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钱。”身边男人闷哼一声,财叔蹲下来仔细打量那人,“你不是楚老板吗,你没钱,川庆酒楼在咱福清可是鼎鼎有名的,你没钱?说什么屁话呢。”见到财叔这样的嘴脸,楚雄冷冷哼了一声,其身边的小妾安妹子从旁边嗲里嗲气的说道,“真的,那些个银子都被大房奶奶收了,我跟相公净身跑了出来的。”
财叔打量了下安妹子,手往安妹子脸上摸了一下,安妹子娇俏的打开财叔不规不矩的手,财叔正色对楚雄说道,“鬼信,你拿不拿钱,楚老板你要是不拿钱,你是拿这一船人的命当玩笑开呢。”黄牙看到这边的纠纷,让灿狼自己一家一户的收银子,自己走过来,“算了算了,不就是不给嘛,一会灿狼收完银子,直接送你们下船。”说完也不看安妹子惊慌的表情。
“给,就这点儿了。”楚雄翻着白眼拿出一沓银票,丢给财叔,财叔数了数,小跑着到黄牙身边儿,“您看,我就说他有钱吧,这福清县没有我不知道的。”黄牙一笑,抽出一张不动声色的塞到财叔手上,“你就是不务实,早些年跟着我们昌丰号多好,还用到处干这些勾当。”这两人当真是王八看绿豆对眼了。
这边收着钱,那边等着有些不耐烦了,就听一声炮轰,昌丰号颤了三颤,沈思被这撞击劲儿震的一个东倒西歪,沈思狠狠的骂了一声,却听黄牙吵吵到,“赶紧赶紧着,对方等急了,谁也没好果子吃。”
黄牙和灿狼拎着一兜子的银子银票从船舱走出来时,看到的是一团薄薄的雾正将那福船整整的保住,黄牙愣了,灿狼的眼里先露出复杂的感情,灿狼看到这情景转身将头伸进船舱大吼一声,“都他娘的别给我出来。”船舱里的人听了这话当然动都不动,本来谁也没想出去丧命,灿狼一声大吼,让船舱里的人意识到事态严重,更不可能迈出船舱半步。
沈思透过船缝隙直直的看着眼前的这一切,对面的船慢慢被白雾包起来,不漏半点缝隙,只听到扑通扑通的跳水声,什么也看不到,在昌丰号上看向外面,除了有一团海雾什么也没有。那艘八桅福船就莫名其妙的消失在昌丰号的眼前,沈思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他被眼前的情景震惊了。
因为船上有伙计受伤,所以薛大夫再次被请了出来,此时的薛大夫一脸灰白,似乎看到了什么骇人的情景,他上到船板上,又进了船舱。所有人看到薛三逸时,表情都有些不自然,丁若提着裙角飞快的跑到薛三逸面前,薛三逸看着消瘦的丁若,用手抚上她的脸,两人相对却没有一人开口。
这时候老悔头儿突然出现在薛三逸旁边,“薛大夫,您请,因为受伤的伙计不少,可是要辛苦您了。”话说得客客气气的,薛三逸点点头,“该看的不该看的,该知道的不该知道的,你全都看了,也全都知道了,打今儿起您就是昌丰号的伙计了,所以您的这位妻室,就放心吧,咱们弟兄会给好好照顾的。”老悔头儿说这句话的时候声音很小,薛三逸听了点点头。
他在船舱里四处张望了下,目光落在沈思脸上,看到沈思那张清秀俊美的脸庞时,薛三逸觉得自己从脚到头的冷,他张了张嘴,又看了看老悔头儿,老悔头儿点点头,动作很轻,轻的让人很难看出老悔头儿的动作。薛三逸看了看沈思,沈思大概感觉到有人打量他,便抬头一看,正好与薛三逸的目光相撞。沈思见薛三逸慌忙闪开目光,心里觉得有些蹊跷,便起身向薛三逸的方向走过来。
老悔头儿却在中间拦住了沈思,“沈思,我知道你看到了,你过来,我跟你说。”沈思看看老悔头儿,再看看专注着给伙计治愈伤口的薛三逸,心下顿了顿,便跟着老悔头儿走到船板上。
天还是那么蔚蓝蔚蓝的,只是太阳似乎有些疲倦了,躲在了厚厚的云层里,刚才嚣张的福船此时却也没了踪影,沈思的目光随着海上慢慢飘起的白雾,他有种感觉,福船还在浓白色的雾里。但是这雾却没有影响到昌丰号,沈思不得其解,他收回目光,安静的看了看老悔头儿,老悔头儿也在看着那团雾,“那些人九死一生,生者反而不如死了痛快。”
沈思不理解老悔头儿的话,老悔头儿却说道,“当年,十五年前的那次出船,昌丰号也遇到了这么一团白雾,不过昌丰号挺过来了。”老悔头儿有意避重就轻的讲述着,沈思直直的盯着老悔头儿的眼睛,“当年您是被钟爷他们从荒岛带回来的,您怎么知道昌丰号去的路上就遇到过白雾。”
听了沈思的疑虑,老悔头儿笑了,带着些宠溺的笑,“沈思,你很聪明,正如你娘亲,沈惜雪是个聪明的女人,所以才能让子瑜这般死心塌地。当初在程家大院里,很多人看不惯沈惜雪,就是因为她太聪明了。”沈思听着,嘴角勾起一个笑容,“我娘亲的好我自然知道,我总觉得您老想告诉我又在忌讳什么,到底是什么?”
“什么是什么,小孩子还是不要问得太多了,有些事你该知道的时候就自然知道了,欲速而不达。”老悔头儿并没有看着沈思,他看着晴天白日下的大海,“薛大夫总想把他的见闻告诉你,你看出来了吗?”沈思不愿意连累了薛三逸,便冷笑一声说道,“薛大夫是有心无力,告诉我,难不成要写在纸上留作证据不成,我看薛大夫也是个聪明人。”
老悔头儿笑了,“薛三逸的确是个聪明人,不然那人留他在身旁干嘛,就是看准了薛大夫的聪明劲儿,只是不知道,这份聪明能维持多久。”听了老悔头儿的话,沈思多少有些不高兴,毕竟老悔头儿话里话外就是说薛三逸的聪明是装出来的,而会在不久的将来被识破,被谁识破,钟爷还是他们嘴里的那个人?沈思沉默着不说话,“去船底的密道就在钟爷屋子里吧。”
老悔头儿对于这句话并没有表现出诧异,只是淡淡的来了句,“卢勤成魔成疯的,那是他的事,你别跟着参合。密道在钟爷屋子里,但是能被找到的也就不叫密道了,惹怒了钟爷,下场必定好不了哪去。”沈思点点头,“这个我自然知道,您这次叫我出来,到底想跟我说什么?”
老悔头儿这个时候才露出惊讶的目光,“都说完了。”沈思比他的表情还惊讶,“您没说什么,什么叫都说完了。”老悔头儿不知道怎么说了,挠挠头,便说道,“福船被白雾吞噬了,就像是当年的昌丰号,不管船上的人是死是活,都会后悔的。”沈思点点头,他把疑问埋在心里,白雾吞噬了福船,这个他是亲眼看到的,只是他无论如何也想象不到,就是在白雾里面的船板上,也根本是半尺之内不见人影的,正如当年的昌丰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