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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离开(2)

"薇薇,你快进来啊,我们有多久没见面了?一百年还是两百年?唉,我都记不清了,不是我的记忆力不行,而是这里不见天日,只有痛苦的灵魂在火焰里嚎叫的声音让人害怕。你听到了吗——你会去听吗?不会,你不会!"

顶层的阴影中有什么东西慢慢的爬了下来,像是一群爬下来的白虫子。但J却看得很清楚,那是一块从墙壁上往下爬行的浮雕,但浮雕上的人物表情像是真人一样灵活多变,痴痴癫癫,连衣服的细节和头发都被清晰的表现了出来。更像是一个活生生的人被塞进了墙壁之中,而石头的墙壁成了一块将他裹入其间的纱布,但他依然未死在痛苦的挣扎!

浮雕的眼睛痴狂的看着外面的伊薇安,在墙壁上移动到离她最近的地方。他好像是不能脱离那些白色的墙,就像鱼不能出水。但他在离伊薇安最近的地方还在尽力的往前伸手,手指都在那个小小的角落里蜷成一团。意识到自己怎样都出不去的时候才停下了手,用一种很诡异的声音对伊薇安说:"你来啊,薇薇,你来啊。这里让我害怕极了,你来陪我啊,还是你也怕了?难道你也是在害怕吗?"

伊薇安根本就没有理会浮雕的嘶叫,她面无表情的从倒塌的墙上走了进来,阿黛尔的小短腿在地面上跑动着才跟上伊薇安,小尾巴一摇一摇的。那根银色的鞭子也围绕在伊薇安的身边,像是有生命的蛇一样扭动着,两粒红宝石的光芒闪烁着显得无比妖异。

几乎是伊薇安一进来的时候就对J发动了攻击,银鞭呼啸着往前,直取J的头颅而去。墙角的浮雕在疯狂嘶叫着伊薇安的名字,手指像是折断一样的扭曲,他脸上的表情似哭似笑,比鬼还要难看。

J飞速后退寻找着可以躲避的地方,这个地方太空旷了,而他又不敢贸然接近那些怪异的白墙,地面上又有着那么大的一个火坑。他退无可退避无可避就在那截鞭子甩来的时候企图用手去拽住它。鞭子上有很多密密麻麻的倒刺,J的手抓上去的时候只觉得被很多的虫子咬了一口。而且鞭子在被他拽住后并没有停止活动,而是又自动长出了新的一截往他的头上狠狠抽去!

"啊!"J捂着自己的脸发出了一声短促的喊叫,他脸到脖子那一块都发生了玻璃碎裂一样的痕迹,细密的流沙一样的东西从他的手指间飞速流出。

"你这样子真让我好奇你究竟是个什么东西,就算把你一寸寸的碾碎你也会还原吗?"伊薇安冷笑着,那截鞭子又朝着J抽了过来。这一次它在无限的延伸像是在编织一个囚笼,将J的所有退路全部封锁!顶头的两粒红宝石熠熠生辉,像是毒蛇捕猎时两颗贪婪而狠毒的眼睛!

J的手还在捂着自己的脸,面对已经将他笼罩于其中的银色牢笼他只是发出一声轻笑,笑声从碎裂的喉间传出。接着他整个人都消失在了向他收紧的银色牢笼里,收绞成一团的银链中空无一物,两粒红宝石像是在搜寻消失的猎物一样茫然四顾。

伊薇安也是对突然消失的J有些措手不及,不过她马上就反应了过来,眼睛盯着面前的某一处,手指上的戒指瞬间喷发出无尽的火焰!

熊熊的火光中飞出了一些晶莹剔透如同钻石一样闪烁的东西,它们飞速的在伊薇安的面前聚集成J的样子,而他伸出的左手直接朝向了伊薇安持鞭的手!

伊薇安的手快被J抓住的时候她把手上的鞭子突然的甩向了J,银色的鞭子从自己主人手中离开的时候就像是失掉了所有的魔性,但J还是下意识的闪躲了一下。这一下给了伊薇安机会,这次她没用那些神秘莫测的武器魔法,而是直接一个抬脚向J攻来。

她的斗篷下不是繁复的长裙,而是一身轻便的劲装,修长的双腿像是灵活的鹿腿向他蹬来。

J发现伊薇安攻击的速度并不比自己慢多少,一拳上来的时候能直接就击碎他的手臂!短短的时间内伊薇安和J不知道交了多少次手,只能看到他们快速移动时留下的残影!

