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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1章 后记

2010年的一天,一个女人,两个男人,三个风华正茂的年轻人背着行囊,走在回家乡的路上。这条通往家乡的小路崎岖不平,弯来弯去,两边耸立着悬崖陡壁,远远望去,崇山峻岭隐藏在一片片云雾缭绕的神秘的世界里。山区的人们,有的就住在这云雾缭绕的山中,在信息发达的新千年里,这里的人们思想观念也发生着日新月异的变化。这条小路通往城市,已经拓宽成车来车往的大路。山区人们再也不是信息不通、墨守成规、愚昧落后的山民。人们的思想观念已经融入在整个社会发展经济的浪潮里。20世纪80年代以前的这里,已经在岁月的流逝中,在快速发展变化的今天,慢慢地失去自己原来的面目,只有那些曾经让人刻骨铭心的记忆,还残留在老迈苍苍的老人们的头脑里。三个年轻人,正是踏着这条路回到家乡,寻找自己先人们尚未流逝的故事,因为他们曾经是在这些故事里长大的孩子,他们要把这些逝去的先人们的故事,当成传奇,整理出来,留给以后的孩子。让以后的孩子,从这些字里行间了解先辈们的生活经历,以及在艰难的生活中发生的爱情故事。这些故事里有一些闪光的东西,后人们正是在传承这些精神财富的同时,一代又一代地传承着这些爱情生活模式及一些人性中闪光的东西。这是他们寻根的初衷。年轻人由于负重,走得有点累,其中一个年龄稍大一些的说:“歇歇,欣赏一下这里的风景。”

“周围都是大山,有什么值得欣赏的。”女人一边喘着粗气,一边擦着满脸的汗水说,苍白的脸上微微泛起了红晕。她的确走得有点累,但想到就要回到她曾经的家乡,生她养她的地方,她浑身就有使不完的劲。那个地方有她的童年,有大白杨树,有麻秆子的大大掏麻雀蛋的大槐树,有天旱时山民们为了乞求老天爷降雨而建的一面照壁。不知道是什么年份,人们给这面照壁做了个简单的房子,于是人们又改口叫其爷庙。这面照壁是山民们祈雨用的,里面有一尊佛像,似乎是太上老君的像,又似乎是观音菩萨,总之那尊佛像做得有点古怪,是女人又似乎像男人,是一个不伦不类的天上下来的怪物,背面的墙上却是一条张牙舞爪的龙,让人觉得这面墙既庄重又神秘,每当天旱年份,这里的人们集中在照壁前,敲锣打鼓,给神许愿。在她童年的记忆里那些打扮古怪的男人、女人在大神的引导下敲着一阵紧、一阵慢的锣鼓,手中拿着一面招魂的白旗,口中念念有词,这些人排成长长的队伍,跳着阴阳怪气的舞蹈,一路走向高高的陡峭的东岭山,在这座大山的背面什么地方取回了一瓶“神水”,虔诚地带回“爷庙”,供奉在佛像前,这叫“祈雨”。“祈雨”是先人们和老天爷心灵沟通的一种方法,不管老天爷是否有感觉,人们总是按照自己意愿行事。在靠天吃饭的山区,人们用这种方法表示着自己的诚心,除了杀猪宰羊,还要唱三天的大戏,以示对老天爷的忠心。而这个时候也是人们最高兴的时候,因为对久旱大雨的期盼,对来年的粮食收成都寄托于老天爷的身上。也因为这种怪异的活动,让人们有一种新奇兴奋的感觉,大人们也把这种活动当作自己的责任,尽职尽责地在“大神”的指引下做着各种仪式规定的动作,生怕因为自己的不恭对神灵产生了亵渎,而受到天意的惩罚。孩子在这种活动中往往是最活跃的,在大人们的吆喝下,做着各种大人认为是小事的跑腿活儿。

她忘不了那个凶神恶煞似的米八婆。这婆娘有一双古怪的大脚,走起路来一扭一扭却风风火火,嘴里时常叼着一个旱烟锅锅,说起话来瓮声瓮气,就像一个绾着发髻的男人。由于她的胆子大,村中难以排解的疑难事情、神鬼事情,家家遇到的一些不公平的事情,都是由她出面解决。在她的记忆里米八婆虽然有一张男人一样的脸,那张脸时常也是冷着的,但是对小孩子却宠爱有加。她见到小孩子的那种神态,让人觉得怪异。她会拿出一颗糖果,把一张薄而大的嘴凑近孩子的脸说:“来,乖乖,让婆咬一口,给你糖吃!”如果孩子不愿意,她会拿出那支长长的旱烟锅锅在孩子眼前晃来晃去,嘴里嘟嘟囔囔地骂着:“狗日的兔崽子,让婆婆咬一口都不愿意,我让你吃锅锅。”当小孩子哇哇哭的时候,她会把一颗剥了皮的糖果塞在孩子嘴里,一张满是皱纹的脸上立时开了花似的说:“乖乖,笑笑,婆有糖吃,不然,叫你吃锅锅。”然后两只粗皱的大手在孩子的脸上、头上摸来摸去,那种神态,就像是《西游记》里的老妖怪,好像要把童年时期的孩子那张天真幼稚的脸一口吞进自己肚子里,那种奇怪的爱让孩子见了害怕。所以童年时期的她,最害怕的是见到村中的这个老妖怪米八婆。

