很挂念你,所以就赶来看望母后,母后,你最近可好?”
“好,托我鸿儿的福母后身子很硬朗,就是你父皇最近咳疾老不见好”
“父皇的咳疾又犯了?”
“母后已经请徐太医来为你父皇诊治,相信很快就会好的,鸿儿你不用太担心”诸鸿心中的石头落地,可滕素见他吞吞吐吐的样子像是有什么极难开口“鸿儿是不是有什么事想告诉母后”诸鸿涨红了脸,像要做出什么决定似的“母后,儿臣想求您一件事……儿臣……想……成亲……”
滕素大喜“鸿儿这是好事,如今你的年纪也不小了,成家立业也是你的职责,告诉母后,是谁家的千金?”
“庄邑王府——升平郡主”
“升平?!”滕素只知道诸鸿自幼与升平交好,只是万万没想到两人如今发展成了这一步,与庄邑王结为亲家固然是好,不但可以巩固鸿儿在朝中的地位,还可以让诸询好好的帮他,诸鸿等不及滕素的回答,先跪在地上祈求“儿臣知道这事让母后为难,但儿臣早就发誓今生非升平不娶!”
“鸿儿你快起来”滕素连忙扶起跪在地上的诸鸿“鸿儿,不是母后不许,你现在长大了成家立业母后很高兴,升平那孩子母后也喜欢,只是这太子妃之位关乎国家社稷,并不是母后一个人就做得了主的,不过鸿儿放心,母后一定会跟你父皇好好说说”
“儿臣谢过母后!母后,儿臣功课亭还有事,就先告辞了”滕素点点头,诸鸿便高兴地走了出去“这下姐姐该高兴了吧?姐姐很快就有儿媳妇作伴了”说着连翘俏皮的从屏风后走出来“我应该头疼才对!”滕素抚摸着自己头疼的额头。
“姐姐为什么会这么说?”
“你又不是不知道升平是谁的孩子?你说鸿儿娶谁不好,偏偏会是升平这孩子”
“这事我倒忘了,那姐姐现在该怎么办?要是灵芝姐姐在就好了,她的鬼点子最多了!”一提及灵芝,滕素的眼中充满了哀伤“对不起姐姐,我不该提及灵芝让姐姐伤心了”
滕素微笑着轻轻拍了拍她的手背“逝者已矣,再伤心也是惘然”突然间她的眼睛发现殿门外一块衣角,就明白了什么“连翘,你去门口请二皇子进来”
“是”还未等连翘把脚步迈开,诸佑抢先一步笑了出来“母后,你怎么知道儿臣在门外的?”
“参见二皇子”连翘向他弗了弗身子“连翘姑姑请起”
滕素对她这个儿子又爱又气,从小到大每一次让她省心的“你呀,从小一闹脾气就爱站在门外,你是母后亲生的,母后又怎么会不知道?”滕素心疼似的抚摸着他的脸颊,可这一句话让站在门外的诸晋听见了,他的心难受得像吃了块铅,他一直都知道自己并非皇后亲生,自己的母妃是丽妃娘娘,在生产他的时候离世,在他手中紧握着一包种子,知道母后喜爱铃兰,他便费尽心机千辛万苦才找到这包野生铃兰的种子,今日准备献给母后,却走至门外听到了写一句话,心顿时沉入大海,他迈着沉重的步子,一步一步地离开。
亲情有时候就是这样,容不得半点质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