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子做梦也没想到,在他们戒备森严的司令部,竟会出现刺客!警报立即拉响了,凄厉的警笛声划破夜空。小鬼子动作够快的,立即院子里出现了成群的鬼子兵,哇啦哇啦地叫着乱放枪。
“快走!”
庞士杰拉了一下麦收,麦收才清醒过来。两人顺着原路和大个子、郭小龙汇合后,向外冲去。跑到半路上,鬼子的巡逻队追上来了,立即枪声大作,子弹在头顶上啾啾乱飞。忽然广西佬“哎哟”一声,摔倒在地,原来一颗子弹打在腿上。麦收连忙拉起他,背上往前就跑。大个子,郭小龙两只冲锋枪,一齐向敌人开火,边打边向井口退去。“放我下来,你们快走!”“不能拉下一个同志。”麦收说道,继续往前奔。突然前面枪声大作,原来敌人从另一面包抄过来了,守在井口的队员从敌人的背后开了枪,敌人中弹纷纷倒下。“快放我下来,否则一个也活不了。”敌人更近了,只有一百米了。终于冲到了下水道的井盖口,蹲守的队员连连向敌人扔出几枚手雷,趁着爆炸的时间,四个人终于进了下水道。把井盖还原,赶紧往外撤,让敌人乱去吧!
鬼子巡逻队追着追着,没影了,十分纳闷,这伙人从哪里来的,怎么来无影,去无踪呢?“仔细搜!犄角旮旯也不要放过”。敌人折腾了半天,还是没有发现。忽然一个日本兵发现了地上的血迹,顺着血迹往前走,到了井盖边没有了,“他们钻了下水道”。立即有十几个鬼子下到下水道里去追。
众人背着广西佬往前跑,估算着跑出了鬼子的警备区,到了住宅区,才从地下钻出来。立即听到了鬼子巡逻队的摩托车满街乱跑。一群人正往前走呢,“那边有人,干什么的?站住接受检查!”
站住,站住就没命了,快跑吧!后面,摩托车、汽车满载着鬼子,哇哇叫着,子弹嗖嗖地飞着,越追越近!众人一边还击,一边往前跑,沿路不断有人中弹倒下。广西佬看麦收累得实在跑不动了,终于从麦收背上滑下来,“你们快走,我来掩护!”麦收含着泪说“保重,兄弟!”一回身跟着众人就钻了胡同。
胡同口,广西佬一个人,不断地把手雷扔向敌群,直到他扔完了身上带的,打完了所有的弹夹,壮烈牺牲。在他的面前,鬼子的尸体倒下了一大片。
鬼子的汽车停在胡同口,车上鬼子兵呼噜呼噜都跳下汽车,向胡同里追去。
一进胡同才发现,好嘛,就剩哥仨了。三个人直向里面冲去,新乡的胡同,跟蜘蛛网似的,大的套小的,小的通大的,四通八达。进了胡同,就好象鱼入大海一样,几个人在胡同里钻来钻去,跑着跑着,前面没路了!原来拐进个死胡同!“这是憋死牛胡同!”大个子叫道。
几个人心中这个急呀!心说怎么这么倒霉!眼看鬼子越追越近了。真是上天无路,入地无门。大个子说:“跟小鬼子拼了!”三个人正要拼命。正在这么个节骨眼上,门吱扭一声,开了,从里面传出一个急促的声音:“快进来!”嘿!这真是‘山穷水尽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现在也顾不得别的了,就是陷阱也得跳!他们毫不迟疑,立即就鱼贯而入。
被一个苗条的身影领着,穿宅过院,三绕二绕他们来到一个门口。
“你们快跑吧!”听声音是一个姑娘,也就十八九岁,正当妙龄。星光下,隐约看到对方齐耳短发,中等个,穿着一身旗袍,是个青年学生。
远处传来鬼子一片砸门的声音:“开门!快开门!再不开门,老子可砸了!”鬼子开始挨家挨户地搜查了。
“谢谢姑娘救命之恩!”“不用,我们都是中国人!”“后会有期。”在大个子的催促下,三个人撒开脚丫子跑进了大山。
第二天,新乡市全城戒严,开始了大搜捕!小报童在大街上喊着:“卖报!卖报!最新消息:岗村司令遇刺,生命垂危!”
