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
对着这些五年前追截他,五年之后又生心谋夺“玄天秘录”的人,杀机阵阵自心灵深处涌出。
恨——
几乎使他发狂,他右手手指,在袖中不停的弹动,左手所持的“剑圣遗剑”,微微抖颤,他已考虑出手。
他觉得对这些卑鄙贪婪,巧取豪夺之辈,无需姑息。
静——
场中静得落针可闻。
对邪魔宽恕,就是对正道残酷。
突然——
他右手摹出,迅快绝伦的向穷神及风、雷、电三金刚连拍三掌,这三掌快得有如同时击出,匝地狂飚,波翻浪涌般卷出。
四人一咬牙,同时全力封出一掌。
一声巨震过处,穷神聂飞,面色煞白,被震退三步,风、雷、电三金刚,齐齐问哼一声,倒飞一丈之外,张口喷出一口鲜血,身形摇摇欲倒。
穷神聂飞称雄天南四十年,未逢敌手,竟接不住他的一掌,众人焉得不大惊失色,心旌摇摇。
就在他一连三掌,震退四人之后。
呜的一声怪啸,应乌亮光华之势而起,一招“方生不息”,已然施出,卷向场中众人。
呜呜怪声愈响愈烈,震得众人血翻气涌。
乌溜剑影,如逆浪千里,漫空飞舞。
迫得众人手忙脚乱,闪避无从。
接着又是一招“九天凝碧”,漫空笛影,忽化成一片黑幕,有如一堵铜墙罩向众人,惨号之声立传,人影向四外疾射,招式一收,地上又多了四具尸体。
看得四外群雄,心胆俱寒。
先后已有十一个高手,丧生在他手下。
通天秀才奸狡绝伦,见机得早,只随在众人身后,所以受伤较轻,但也唬得亡魂皆冒,闪退在两丈之外,手中折扇下垂,威风尽失。
黑白双判与阴山大怪、红须人屠四人,面无人色,强忍住上涌逆血,愕然看着他,斗志全失。
穷神聂飞略一调息之后,怨毒的狞视了怪手书生一眼,带着已负重伤的风、雷、电三金刚,蹒跚离场而去。
杀机一发,即不可遏止。
他冷眼一瞥穷神等四人离去的背影之后,又缓缓向眼前的通天秀才等五人走去,他有心不让他们生离现场。
五人见他目红似火,杀气直透华盖,缓缓逼来,不由亡魂俱冒,冷汗涔涔而下。
他们自忖不是他的对手,虽然可以不顾以往名声,一逃了之,但能逃得了吗?
现在他们五人,根本就完全的抛开了谋夺秘录的心思,这种太岁头上动土的行为,他们不敢尝试了。
他们在转着脱身的念头。
但,他已欺身到不及一丈的地方。
他瞥了地上那些尸体一眼,心中微觉不忍,虽然他恨满胸膛,虽然他们是咎由自取,可是他并非生性凶恶的人,在无边杀机之中,仍存有一分蛰伏的善良天性。
他左手铁剑又缓缓上扬!
这不啻是死亡的号召。
场中五人,面色骤变,全身簌簌而抖,但困兽犹斗,狗急了也敢咬豹子,当然不甘束手就毙,明知敌不过,但也蓄势运劲,图背水一拼。
四外群雄,摒住了呼吸,紧盯着那上扬的铁剑,他们似乎已料到了,在铁剑奇奥无匹的招式之下,那五个人的命运。
他们庆幸,见机得早,没有出手抢夺,否则……
上扬的铁剑,并没有击下。
奇怪,他在打什么主意,还是改变了念头。
“兄台何必如此赶尽杀绝?”通天秀才一张本来就没有血色的白疹面孔,这时更形然白透青。
“玄天秘录,武林异宝,惟有德有缘者居之,既非各位之物,如此蓄意谋夺,情理难容!”
红须人屠凶残成性,至死不悟,闻言冷哼了一声。
阴山大怪捧着已折断的左腕,眼中闪着怨毒至极的光芒,五个不可一世的阴山魔头,只剩下他一人。
黑白双判永远是那一副本然的神情。
此际他们五人中,已有四人受伤,决无法承受一击。
“你们如果能够承受我铁剑啸声半刻的时间而不死,今天的事,就算揭过,如果不幸而死,那是你们命里注定该死,怨不得我!”
