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王府的诸晋,终日精神不振,不去上朝也不吃饭,就知道把自己关在房中喝着闷酒,丫鬟们送进去的饭菜,原封不动的一次又一次的端出来,他的双眼已经红肿不堪,滕素知道这件事后,心如刀绞,日日夜夜守护在他的身边,她已经失去了一个鸿儿一个升平,不想再保不住一个孩子了,那样她在九泉之下也无颜面见姐姐。
空气中弥漫着的是酒的气味,诸晋再一次将自己喝醉,滕素坐在床边仔细的照顾着,为诸晋惨白的脸上擦拭着,滕素无意中发现了诸晋手心里紧紧捏着一把梳子,海宁吩咐伺候的人不许出声,以免打扰到诸晋休息,她轻声来到滕素的身边“母后,三弟在这么下去也不是办法,只怕他的身子再经受不住这种折磨”
“徐茯苓等了他十年,可见他现在也在等着徐茯苓,哀家现在唯一能为他做的就是帮他把徐茯苓找到”
“儿臣已经打听过了,徐茯苓为了不让三弟找到她,已经隐姓埋名了”
“隐姓埋名?我可怜的孩子,难道这一生注定要与她无缘了?”海宁能体会到滕素此时的心情,并极力安慰“母后,您别太难过了,缘分天注定的,儿臣相信三弟一定会好起来的”
“但愿如此,哀家明日便去佛堂为晋而祷告,祈求上天,别再让有情人再走散了”她的泪划过眼际,一生为国为民的皇太后,有时的苦,却是苦不堪言。
举义堂
趁着夜色,一个头戴黑纱斗笠的身影快速走进举义堂,石室内没有任何的侍卫与侍女,一切都是寂静空荡,这时,石室内的烛光被点燃亮如白昼,一个身影进入石室里,伴随着黑影的出现,连翘不禁睁开双眼激动得用手抚摸着男人的脸庞“严大哥”站在连翘身前的这个男人正是严武,连翘猛的扎进严武的胸膛里“严大哥你终于回来了!”
她却不知眼前的这个男人,早已经不是当年的严武,他的眼中只有冷漠,严武狠狠地抓紧连翘的头发,面对连翘的疼痛呻吟,严武的脸上却没有丝毫的反应,连翘被狠狠的摔在地上,严武用脚踩中她的背,使她只能趴在地上“啪啪啪”迎着掌声,戎狄从石室的另一头走进石室内,在观赏一出好戏似的观赏着这一切,连翘狠得他牙根都痒痒“你骗我!你把严大哥怎么了?”
“我救了他,你应该感谢我才对”
“我呸!”戎狄蹲在她身前,用手掌猛的抬起她的下巴“你别忘了当年我父亲把你安排在滕素身边是为了什么?你敢跟我斗?不想活了!不对,是你不想你严大哥活了?”
戎狄拔出一把匕首在严武的脖子上一划,鲜血从刀尖上滴下“不要不要不要杀他!我什么都听你的,我什么都听你的!”戎狄收回了手中的匕首,并让严武收脚放了她“他现在只听我一个人的命令,倘若你再做得不好,我就在他身上开刀”
“你想让我做什么?”
“杀了滕素的孙子!”
“为什么?”
“我的父亲就是因她而死,我不会放过她的,她在皇宫里当个太后养尊处优,而我却每天背负着灭门之仇,我就是想让她体会一下眼睁睁看着自己最爱的孙儿死去,那种痛!我还早亲手杀了她为我的葭儿报仇!”
“皇后?”
