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3章 久违的胜利

见得这般惨状，海滩上正在厮杀的明金两军尽然一时间沉寂了下来，皆目瞪口呆的望着冰面上的惨况。刚才还意气风发准备翻过土垒大杀四方的正白旗步军们，皆是一脸惊骇的回头望着，脸上的表情逐渐从震惊扭曲成了恐慌！

叶臣张大了嘴巴，惊恐的心情让他无所适从，漫天的流星，血火的场面，都是在瞬间爆发出来，叶臣好似身处极不真实的幻境之中，这一切都是梦么？

“都统，我们怎么办？”身旁一名甲喇颤声问道，将叶臣拉回到现实之中。

进还是退？叶臣一时间还真没了主意，但很快明军帮他做了决断！

片刻犹豫之时，东西两侧海滩乱石岗上，左右又各有数十道火舞流星冲天而起，这次尖利的呼啸声很近很急促，叶臣看着天幕下那些流星径直朝着自己的军阵飞来，瞳孔开始方大，口中发出了跟阿山一样的号令：“退！快退！离开这里！”

密集的火流星袭击了海滩之上的正白旗、镶红旗步军，同时也袭击了靠近海滩的叶臣所部军阵。叶臣统帅的弓弩手在距离海滩五十步远的冰面上列阵，很快叶臣的阵势也陷入了一片火海和狂风暴雨般的爆炸之中！

“唔，看来我的计算没错！”高岗之上，孙泽沛摇头晃脑的捧着一副草图自言自语着，那草图上密密麻麻列着算式，数字是汉字的数字，同时还画着山高与冰面的垂直草图。

原来发射火箭的炮兵队，正是孙泽沛所指挥，昨天郑冲命孙泽沛将炮队和四百枚火箭都部署在左右两侧山岗上后，孙泽沛便很快测量了山岗高度、夜间风向等等数据，最后根据火箭的弹道计算出了几个打击地点的角度。

郑冲给孙泽沛的命令是，一旦接到自己发出的响箭信号，孙泽沛第一轮火箭优先打击最后的建奴军队，先切断后金军继续往上投送兵力的能力，然后是打中间和海滩上的后金军！

孙泽沛计算了前中后各个范围内的火箭仰角及方向，而后让炮队操演熟练，剩下就等今夜起风后，看风向和风力强度有无变化，再做调整了。

好在今夜满月，风向和风力都很稳定，于是孙泽沛等到郑冲的信号后，便立刻点燃了预先就调整好方向、角度的火箭。他前后两轮一共发射了三百枚火箭，左右两处山岗各放两轮，每轮五十枚火箭激射，让八旗兵提前两百多年尝到了康格里夫火箭的厉害！

叶臣被一枚在身边爆炸的火箭掀翻在地，他比阿山要惨烈许多，半边身子被爆炸撕碎，瞬间毙命！

叶臣一死，冰面上、海滩上幸存下来的八旗兵们彻底乱了阵脚！他们的士气瞬间降到冰点，许多人认为这是萨满天神对他们降下的雷火惩罚，他们转身便跑，想要尽快逃离这个血火炼狱！

战鼓声响起，低沉的号角声回荡在皮岛上空，明军从土垒后面冲杀出来，开始趁势掩杀海滩上残存的八旗兵！

此时海滩上还有火焰在燃烧着，郑冲领于孟熹、俞硕明二将，并精锐亲卫五十人、夜不收小队五十人冲在了最前面！

翻过土垒之后，郑冲尚未落地，便有躲在土垒另一侧的正白旗兵卒挥舞战斧砍来，郑冲手中双刀迅捷而出，将那兵卒手腕砍断，跟着落地后一刀斩下他的头颅！

“杀！不要放过一个建奴！”郑冲落地后迅速砍死三名藏身土垒之后的八旗兵，跟着接应于孟熹等人翻过土垒，继续追杀海滩上的残敌！

此时海滩上只幸存了千余八旗兵，而且多数带伤，许多人其实已经懵了，他们见到蜂拥而来的明军，已经没有了斗志，大多数人选择了逃跑，少数负隅顽抗的人很快被人数占优的明军围杀！兵败如山倒正适合用在眼前的后金军身上！

沈世魁呆若木鸡的望着眼前的一切，他不敢相信自己眼睛看到的一切。片刻之前还耀武扬威、不可一世的后金八旗军，就这么烟消云散了。

后金军就如同后世1812年来比锡战役时的法军一般，被瑞典军中的英国火箭炮部队用一次猛烈的射击，就把法军“象蚂蚁堆一样打得星散“！

前沿明军在郑冲率领下发起冲锋之时，沈世魁才回过神来，他拔出长刀来，大声喝命麾下将士也加入到反攻的序列之中。在沈世魁带领下，数千明军加入到了反击的冲锋队列中去。

侥幸存活下来的后金八旗军开始后撤，他们飞快的逃回冰面上，想沿来路退回北岸去。郑冲一马当先，带着麾下精锐兵卒紧追不舍，誓要把八旗军赶尽杀绝！

很快八旗兵退到了冰面中间地带，这里已经被火箭炸开一大个冰豁子，长达二十余丈、宽数丈的巨大冰口出现在眼前。跑在前面的后金军立刻停步，但很快被后面拥挤过来的自己人撞下冰窟去，因为收不住脚，数十名八旗军被挤下冰窟，在冰冷的海水中挣扎着，但很快就被冻死在冰寒的海水中！

