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子骁,我们谈谈。”顾子骁和安洋一前一后出了兰宅。
“我不记得和你有什么好谈的。”顾子骁径直走向他的坐骑。
“别忘了,我们还是VG项目的合作伙伴,不过今天我不是要和你谈阿格拉的项目,我想和你谈谈南区的项目。”
“哦?怎么安总对S市的项目也感兴趣?”
“S市的前景这么好,是个生意人都不会错过它。你不觉得你这问题有点弱智?”
“那不好意思,安总,南区除了知夏手里的地,其它的都在我手里,不知道安总还要和我谈什么?我记得安总在S市没实业没投资,难不成安总眼馋我的项目?”
“不愧是龙头企业啊,S市的项目半数姓顾,外人插手还真不容易。不知道合作的一方,如果把股权转让出去,算不算叛逆啊?”安洋话里有话。
“安洋,你到底想说什么?”顾子止步。
“顾总有兴趣和我聊聊了?”
玛莎拉蒂和迈巴赫,一前一后,互相追逐,拽了一路,终天在S市南区的海边停了下来。
“什么意思?”熄火,下车。顾子骁直接发问。
“吹下海风,有利思维。”
“安总,我没空和你在这里吹风,有事说事。到底想说什么?”
安洋靠着车门,从副驾上拿出一个文件袋。
“从今天开始,我正式加入南区项目,欢迎吗,顾总?”
顾子骁找开文件袋,是政府的红头文件,上面显示物业置换,政府已经把持有的南区股份的30%与安洋手上的H市的别墅用地置换。
“这是什么时候的事?”顾子骁心里的震惊不亚于10级地震,当初开发时,他曾经多次找市政府,用物业置换的方式,拿下南区100%的股权,都被拒绝。现在,却在他不知道情的情况下,被安洋把股权拿到手。这不得不让顾子骁震惊。
“所以顾子骁,回去告诉你父亲,小动作收敛下,别再打蓝天那块地的主意,小夏的事,我绝对不会坐视不理。”安洋说完,上车离开。
安洋的介入,无疑牵制了顾氏在南区的发展,而阿格拉VG项目,决策权也在安洋手里,换句话说,安洋打个喷嚏,顾氏也会因此而感冒三天。
顾泰平依然坐在客厅里等着顾子骁。今天他没有闲心看报纸装装样子。早上听说安洋拿下了南区30%的股权,他整个人都不好了。安和重新杀回S市,他并不在意,反正在S市,安和一线地位早已不保,现在位居三线都算抬举,可是没想到,安培先的大儿子会插手S市的项目,还直接分走了顾氏在南区30%股权。安洋在S市,一直不被提及,大家都知道安培先有个大儿子在国外发展,却不想一回来就惊天动地。
顾子骁走进客厅时看到父亲,可他却不想停留,直接想上楼。
“子骁,你眼里就没有我这个当父亲的吗?”
“有事吗?”顾子骁不以为然。
“天一集团收购了政府在南区的30%的股权,你一点想法都没有吗?”
“他今天找过我了。”
“哦?那安洋那家伙是什么意思?”
“安洋的意思不是很明显吗?不想让你抢走知夏手里的地皮。”
“没有那块地皮,整个项目就拉低了一个身价。安洋现在是兰知夏的未婚夫,不行,子骁,你得想个办法,让兰知夏尽快让出手上那块地,不然,要再被安洋收购了,那我们在南区的项目就废了,有身首无龙头,等蓝天手里的那块地皮一开发,龙头一现,我们就等于给蓝天作嫁衣了。”
“我觉得没什么不好,只要那块地还是知夏的,那我愿意作陪衬。”说完,一只脚已经迈上台阶。
”胡闹,顾氏什么时候沦为他人的陪衬了?子骁,趁现在兰知夏还对你有点意思,你最好尽快收服她。”
“收服?”顾子骁本已经踏上台阶的身体又退了回来,他望着父亲,这个S市人人敬仰的大企业家,人中之龙,他的内心,却是如此自私和龌蹉。
“当初你是不是觉得,只要收服了妈妈,就可以得到外公的扶助,然后,等他日翅膀硬了,不用再依靠左家,便可以背叛妈妈,在外面养女人生野种……”
“顾子骁!你这个逆子……”顾泰平气得手指着顾子骁直打哆嗦,“你敢这么对我说话!你还当不当我是你父亲!我顾泰平从始至终都没有背叛过你妈妈……”
“哈哈哈,没有背叛?我妈妈是怎么死的?是被你气死的!顾子维是怎么来的?那是你在外面找女人生的野种!”