这个消息一经传出,新乡城里象扔了一颗重磅炸弹似的,热闹起来。军统局在找这三个人,****地下党也找这三个人,日本特高科也找这三个人。三方势力几乎把新乡城翻个底朝天,这三个人是踪迹不见。
三个人跑进了山,终于甩脱了追兵,麦收一屁股坐在地上,这通喘气。大伙歇息过来,喝点水,吃点东西,继续往山里走。大个子说:“这山里到处是山洞,咱们往里一藏,保险鬼子发现不了。”“你是本地人,熟悉路况,我们跟着你。”麦收说。几个人终于找了一个山洞,这个洞的洞口在一丛乱草之中,不注意还真发现不了,而且是个半山腰,少有人来。就是他了,几个人进了山洞,大个子又把山洞堵上,便放心地躺在地上。这时后面已没有了枪声。
第二天,大个子出山联系军统局的人。他走进一个小饭馆,“掌柜的,来两碗馄饨,五根油条,外加一屉小笼包子。”“中!”开饭馆的老板答应着,很快地夹过五根油条,放在盘子里。饭馆不大,稀拉拉地有五六个人吃早点,街上行人稀少,个个行色匆匆。“掌柜的,发财呀?”“发啥财呀,兵慌马乱的,混口饭吃罢了。”几个吃饭的人正在低声谈论:“昨夜不知哪来的人,真是胆大包天,把日本的司令官给打伤了。整闹腾了一宿,现在到处都戒严,路口全封了。”大个子一听,想回郑州,看来回不去了。正这时,两个日本兵押着几个外地人在大街上走。“老总,我们真是本分的生意人。”日本兵才不管那一套,抡起枪托就打。“快快地开路!”“街上遇到外地口音的人就抓。”店老板对大个子说道。
大个子来到卫河路630号,厚重的大门,黑色的门环,门口蹲着两只石狮子,这里就是军统局新乡站。看看周围没有可疑的人,也没有跟梢的,这才上前敲门。门开了一条缝,“你找谁?”“混蛋,我,你不认识吗?”开门的小特务一看认识,前几天还来这取枪的。连忙让了进来,门又从里面插上了。“快进屋吧,站长正为你们担心呢。”
“干得好!赵组长!我已给毛局长发报,给你们请功!你们怎么样?”
“广西佬死了,弟兄们全部是好样的……”大个子沉痛地说。“你们现在在哪,他们都安全吧?”
“进山了,藏在山洞里,暂时没有危险。”
王站长眼里含着泪花,“如果中国人都象你们一样,以身殉国,不怕牺牲,小日本怎么会打进中国呢!”然后对机要员说:“把死难的弟兄统计一下,他们都是党国的精英,给重庆发报,每人家属发一笔优厚的抚恤金。”“是!”