后金军溃逃的脚步被冰窟阻挡住，渐渐都停住脚步，想要绕过这片冰窟从容后撤，后金军势必要先杀退身后追杀不断的跗骨之蛆！

兵败如山倒的后金军兵卒们正惊慌不已之时，一名正白旗甲喇高举大刀喝道：“大家别慌，这样只顾逃命，只会被人从背后杀死！这是我们大金勇士的耻辱！要想绕过冰窟逃得性命，先要杀退身后追兵！有胆量的跟我来！咱们杀回去！”

有人站出来领头，后金军的混乱总算平息下来，数百名后金军跟着那甲喇翻身杀了回来！

郑冲双刀不停挥舞冲杀在最前面，在他手下绝无敌手，在他追赶而来的路上，后金军已经伏尸数十具。他目光凌厉而坚毅，下手绝不容情，一双狗腿弯刀总是从意想不到的角度砍来，致人死命！

很快郑冲看到再次组织起来的后金军数百人冲杀过来，暗赞后金军不愧是这时候的强军之一，如此败退的时候，居然还能组织起反击来！不过这也是后金军最后一口士气了，若能将这次反击压制下去，后金军将彻底崩溃！

于是郑冲毫不停步，口中大声喝道：“杀！随我杀过去！”郑冲麾下俞硕明、于孟熹二人领军紧随其后，毫不犹豫的冲杀过去。追击的明军如同一只巨大的锥子，狠狠插入后金军反击的阵列中，而那锥子的最尖锐之处便是郑冲！见主将如此英勇，周遭的明军也倍受鼓舞，他们蜂拥而上，不顾一切的追杀后金军！

两支对冲的步军很快狠狠撞在一起，冰面上血珠四溅，冰屑纷飞，残肢断臂接连落下，后金军为了活命，更加凶悍起来。好在打头阵的是郑冲所部精锐，最前面更是郑冲、于孟熹、俞硕明三个悍将，方才能堪堪抵敌住后金军的反击！

于是黎明前的暗夜之下，冰面上残余火光照耀之中，双方在冰面上展开了殊死的搏杀！

这场厮杀在沈世魁领兵赶到后很快结束了，当见得沈世魁领明军生力军赶到，加上郑冲等人奋勇冲杀，后金军最后一口士气迅速消失，他们开始不断后退，最后在冰窟前结成一个半圆弧阵势自保。

沈世魁麾下明军赶到后，郑冲喝命暂停追杀，明军火铳兵纷纷上前来，朝着冰窟前的后金军一阵乱枪打去，打翻数十人后，沈世魁喝命麾下汉将陈平朝领步军举着一人高的木橹盾，排成密集的橹盾阵，层层叠叠拥挤而上，上千明军合力，硬生生将残存的三百余后金军挤下冰窟，堕水者绝无活命的可能！

郑冲已经停下了杀戮，他将双刀在一具八旗兵的尸体上擦拭干净后，将双刀收好，只听得周遭明军爆发出热烈的欢呼声来庆贺他们的这场胜利！

郑冲分开众明军朝沈世魁将旗所在走去，只见他战袍上满是鲜血，宛如一尊战神一般！沿途所过之处，明军将士们纷纷自动让开一条路来，望向郑冲的目光都是充满了崇拜和敬仰。不少明军还朝郑冲躬身抱拳行礼，这些都是出于对郑冲的敬佩之情。

军队是个崇拜强者的地方，郑冲今夜一战，领皮岛明军出奇制胜，不但全歼了尚可喜所部叛军，更将八旗军击败，而且一直冲杀在前，郑冲那悍勇绝伦的武技，绝对有资格接受明军将士的敬意。

来到沈世魁面前，沈世魁脸上笑逐颜开，上前朝郑冲一礼后激动的大声道：“郑守备，此战大获全胜，皆守备功劳！我、我、我们总算没丢了皮岛……”

沈世魁眼眶泛红，自从毛文龙死后，东江镇陷入内讧之中，东江镇明军就没有像样的胜利，反而一直在丧师失地，最近大半年来一直在辛苦支撑，甚至一度极其绝望！但此刻他们迎来一场久违的胜利，奇迹般的逆转，让包括沈世魁在内的很多人都发觉此刻的胜利如在梦中一般，是以沈世魁激动得有些不知所云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