“住口!”顾泰平突然觉得胸口很闷,大气吸不上来,也呼不出去。脑门突突作痛得厉害。这是他一生中最不愿意回忆起来的事,可是顾子骁——这个他最看中最稀罕的儿子却一而再,再而三地拿出来抨击他。
“你……你……”顾子骁看到顾泰平上气接不了下气的样子,心底一挫,也后悔自己把话说得太直太狠。他刚想走过去,只见顾子若匆匆从门外进来,她也是听说了安洋得了股权的事,提前回来问问情况。不想一进门就看到哥哥和父亲之间的冲突。
“二哥,你太过份了,你不知道父亲心脏不好吗?这样刺激他,你太过份了!”顾子若扶住父亲,从抽屉里拿出药给顾泰平服下,扶着他慢慢坐下靠着沙发。
顾泰平慢慢地缓过气来。看到还杵在楼道口进退两难的顾子骁。他们父子的关系自从顾子维母子出现,左馨去世之后,就没有好过。
虽然在大的决策上,顾子骁公事公办,但是父子亲情上,对他这个父亲,顾子骁恨意满满。
顾泰平一边捂着胸口,一边朝着顾子骁挥了挥手,示意他走。顾子骁看到父亲缓过气,在心里收起他的悔恨,径直上楼。顾子若看到哥哥这么决然,也生气地朝他大叫:
“顾子骁,你还是不是个儿子,爸爸这样了,你还自己走开。”
“不是有你吗?”顾子骁头也没回。
“你……”顾子若还想说什么,顾泰平阻止了她:
“让他去吧。今天的事,他心里烦着。”
“爸爸,安洋入股南区的项目,你怎么看?”
“这是安培先授意的吧,没想他安培先还能有这么个儿子,我太小瞧他了。”
“爸爸,知夏姐手上的地皮,要不我们放弃吧,你知道二哥对知夏姐的心,我们这么做,会让他伤心。”
“放弃?子若,你也糊涂了是不是?整个南区,就数那个地方最显眼,那可是龙头,没有了龙头,我们后面的尾巴还能有多少价值?”
“还有,你找个时间好好劝劝你二哥,让他收回对兰知夏的那点心思,没有了兰知夏,他还活不成了?瞧他那个没出息样子。做事越来越缩手缩脚。如果兰知夏死都不放手,那我就不再客气。”
“爸爸你想做什么?”
“当然是想拿到那块地。”
“爸爸……”
“你也别再开口了,兰知夏有那么好?你们一个个都怕她怕成这样?”
“我不是怕她,我是觉得二哥和知夏姐真是很好的一对,如果不是发生这么多事,他俩早在一起了,爸爸,你之前不也支持他俩在一起的吗?现在是怎么了?就因为兰伯伯去世了?”
“行了行了,你也去忙你的吧?一个个心都跑外人身上了,白眼狼一窝。”
顾泰平闭上眼睛,表示不愿意再谈下去。
蓝天集团。
开完股东会,兰知夏疲惫地走出会议室,几个老股东还是坚持主张卖掉地皮,理由是政府既然已经发出文件要求配合城市规划,那蓝天自己不开发,就交给顾氏好了。
兰知夏答应考虑,她知道,爸爸在世时,这些股东是没人敢为难他的,可是现在不一样,他们不服她,而且,也想趁退休之前捞点,所以逼得紧,当然,背后还有人怂恿。
走出蓝天大厦,兰知夏突然不急着回家,知秋要周末才回家,所以这会她倒是可以到处走走。她突然想去南区那块地看看。
开出她的标致,兰知夏朝南区驶去。
夕照霞飞,晚风轻拂,一路倒是风景宜人。
南区是个新区,正等开发,公路两边还有农民伯伯开发的一块块绿油油的菜地。偶尔还有鸡飞狗跳。
兰知夏想起小的时候,父母带着他和刚刚蹒跚走路的知秋到郊外时,父亲曾经自豪地告诉他们,他小的时候,摸鱼爬树最拿手,以致于上大学时,妈妈有次把帽子不小心甩到树上时,他是最先爬到树上帮妈妈把帽子取下来的,当场就把爱慕者打败,现在想起来,父亲口中的爱慕者应该就是自己的生父安培先吧。
兰知夏打开天窗,让晚风灌进车内,有点冷,但是今天她想让自己的头脑好好清醒清醒。一路通畅,还有半个小时,她便可以到达目的地。
空中突然几声闷雷,天一下子就暗了下来,雨这时也开始飘起来。深秋,天黑得早,兰知夏无奈地关上窗户,放慢了车速。电话这个时候响了起来,是周妈的电话,是问她回不回家吃饭。兰知夏告诉她,她想去南区走走,不回去吃饭。
雨越下越大,十丈之内的景物开始模糊不清。兰知夏只能小心开着车。
突然,一只庞然大物迎着车头灯直奔过来,一下窜到了跟前,兰知夏想打个急转,已经来不及,她急忙踩下刹车,车身摇晃了下,只听到“吱”地一声,车子硬生生地刹住停下来,紧接着又是“轰”一声,庞然大物应声而倒。
兰知夏这下吓得不轻,难不成撞鬼了?