但是突然间伊薇安的动作停滞了一下,脸色瞬间苍白。她的手有些轻微的移动向她的额头,像是她头颅里面的一条蛇突然咬了她一口。J抓住这个机会一把将伊薇安的手拉着从肩膀上摔了出去,旁边地上的阿黛尔在咆哮,壁中的浮雕在嘶叫!

"薇薇!薇薇!"墙壁中的浮雕突出了一半兴奋的狂喊着,眼睛睁得向是要从眼眶中滚出来一样狰狞恐怖。手指全部张开像是要迎接什么,一直高高的举过自己的头顶,最后紧紧箍住了伊薇安的脖子,叹息着泪流满面。

"我终于能用这双手再拥抱着你了。"浮雕紧拥着脸色苍白的伊薇安,按他的力气像是要把她活活勒死一样。阿黛尔跑到他旁边胡乱的咆哮撕咬着,但对那个处在墙壁中的生物一点作用都没起到。伊薇安的手指使劲的扳着横在自己脖子上的石壁,扳得手上都流出了淋漓的鲜血。她之前在J的面前都是高高在上的模样,但现在她的头发胡乱的散在她的脸上,眼中的神色愤怒与恐惧交织,就像是被暴徒擒住的女人一样无可奈何。

"你放开……放开!"伊薇安一声怒吼,但全身都在颤抖,这让她失去了所有挣脱出来的能力,像个可怜的猎物一样瑟瑟发抖。那只石臂在她的脖子上箍得更紧了,恐怖的石脸像是要亲吻她的脸一样靠近。

"我好害怕这个地方啊,薇薇。每天我睁开眼的时候这些火焰里面有鬼怪来撕扯我的四肢,闭上眼的时候黑暗中又有东西在我的耳朵边上尖叫,一声一声的像是钉子狠狠的钉进棺材里,里面是我尸体上的尸虫在嗡嗡作响。还有我的样子,这副鬼样子!我以前看到什么东西都会逃跑,只是这次我一回回的跑啊跑啊,怎么都跑不了,我跑不赢自己的手,自己的脚,恨不得有什么东西能来直接咬断它们!我每天都在哭泣尖叫,在捶着墙喊你的名字,眼睛都快要从眼眶里脱落出来。只是我这点自由都没有了,都没有了!它们落不下来,像我一样被关在了这里!只是你今天终于来了,终于来了!"

石脸发出一声痛苦的嘶叫后一口咬到了伊薇安的脖子,喷涌的鲜血流出,染红了浮雕的半个身子!阿黛尔在主人的脚边哀哀叫唤,最后来到了在一旁呆立的J身边使劲拽他的裤腿。

J在石脸进一步打算咬断伊薇安脖子的时候来到他们之间,想把那只石臂给拉开。他一碰到那只石臂的时候石脸就很凶狠的来咬他,把J的手咬成一盘散乱的白沙,但那些沙子还在使劲扳着他的手。伊薇安血迹斑斑的脸歪向一边,眼睛茫然的看着虚空中的某个方向,上面的头发被血黏成一块块的。

石臂被J一点点扳开的时候那张脸就一直在惊恐的尖叫,语无伦次的向J苦苦的哀求。

"求求你不要这样,求求你!我只有她了……我把地下的宝藏全都给你,金子,银子,堆成山的魔晶石!我把所有的地下矿脉都告诉你,把她留给我好不好!你放手你放手啊!你正在损坏一个可怜人本就快要破裂的心肠啊!"

J停顿了一下,石脸看他停了下来立刻狂喜的对他许了一系列的好处,而伊薇安还是一动不动的低着头,脖子上已经是血肉模糊,上面的血沿着长长的发梢一点一点的往下滴。

J像是轻轻的叹了一口气又继续把石臂往外扯,在石脸的尖叫声中J最后终于把伊薇安从他的手臂中解救了出来。他犹豫着想去扶起伊薇安,但被她给打开了。

"你为什么要救我?"伊薇安的眼睛转向他,两粒褐色的眼珠子就像冰冷的石子褪去了光亮,里面已经没有了戒备。她自己从地上站了起来,步子稳当得跟没有受过伤一样,还不忘抱起了抓着她衣服叫个不停的阿黛尔。