大军压境,郑州虽然集结了近四十万国军,但是,汤恩伯根本无心打这一仗,周围的人都抱着军事投机的心理,都想逃避战争,跑到后方去,指望他们保家卫国,那不是做梦吗!“党国大业就败在这帮人手里。”王站长沉痛地想道。
“日军很快要搜山了,郑州回不去,王站长得给兄弟们找个容身之地。”
“你把兄弟们领来就行了,身份的问题我找人解决。对了,那个共党分子怎么样?现在虽然说国共合作了,但咱们军统站的秘密还是不要让他知道的好,国共早晚要有一场血战。”王站长毕竟老谋深算。
“那就想法把他送那边去。”“鬼子到处抓捕外地口音的人,怎么过得去?”王站长沉默了半天,说道:“要不把他送到卢家吧,在那暂避一时。”
麦收觉得面前这个女学生似曾相识,齐耳短发,中等身材,穿着一身淡蓝色旗袍。偶尔露在外面的粉臂,洁如霜雪,目若点漆,容貌如画。“这是小姐卢桂芳,原先在北平念大学,北平被日本占后,一直在家呆着。”佣人王妈低声介绍道。“卢小姐,你好!我是新来的花匠”麦收道。本来听说家里新来一名佣人,桂芳一脸的不待见,刚要叱退,可是一见麦收,原来是个身体健壮的俊小伙,不由眼睛一亮:“你叫什么名字。”“麦收。”“都会种什么花呀”“不大会种。”“没关系,可以跟李伯慢慢学。”麦收跟着在花园里走,“这是玉兰,到四月就开花。要多浇水,多施肥,往后交给你了”。“那我担水去。”麦收说着去花房拿来担子,水桶,到井台上熟练地放辘轳。“挺有眼力劲,干活也还算麻利”。卢小姐道。王妈暗乐,从来没见过小姐这么夸过一个人。
这是一个晴天,白云并没有因为大战的乌云而显出异常,还是那样洁白,那样轻柔。麦收把自己的行礼都搬到花房,那枝狙击步枪也随身带着,空闲时他把枪的零件一个个拆开,细心地擦拭着。这时候,卢小姐到花园来玩,她找不到麦收,便奔花房来了。透过窗玻璃,她一眼就看到了麦收的枪。心道:怪不得我总觉得在哪见过,原来他是那个刺客!
“岗村宁次,原来是你打伤的”。卢小姐吃惊地说。
麦收把枪一顺,卢小姐还没弄清怎么回事呢,麦收的随身匕首已顶在脖子上。“你要告发我,我现在就杀了你!”“告发你,那天晚上我就不会救你”。卢小姐并不害怕。麦收的匕首拿开了:“真的是你?”“因为我是中国人!”“你这混蛋,太不懂得怜香惜玉了吧。”小姐揉揉脖子说道。
麦收一声不吱,在敌占区,稍有不慎就会有性命的危险。好在听王妈说起这位卢小姐,在北平也是个进步学生,参加过示威游行,抵制日货的爱国运动,还因此被抓过。
“你到我家来,是躲避日本兵的搜捕。哦,真太刺激了,我救了一个抗日英雄。”卢小姐一副天真的模样。
“卢小姐,救命之恩我会牢记,有需要我的地方,言语一声,我麦收万死不辞,不过,你得保密,要让日本人知道了,你我都活不了。”麦收不无担心地说道。
“知道,知道。”卢小姐说:“把你的枪藏好,跟我来”。
花园里,桃花盛开,梨园似雪,一片春天的景色。如果不是远方时时传来的枪声,还真让人陶醉其中。
“满园春色好,行乐须及春。英雄赐教”。原来这位卢小姐是个诗迷,得谁向谁“请教”。
“杏花飞瑞雪,桃树落彤云”。
麦收和卢小姐登上二楼,远处又传来枪声,麦收向远处望去。“他们又在杀害无辜百姓,自打岗村被刺以来,日本鬼子象疯了一样杀人”。桂芳说。“当时怎么就没有打死这****的!”麦收恨恨地道。
“如果眼光能杀人,你已杀死他一百次了。”桂芳想不到一介纠纠武夫,诗吟得竟也不错,她指着那片正开着的玉兰说:“那片玉兰花开得多好呀!”
“美女着新裙,粉妆待嫁信,白衫骑骏马,响辔轭流云。”麦收福至心灵地吟道。
“好诗,好诗。表妹,我找了你半天,原来在这呢。”随着一个酸溜溜的声音,一个头上梳着光光的分头,大约二十来岁的小伙了走过来。对着卢桂芳笑道。麦收看得出来,那是爱极了的一种眼光。“表哥,你瞎说什么呀!他是,他是……我的大学同学。”
“桂芳,走,我给你买了《佩文韵府》,这本书可不好找,是我托人从上海捎来的。”来人拉着卢小姐就走。回头的一刹那,眼里的笑容一丝不见,用毒蝎一样的目光,狠狠瞪了麦收一眼。
麦收无谓地耸耸肩。
“表哥,那本书回头再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