“知道太多对你没有什么好处,好好干,我在无极殿等你的好消息”戎狄如发狂一般大笑着走出了石室。
黑夜中,一阵阴风吹过,连翘独自坐在孤灯下,空白、恐惧、悲哀都融化成了泪,她爱严武,比灵芝早,比滕素早,当时滕素还未进宫,而严武背井离乡长途跋涉来到盛京,路过琼州时,琼州发大水,淹没了许多村庄,而幸存的村民中就有一个是连翘,洪水过后的村庄一片狼藉,严武掀开了压在连翘身上的木板,她弱小的身躯因被木板压的时间太长,胳膊脱臼,腿也不能行走,严武就带着她寻医,直到病好为止,在那期间是连翘最开心的日子,连翘最喜欢叫他严大哥,连翘病好后,严武赶路进京,不能带上连翘,并许诺会回来接她去盛京住,可是她在琼州等了两年,一直都未曾见到严武回来,直到有一天一辆华丽的马车停在她面前,从马车上下来一位华服男子,男子瞧了瞧她,并问了姓名,男子告诉她他有办法可以送她进宫当宫女,问她愿不愿意,不过以后什么事都得听他的,连翘很开心,因为可以进宫再见到她的严大哥了,连翘一口就答应了,男子反复警示她不许反悔,她也毫不在意,可是直到她进了宫才发现,不是她所想的那样,连翘与灵芝在宫中成了一对好姐妹,但连翘渐渐发现灵芝有个喜欢的人,那个人就是严武,紧接着她又从争吵中听见严武喜欢的人是滕素,直到那一日,连翘看见灵芝紧紧抱着严武的后背,连翘强忍着哭泣转身离开了,夜晚时她一狠心起身在灵芝的床前放了一封信,并亲手安排了一场让她们私奔的戏,她将这个消息泄露给郑佩儿,所以郑佩儿才带着赵太后前来,令她万万没有想到的是,先帝居然让严武娶灵芝,严武不从,灵芝自杀,严武被发配边疆镇守,没有传召不得回京,而就在严武被发配的前一夜,遭遇找到了她,是因为他知道那日私奔的信是连翘写的,严武很是气愤便打了她一巴掌,从此她再也没有见到严武,直到后来严武打了胜仗却殉职的消息,她独自一个人在深夜为他哭泣,她跪在举义堂外一天一夜祈求戎狄救严武,她记得那一日雨很大,滴打在她身上生疼。
如果一切都可以挽回,她宁愿再也不要遇上严武,可是已经遇上了,就没有必要后悔,这二十年来,姐姐待她如同亲人一般,而现在她的任务是杀了姐姐的孙子,她亲眼看见皇上从蹒跚学步到继承大统,这非亲似亲,她却要杀了他的儿子,小皇孙年幼,她又怎么狠得下心对一个婴孩儿下手,但她必须就严武,因为他是她的救命恩人,她陷入了深深的绝望之中,烛中灯花爆得啪啪作响,窗外一片宁静。
从无极殿下完朝的李魏走在出宫门口时,被一辆马车给拦了下来,从马车上下来一位宫女月儿“李大人,我们娘娘有请”
“本官今日还有事,拜托月儿姑娘转告云妃娘娘”
“李大人是不是因为在朝堂上被大司马参奏一本,说李大人私自吞粮饷?现在李大人着急出宫是去销毁账本?”李魏停下匆忙的脚步,一下子被人猜中了心事“你……你是怎么知道的?”
“我们娘娘要与你合作自然要将你调查清楚彻底,李大人在宫外的账本已经在我们娘娘手中,李大人的意思是让我们娘娘把账本交给皇上呢?还是……”
“别别别,月儿姑娘本官其实出宫也没有什么事,还请月儿姑娘领下官去东阳宫见娘娘吧”月儿一脸得意,便领着李魏前往东阳宫的方向去了,连翘也悄悄的跟在后面。
东阳宫大殿,聂云裳悠闲地品着茶,李魏向她行礼“微臣参见云妃娘娘”
“李大人现在身份变得高贵,本宫都有些请不动了”
“微臣不敢”
月儿从身后侍女的手中接过一本厚厚的账本,平坦的放在梨花木桌上“李大人是在本宫这儿找着这个吗?”聂云裳随手乱翻了几页“看来李大人贪污的钱还真不少,李大人要这么多钱干什么?修建兵器库还是密谋造反?”
李魏吓得直跪在地上“娘娘息怒,就算借微臣十个胆子也不敢呐”
“好了李大人,本宫只是让你替本宫想个法子,那个贱人生了个儿子,本宫究竟要怎么做,才能保住显儿的太子之位?本宫不能被那个贱人拉下去!只要李大人想出了法子,本宫就将这本账本送给李大人怎么样?”
“娘娘尽管放心好了,那个杨蝉的儿子永远不可能当上太子,相反还会造成一场杀身之祸”李魏脸上渐渐浮现了一丝奸笑。
“不可能,皇上那么爱杨蝉,再加上她生的又是个儿子,一定会母凭子贵的!”
“就是因为皇上爱,所以就更加要被杀头,因为……杨蝉是南夷人!”
聂云裳不由得放大了瞳孔“南……南夷人?”这则消息仿佛让聂云裳拿上了一道免死金牌“这就是皇上立皇后时,为什么选择叶葭而放弃杨蝉的原因,一旦选择了杨蝉,朝中大臣必定会追究其身份,杨蝉是南夷人的事就会公布于天下,不仅杨蝉,就连长公主也会没命的”
“原来那个死老太婆还留了这一手?想母子平安?哼,本宫倒要看看那个贱人能得意到什么时候?”聂云裳姣好的面容上露出了阴险的笑容。
连翘在殿外偷听到这一切,杨蝉是南夷人的事,李魏这个奸臣又是怎么知道的?这件事是她当初泄密给戎狄的消息,李魏难道与戎狄有着某种关联?
聂云裳对这件事不会善罢甘休,连翘急得如同热锅上的蚂蚁,她该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