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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章 假爱之名,永失恩宠

/付蔚

我与危楼之间关系的结束语,我说了你都不会相信——

他低下头,唏嘘地说:“无论如何,你总得学会保护自己,不要被人伤害……我总是担心别人会伤害你……”

我温柔地凉薄地注视他,我说:“亲爱的,你且睁开眼睛仔细看看我,还剩下什么齐全的地方够给人家伤害的么?”

他哭了。我看见眼泪从他垂着的睫毛里一颗一颗滚出来。

我垂下眼睛,假装什么都没看到。

泪水并非由地狱至天堂一条通途;我知。我才不要看到。

危楼走后我继续朝九晚五,惟一可喜的变化是我的心开始变得坚硬直至坚不可摧。

我不再害怕那样清冷的夜――有他紧密的拥抱却仍然清冷的夜。

曾经那样日复一日,我反复得到那个幻觉。

我自他怀里慌张地抬头,我听见自己的声音不可置信地颤抖:“危楼,危楼,你听,果果又在哭了。”

他叹息一声,手臂越收越尽,直至用尽他全身气力:“乖,好孩子,没有果果,没有果果。我在这里。不要害怕。我在这里。”

我快要被他拥抱到窒息,我能感觉到,他多想以这个动作向我传达多一些力气多一些勇气;是,我能感觉到,他多绝望,绝望到力不从心。

我多绝望。

后来我开始习惯哭泣:“你可以不害怕。你可以当作没有果果。因为痛的不是你,不是你……”

再后来我恐惧夜幕降临。

再再后来,我抗拒那个幻觉,抗拒到发疯――我私自找医生开了精神方面的药,每天十八时三十分,准时和着冷水吃下去。

我闭上眼睛仰起面孔,轻轻同自己说:不再。决不再。

冷水穿喉而过;寒意自顶至踵。

终于有一天,我像小兽似挣脱他僵硬的手臂;我认定药片失效,非增加剂量不足以助我抵抗那渺渺的哀告。

我从镜子后面摸出药盒,在手心倒下一大把——

危楼赶到。他怎样理解眼前这一切,我至今不是完全明白,因为那天发生的事,为我们双方耿耿于怀,我们未试过再度谈起,如隐瞒一个深重的忌讳。

但如果说起来,情形却并非那样难以启齿,前因后果,一句话即讲明:

他手掌挥过来;我倒在地上。

终于。终于我可以不再继续那样清冷的夜,那样幽怖的幻觉;看,这一切被我结束,并且,终将被我忘记。

代替它们的,是我日复一日变得姿势冷硬;心如铁石。

我睡眠恢复良好;因我已无心无肺。

如惊醒,亦不再害怕,因我懂得对牢那片黑暗发出冷冷的幽弱的笑,并说:“你看,危楼,你以为你可以救赎我,然而那怎么成;你却定要我安稳,救赎我。哪知我比你更早放弃。我已作足准备,付出完整代价。”

除死无大事,寂寞?寂寞又算得什么。即便死,我也不怕的。

索性我的罪,由我独自应对。

危楼,也许这样我才能够得以真正安稳。

我翻一个身,眼睛酸痛,但我已没有眼泪,眼泪只能用作忏悔,不可拿来赎罪;一颗心渐渐缩紧,直至成为一颗坚硬化石。

妈妈赶了长途的旅程过来看我;我并非不感恩的。

然而她四处找寻,疑惑地问我:“危楼呢,危楼人去了哪里?”

我心底扯裂般痛,面上淡淡,头转到望向窗外的方向。

过一会儿,我说:“我知道有这样一句话,‘由爱故生忧,由爱故生怖’――妈妈,无论未来发生什么事,须牢记我是爱你的。你爱我么?”

她未料到今日竟得了这样难求的表白,一时惊到笑:“当然。当然。傻女儿,我不知在想什么。”

又兀自展开一段迷人话题,目光望向虚空,仿佛对牢一处美妙蜃景:“所以我说,你同危楼应作及早打算――婚事办妥,立时三刻便要个小小孩……咦,说到生养,你有所不知,届时放眼天上地下,至可喜可爱,莫过于自身降下那肉乎乎一团粉……”

我回复没心没肺人形化身,挂住一抹笑,曲意逢迎:“母亲大人,但请稍安勿躁,面包会有的,黄油会有的,外孙也会有的。可不是么,哦呵呵呵呵。”

又至夜。

意外收到危楼电邮,犹豫良久,点击下去。那手指仿佛不由自身操纵。

“我离开之后,你好吗。你痊愈吗。

你会一如往常吧;我却终日无所事事,我知道没有资格担心你,却还是担心。你说得对,给你的伤害,身体也罢,心也罢,归根结底,还不都是我造成的。

靠在沙发上吃一只梨子,咬剩的梨核丢在桌上,看得久了,但觉像极一个卡通娃娃,她让我想起我们的女儿,我想她那个时候,大小刚刚好差不多吧,她一定长得像你,我像爱你一样爱她……我看着她一点一点动起来,对我们娇娇地说着话,她说,‘别把我一个人丢下,我害怕’。

你会记得我吗。

还是忘掉?像终于摆脱一段噩梦那样?

……”

我不能够继续读下去,像有一丝灵魂回归肉身,并震荡,不,我眼泪几乎滚落下来,不不不,危楼。

我闭上眼睛仰起面孔,轻轻同自己说:不再。决不再。

电话那头声音怯怯地同我讲条件:“你可否出来与我再见一面?”