五人心头一转,虽然铁剑怪啸,推心裂肝,凭自己的修为,只要能支持半刻,就可抬回一条老命,留得青山在,哪怕没柴烧,以后再徐图报复不迟。
一声不吭,同时跌坐地上,宁神运功。
他轻啸一声,铁剑信手挥起,只见一团乌亮光影之中,发出阵阵蚀魂夺魄的怪啸。
越挥越疾,啸声也愈来愈凄厉刺耳,像一柄柄的利刃,戳向心肝。
啸声中,他已贯注了八成内力。
场中五人,勉强以全部功力抵御,但,哪里能承受他八成内力贯注剑中所发的摧心怪啸。
渐渐面色愈来愈惨白,黄豆大的汗珠,滚滚而落,血气翻涌如潮,坐在地上的身形,也不停的颤抖。
四周群雄纷纷掩耳,退避二十丈开外,仍觉心悸神摇,极不好受。
铁剑怪声愈来愈烈,五人面色,由白转红,由红变紫,眼看就要七孔溢血,心肝碎裂而亡。
突然…
三个面目狰狞可怖,装束诡异的老人,徐徐的步入场中,对阵阵摧心厉声,听而不闻,恍若没事的人儿一般。
这一份功力,确实非比等闲,看得场外群雄点头不已,眼看一场精彩的拼斗,又要展开。
三个老人,走到距怪少书生三丈之外的地方,立定身形,互使一个眼色,同时气纳丹田,爆发了一声“狮子吼”,如旱地起雷,声震四野。
怪啸立停。
场中五人压力顿解,不啻鬼门关里逃生,各张口喷出一口淤血,缓缓睁开眼来,长长舒了一口气。
“小子想来就是剑圣传人怪少书生了,难道你真的认为没有人能够收拾你?”三老中的一人,疾言厉色的道。他一看过三个诡异老人,就觉得不顺眼,不屑已极的答道:“就凭你们三个!”
三老者同时一声嗷嗷怪笑,其中之一又道:“小子,你狂得真可以,数十年来,没有人敢对老夫弟兄三人用如此态度说话,你可知道我三人的来历么?”
“也不过是觊觎秘录,想来乘机抢夺的官小之辈而已!”完将头微仰,根本不把三老者看在眼内。
这三老者,乃是十年前江湖上赫赫有名的沂蒙三凶,武功高绝,出手必定是三人齐上,凶残暴戾,杀人不留全尸,黑白道闻名丧胆,已经十年不履江湖,想不到今天在此现身,目的当然是想插手抢夺“玄天秘录。”_
他不由心中暗笑这些魔头,盲目蠢动,秘录安安稳稳的存放在“魏公古墓”之中,他们却一味的拼命争夺。
沂蒙三凶何等桀骛不驯之辈,哪里能听得下这种话,怒哼一声,逼进三步,眼中凶芒暴射,也亏是怪手书生,如换了别人,这一眼就得骨软筋酥。
老二三眼貔貅狞笑一声,虎吼道:“小子,你可知道我弟兄的规矩?”
“咦!这倒是奇闻,巧取豪夺,还立有规矩,你倒说说看!”
“出手必是三人同上!”
“嗯!这样省事些,我最喜欢群打合殴!”
“小鬼不必嘴上卖乖……”
“还有呢?”
“手下倒无全尸,嘿嘿!”
他心头电转,这三个老怪物,定是凶残绝伦的家伙,杀之以为江湖除害,倒是功德无量。
“还未曾请教三位大名?”
老三山魈阴阴一笑抢着答道:“沂蒙三凶,哦!不,三杰!”
“我看准是沂蒙三凶,老脸不羞,还称三杰!”
三凶脸色不由一变,杀机顿起。
老大赤手怪眼珠一转,皮笑向不笑的道:“小子,如你肯乖乖的将秘录交出,老夫兄弟为你破一次例,饶你不死,这是我兄弟三人出道以来,绝无仅有的事,你看如何?”
“哈哈,这倒大可不必,盛情心领,不过,你们是凭什么断定秘录在我身上?”这最后一句话无异是对所有在场的群雄说,他的声音很大,场内场外,都听得一清二楚。
所有在场的人,都被这句话弄得疑云顿起。
是呀!有谁亲见秘录带在他身上。
“在不在身上无所谓,只要你说出藏在什么地方,我弟兄自会去取,不过,你的一条小命,得等到秘录寻到之后,才属于你自己。”
这句话好像怪手书生已成为他们的掌中物。
他剑眉一掀,俊眼一扫众人之后,大声道:“秘录的收藏地点,说是可以……”
说了半句,即行顿住。
沂蒙三凶,面露喜色,上前了一大步,静听下文……
场外群雄一阵骚动,接连走出十余人来。
当然,如果知道地点,总可以另外设法取到,目前又可避免流血之争,这对功力稍逊的人来说,真是好消息,谁也不愿放过这机会。
除了那已入场的十几个人外,其余的人,本能的蜂拥上前,停身五丈之外。
他冷眼注视着这些贪婪之徒,一言不发。
三眼貔貅杰杰一阵怪笑之后,戟指那停身三丈之处的十余人道:“哦!难得之极,武当无真子,华山三剑客,南海四怪,绵山双鸟,崆峒五子,依老夫之见,最好是立即退走,否则,哼!我三兄弟可不管什么交情!”
山魈与赤手怪也附和着哼了一声。
公羊惠兰与关小倩两姑娘,也随着众人,进至他身前两丈之地,无限关切的看着他,芳心焦灼不已。
在这种高手环视,不见真章不休的情形下,后果极是可虑,但她们自忖功力,又无法施以援手。
无极老人紧随在他孙女公羊惠兰身后,双目神光炯炯,严肃之极。
他一眼瞥见她们三人,报以闲适的一笑,似乎对目前的阴恶风涛,一点也不放在心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