"我们不是敌人,我只是来这里找个人。"

"找个人……"伊薇安重复了一遍他的话,像是在思考着什么,然后问他说,"那你是来找谁的?来这里找人的家伙太多了,但他们来的时候都在口袋里藏着刀刃。你要原谅,一个弱女子在这里守着一座别人以为装满财宝的空城时,必须要比旁人更警惕一些。"

J对伊薇安对他说了这么多话,而且还向他委婉的道歉的态度感到高兴。他的神色动了动,还是把想说的话咽了下去说:"我只是来找个人而已,也请原谅我不能告诉你他的名字。他可能是离开这里了。"

伊薇安理解的点点头说:"好吧,随你爱说不说,只要你不在这捣乱我也不想管你。你的身手不错,穿着这种衣服是刚从白思特里回来吗?"

J受宠若惊的回握住伊薇安向他伸过来的手,对她的话只能含糊的点头。伊薇安的手很粗糙,上面有很多握剑的硬茧。但还是很冷,冷得跟没有生命的岩石一样。

"只是可惜啊,你偏偏来了这里。"

J对伊薇安这样轻轻说出的话感到不解,他刚想问这是什么意思的时候就感到一股大力从伊薇安的手上传来,他措手不及间就被甩了出去。伊薇安冷冷的看着他,染血的发间那双眼睛从来就没有一点的温度。

"你放走了她!你放走了她!那就准备拿命来还!"石脸吼叫着一口咬在J的肩膀上,他的牙齿带着一股奇怪的力量穿过了J的那层保护膜,让J也像伊薇安一样流出了淋漓的鲜血。但他没去管自己不断流逝的鲜血,而是愤怒的质问站在自己面前的伊薇安:"为什么!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伊薇安把自己血淋淋的长发捋到一边,露出玉石一样苍白的脸颊。阿黛尔已经跳到一边去了,像是在害怕还是在担心着自己的主人一样不停的围着她走动。

"为什么?你问我为什么。因为你看到的东西你知道吗?除了死人,谁也不能在我的眼皮底下活着从这里出去,我绝对不会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伊薇安每说一个字牙齿都会发出坚决的扣击声,像是在吐出什么不可动摇的咒语,眼里的神情也神情也坚定得可怕。她说完这些话后就走了出去,高昂着头

"等一下!你难道不想要那把钥匙了吗?"J匆忙喊出的话让伊薇安停下了脚步,她回过头来看向J,眉锋一挑示意他继续说下去。

J从口袋里摸出一把银色的钥匙,跟乔琳给伊薇安的那把一模一样。他把钥匙在伊薇安的面前晃了几下说:"乔琳给你的那把是假的,我这把才是真的。你愿不愿意交换?用这把罗卡斯死也要交给你的钥匙换我这条对你而言根本没什么价值的命。"

伊薇安看着那把钥匙,像是在思考——但她那苍白的脸蛋上马上就露出了一丝嘲讽的笑意说:"原来你就是个小偷。"

"面对您这样的人我最好还是多个心眼,现在不就是一个能救我命的机会吗?"J似笑非笑的看向伊薇安,他已经非常虚弱了,但他的肌肤上还像是流淌着钻石一样的光彩。

"不过你还是有一件事不明白。"伊薇安看向J的眼神透着一种怜悯,"那把钥匙也是假的,真的罗卡斯早就给我送过来了。你没有交易的筹码了。"

伊薇安的脚步重新响了起来,走得坚决有力,完全没去理会J惊愕的眼神。石脸在痛苦的嘶吼,尖叫,在呼喊着她的名字。但伊薇安还是越走越远,倒塌的墙被不断落下的玻璃柱所代替,那些怪物重新回到了里面,在涌入的水流中重新沉睡。水流中伊薇安的背影扭曲了起来,她抬了一下手,在玻璃柱前划了一道黑色的火沟,里面的火焰燃烧了一阵后就逐渐熄灭,大门轰然关闭。

石脸在伊薇安走后一直在看着大门的方向,像是个真正的浮雕一样。只是在J想挣扎的时候又收紧了手臂,他伸出了一只手捡起了一块残砖,喃喃的说:"四百七十三年前,她把这些砖一块块的堆了起来,一直在笑,一直在笑。从没见过她那么开心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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