我镇定温和地答:“当然。我也正有话要同你说。”

我坐在“两岸咖啡”临窗的座位,礼貌地苍白地笑。

她走过来,不大自然地在我面前坐下。

我称她“夫人”,向她问好。

做足准备工作的人是她,迟疑着不知怎么开口的人也是她。

要好一阵子,才敢望我眼睛,然而视线又极快地飘移至别处,轻轻一声咳,同我说:“危楼他,前段时间,回家来了。”

我头轻轻扬起来,笑:“是。”

“不久前我才听说你们竟真的分了手,”她说,“可是他……他并不好过。”

她再飞快看我一眼:“我知道你仍记恨我,当初,是我曾经硬要把你们拆开……但是,我有我的苦衷,你应记得你曾说……”

是,我当然记得,面前这位夫人曾经用尽恶毒与鄙薄的言辞手段,逼我离开危楼――她高贵的公子,惟一的太阳,独生的皇帝。

那令她这么做的原因是――伊查知我罹患不孕。

这一出闹剧以危楼的决然出走落幕,那时我们正年轻,深信只要两人相爱,即便私奔,亦不是问题;他最爱拥住我说“我的好孩子,有我在;一切有我。什么时候都不用担心”,我至今记得那语调,极之温柔,极之荡漾,若不是识得他,用尽我全部想像,也不能够相信一个人可以这样宠爱另一个人。

Remember me,请记得我

Discover and see,发现并且眼见

All over the world,在这世上

She's known as a girl.她是女子,人人皆知

To those who are free,自由的人们啊

The mind shall be key,这念头是最要紧

Forgotten as the past,像过往被忘怀

Cause history will last.因历史仍会继续

She wants to shine,她要明媚闪耀

Forever in time,直至十二个永不

She is so driven,她生逢驱策

She is always mine.且她永远是属于我的

Clear and free,清楚而自由

She wants you to be,她所希望你成就的

A part of the future,是一部份未来

A girl like me.及一名如我般女子

……

咖啡座徐徐播放这支曲子——God is a girl。上帝是女孩。

它听上去那样美,那样感伤,在空气之中不停回响,或者我并不能确定它的来处,或者,是从天堂的某处缺口传出的天籁。

夫人说:“他一直不肯同我说话,正眼都不看我一眼……直到有一天,我威胁他,说,假使你不告诉我知,我只好去找她当面问个清楚;他才说‘你伤害过她,放过她这一次,别去戳她的痛处’。我这才得知,你们……的事。”

夫人追问:“是真的吗?可否告诉我为什么?”

我心底有一丝冷笑,嗬,当然,他是你独子,你爱他,自然应他应得爽快,既如此,今天这样子坐在我跟前,又算是什么。

我尽量不让这冷笑泛上来,简洁地答她:“误诊。”

夫人说:“就这么简单?”

我不得不笑出来:“是。”

十分简单的一处屈角,命运第一道奇突转折。

“那么……”她小心翼翼地再问一句,“那,又为什么,不留下她,令她出世?”

她还在追问,是,她就这么忍心。她的儿子是娇养儿,我未必不是爹娘宝贝。但,她就这么忍心对我。当然。

我继续笑,呵这惨痛笑容,我扮得陶醉甜蜜,简直似收不住:“因为他说,我是他的女人,也是他的女儿;我要永恒独个儿霸占他的爱。”

夫人忍不住跳起来:“你这个女人……这多么荒谬!你杀了她!”

“是。”我还要接着说,“再告诉您另一件事,当初虽是误诊,但,由于这次手术操作不妥,现在的我,已当真永恒失掉生育可能。”

“所以,”我头也不抬,我并不想重温那张美丽面孔上当初恶毒鄙薄神色,“所以,这是我一手造成的,是我犯的罪,并不想连累贵公子。危楼他今后……还承蒙您多多劝慰,多多管教。”

“拜托了。”我坚持着说完最后这句话,轻轻欠一欠身,走出去。

阳光猛烈刺眼;我的眼泪哗一下全部涌出来。

父亲临终前一再握我的手,温柔叮咛:“好好待你母亲。爱她。”

我发誓:“是,我会。”

我知道,母亲当年冒着生命危险生下我――她有先天风湿性心脏病;然而我们全体忽略了一件事:这病会得选择性遗传。

是,选择性。它选上我。

事实简洁明朗白纸黑字;不过是命运另一处奇突转折。

仍然记得,当日我曾心怀巨大欢喜。

当日我曾与危楼吻别,喃喃说:“不要担心,我这就去同我们的果果见第一面,等我的好消息。”

当日他曾抱我很久,不肯放手;他说:“好孩子,好姑娘,你真的可以?你要为我们生一个好孩子,可你还是个孩子啊。”

当日……

当日,我终于明白地碰触到有关“命运”这件事的冷硬轮廓。

……

我放弃她。我瞒住所有人――我的妈妈、危楼、以及危楼的妈妈;我愿从此活得像一具人形假象,无心无肺。

我静悄悄搬离原先的寓所,换一副无忧无怖的淡淡面孔,自生自灭,或许孤独终老亦是奢望。暗黑中有一具紧紧随我的小小身躯,我与之晨昏对望,便可度过所余年岁。

我睡眠良好。如惊醒,亦不再害怕,因我懂得发出温柔的微弱的笑,轻轻劝慰:“果果,你看,不要再哭泣,做像我一样的女孩并无好处;我不想你同我一样不幸福。我杀了你。我多希望同时被杀死的还有我自己。

如你不甘心,你恨,你哭泣;如果你要索罪,果果,我的宝贝,我的罪,让我独自应对;请让我一个人付完整代价。

而危楼,他是这个世界上最无辜的人,他是这个世界上,本想给予我、还有你,他所有温柔丰盛宠爱的人。

只是,多么可惜,我同你,都无缘承受。

所有我能够做的,所有我能够亲手结束的,我都已做下,并且完整结束。

宝贝我惟愿同你一道,永失这盛大恩宠。

并永失尘世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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