不过米八婆已经死了,这她是知道的。她的死曾经一度让这个古老的山村消沉了许多日子,人们总是觉得好像失去了什么不可失去的东西。在岁月的流逝中,这位老太婆的怪异的形象却时常清晰地出现在她的脑海里。

“艳子,前面是天鹅湖,转过这个弯,上一面山,山的最高处就能够看到天鹅湖的全境,美丽的天鹅湖……你知道我为什么要说这些吗?”那青年问,看得出,他的脸上有些激动,因为那个美丽的天鹅湖,在他的脑海里还存在着一些失去的少年时代熟悉的印象。

“为什么?”

“因为它是从水流湾流下来的,从咱们家的门前流下来的。”

天鹅湖的水是深绿色的,在周围大山的围绕下,青山绿水相互掩映,深绿色的水和青绿色的山形成了水天一色的美丽景观,站在高处,一眼望去山连着水,水连着山,如果不是水的盈动,很难区分山和水的颜色。天鹅湖原来的名字叫龙山水库,是那些年,人们在“愚公移山”的精神鼓舞下,通过手扛肩挑,硬是把两座大山合在一起,形成了一个人工湖。

美丽的景色总是给人以动力,几个年轻人在眼前的景色的诱惑下,急于登上那座最高的山峰,感受这个人工湖的自然风光,艳子姑娘把她的背包斜着挎在身上,挽起了裤腿,焕发出了一种少女的朝气蓬勃的青春活力,她生长在山区,挽起裤腿登山是她过去养成的一种习惯,她招呼随后的小伙子说:“泉泉,比一比,看谁最先登上山顶。”

毕竟是年轻人,只用了半个多小时就登上了山顶。远远望去,天鹅湖碧波浩荡,在太阳的照耀下,蓝天绿水,非常分明,站在高处远望,眼前是一幅美丽的图画,久久地眺望,让人心旷神怡,艳子姑娘看着远处的山峰,对身后的小伙子说:“锁子哥,你看,那座山下就是咱们的家乡。”

“是的,你说得很对,从这里能够看到水流湾的水从那座山的前面流了出来,那是家乡的水,真的好熟悉呀!转过那段弯,就是乌龙潭,是少年时期夏天孩子们玩乐的天堂,真的好熟悉,好让人感动,那个无忧无虑的少年时期……”叫锁子的小伙子说。他显得无限感慨,因为是对少年时期的回忆,回忆总是让人带着一种对美好童年的留恋,他真的有点动情。他们三人这次回家是祭祀已经故去的亲人,看望健在的亲人。那些童年时期老人们讲的不知道是什么年代的故事,也已经深深地印在脑海里,比如老爷山的山洞,那曾经是村民们躲避土匪的地方,在那打打杀杀的年代里,这里不知道包藏了多少奇奇怪怪的故事。当然这些故事都是听大人们讲的,但是山洞存在就是见证,如果仔细地寻找、考证,水流湾这个古老的家园,就是在和这些静默无语的山洞的命运联系在一起的,这个故事也应该从这里开始。

小伙子说:“我们寻根是为了继承先人遗愿,建设更加美好的家乡。”

“外面的天地更加宽广,为什么一定是这里?”艳子姑娘有着不同的意见。

“因为这里是你我的出生地,是祖先的出生地,这里是根。”小伙子远望着家乡的大山,充满深情地说。从他的眼神里可以看出他对这片大山的留恋和对家乡未来的期待,年轻人有他远大的抱负。

这是小说主人公的孩子,他们已经远离了家乡,远离了过往的岁月,却忘不掉风云变幻时代父辈的艰辛,忘不掉那个时代政治红线背后扭曲的爱情和婚姻,也忘不掉社会底层的人们在追求爱情和婚姻美好幸福的生活中不屈不挠地和命运抗争的精神。有人说过“忘记过去,就意味着背叛”。这些孩子,在回顾过去中陶冶自己,把历史当作一面镜,在这面镜子前正衣冠、除灰尘。病态的社会、扭曲的婚姻一定不会在他们身上发生,不屈不挠追求幸福美好生活的精神也一定会在他们身上传承下去。

“为什么?”有人问。

因为他们是社会培养的新一代大学生,他们会用心思考,用批判的眼光正确地审视父辈走过的历史。让自己在思考中选择自己正确的路。

农村是他们的根,对家乡的关注就是对他们未来的关注,父辈对美好生活的期望也一定在他们的关注和努力下一步一步得到实现。这就是他们的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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