镇定!兰知夏坐直,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刚刚那东西,绝对不可能是人,人才不会有那么大的体型。她想下车查看,可是这雨现在可流氓着,越来越大,门刚开条缝,雨点就窜进来。身体一侧马上就被打湿。
兰知夏小心地倒着车,慢慢地,刚刚撞上来的那个大家伙出现在车灯的射程内。
是一头牛!还是一头特别壮的牛。好像崴到脚了,正努力试着站起来。
兰知夏总算松了一口气。好在不是人!
但是心里却有点难过,竟不自觉地默默为眼前这个坚强的大家伙打气。
努力再努力点,一定要挺直腰杆啊!
大家伙努力了好几把,还真的站直起来,然后扭扭牛头,慢慢地向一边走开。
“呼”!兰各夏大大地呼出一口气!幸运!她兰知夏得天怜悯,没成杀牛凶手!
这种天气,自己再往前赶,一点意义没有。兰知夏打算掉头回去。
扭动钥匙,只听到车子发出低沉微弱的“吱吱吱”声,试了几次后,便彻底地失去动静了。借着车灯,兰知夏才看清,刚刚一倒车,直接把车退到洼地里,这会,应该是发动机进水了。
靠!这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的荒野郊外,想找个人帮忙把车子弄出来都难。
刚刚还在暗自庆幸的兰知夏这会直呼倒霉了。然后,更倒霉的事情正发生有没有!
兰知夏拿起手机想打个求救电话,才发现手机剩下3%的电量。
从公司出来时没多想,充电器落办公室里了。
这会真是叫天天不灵,叫地地不应了!
兰知夏只盼着有人经过,可以救救她。
肚子也不配合地“咕咕”直叫起来。身单衣薄,还有人比她更可怜的吗?想了想,她决定用仅剩的电量打道路救援电话。
终于接通了。兰知夏率先开口:
我叫兰之夏,车牌号S495……”
尼!玛!手机没电!车牌号都没报完!!
兰知夏这下彻底崩溃了!
坐在车里,兰知夏不停地向外张望,南区不是正在施工吗?怎么土方车、工程车、大货车一辆都见不着?
一个小时过去了,兰知夏心里真的开始着急,倒不是一个人被抛在这里有多害怕,是怕知秋打电话找不到她会紧张。早知道刚刚那个电话应该打给霍川。
两个小时又过去了。兰知夏做了最坏的打算,等吧,再不济,等到雨停,走路找个有人的地方,借个电话打总可以吧?只是秋儿担心怎么办?知秋这段时间,经过疏导和治疗,病情已经大大好转,这是这段时间唯一让她欣慰开心的事。既然出不去,那就想点开心的事,打发时间吧。
兰知夏于是搜肠刮肚想啊想,她想起当年离开独岛时,安培先问她,离开后,会不会想念这里,当时她看了一眼安洋,很自信地说:
“等妈妈的病好了,她就回来。回到安洋身边。”可是当时看到安洋的表情,似乎并不高兴,也许那时,安洋早就知道,她离开后,就会忘记岛上的一切。后面的四年,遇到苏齐,又遇到顾子骁,然后又再次遇到安洋。
安洋于她,真的是一个特别的存在,现在的她,真的想不清楚,她对安洋的感情,是什么样的?她和他之间,隔了很多道沟,而且,是一辈子难以逾越的鸿沟,因为他们之间,隔着三条人命。她已经不恨谁,安培先也好,安洋也好,外公裴庄也好,一切似乎都是注定的,即使她的回忆找不回来,也不代表这些发生过的事情真的可以无视,当年米尔汗和父亲在母亲枪杀了安洋的母亲之后,分别对母亲和她做了催眠,但是母亲后来还是找回了记忆,一直活在痛苦和愧疚之中,只是自己一直离开父母独立生活,忽视了他们的感情。也许如果自己一直在他们身边,或许会发现他们内心的痛苦。
说好了想些开心的事,没想到想起的还是这些。兰知夏无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