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沐
我躺在急诊室明亮的病房里,护士在我的手背上扎针,冰冷的药水顺着血管流进我的身体,细微的疼痛,我不停地流泪。
“医生,她没什么事吧?”白添在一旁焦急地询问。
“没什么,孕酮过低,受到剧烈刺激容易晕倒,吊几天保胎药水就没事了。”
“保胎?!”白添瞪着眼睛喊起来,我惊讶地从床上坐起来。
“是啊,你老婆怀孕两个多月了,不会不知道吧,这么粗心,她身体虚,得好好调养调养啊。”医生说完拿着病历本和护士一起走了出去。
我和白添还没从震惊中清醒过来,病房里安静地只能听见灯管里发出嗞嗞的电流声。
我颤抖着用手轻轻地抚摸自己平坦的小腹,虚无中正孕育着一个小生命,一颗小种子正在慢慢发芽。两个月前是什么时候?是我和欧阳在丽江的时候,是在玉龙雪山的那一晚,没想到第一次就……
白添从口袋里掏出烟盒,犹豫了一下又放了回去 。
“白添,你能答应我一件事吗?”
“什么,你说。”
“帮我保守秘密,我,我”怀孕这两个字对于一个未婚先孕的姑娘来说,是难以启齿的“我怀孕的事,不要让第三个人知道。”
白添不知从哪里来的无名怒火,大声对我吼道:“这是欧阳做的事,他就应该负责!”
“负责”提到这两个字,我的小腹抽搐了一下,禁不住闷哼一声。
白添赶紧跑过来,扶着我躺下:“对不起,我不该凶你的,是不是肚子又疼了,医生,医生!”
“我没事,别喊医生来了,我只是还不太适应。”
“听我的搅和,这不是你自己逞强就能解决的问题,作为一个男人,欧阳杰理所应当地要负起照顾你们母子的责任。”
我轻轻地摇摇头,苦笑道:“我该让他怎么负责?娶我吗?我甚至都不知道他心里爱的那个人是谁?”说着我的眼泪又止不住流下来。
“白添,你知道吗,今晚欧阳,欧阳亲的那个女人是他大学时的初恋,很多人都说我们长得很像,虽然我没跟他说过,但是我心里也害怕,我很害怕欧阳只是把我当做她的替身,你说在这种情况下,我怎么能把这件事告诉他,我不想用孩子当做左右他抉择的砝码。”
白添面色凝重地看着我:“那你有什么打算?”
“我不知道,我现在心里很乱……”
“搅和,”白添在我的床边坐下,拉住我的手,意味深长地说:“如果,我是说如果你不打算和欧阳继续下去了,请你别做傻事,不要逞强想要一个人把孩子养大,单身母亲并不像电视剧里小说里说的那样轻松潇洒,我对你的心意,你是知道的,我也不想多说什么,只是希望,不,是请求,请求你当你不知如何选择的时候让我来照顾你们母子。”
如果说认识欧阳是我人生中最幸福的事,那么认识白添则是我一生中最幸运的事。白添的话像许多港台电视剧里煽情的情话,此刻听起来,就像是救命稻草一般。但我不能那么自私,我不能为了自己而毁了他的人生。
两个人在一起的基础是爱,而不是怜悯和同情,我和欧阳如是,和白添亦如是。我只能拒绝他。我闭上眼睛假装睡觉,白添出去之后,我蒙着头嚎啕大哭了起来。
白添
当我对夏沐说请求她让我照顾她们母子时,她愣住了,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写满了难以置信和感动。
她回握着我的手,她软若无骨的手指冰凉,她紧紧地咬住嘴唇,由于疼痛而苍白的脸更显得憔悴。
“白添,谢谢你,可我不想成为你的负担。”她别过头去,闭上眼睛:“我累了,想休息了。”
我轻轻带上病房的门,并没有马上离开,而是坐在走廊的椅子上,我颓然地看着镜子里的倒影,没想到回国的第一天就弄成这样。
原本我以为夏沐和欧阳只是相爱,我了解夏沐她是个保守的姑娘,我一直心怀侥幸,觉得自己还有希望,当医生说夏沐怀孕时,一记重拳击中我的心脏,我必须接受她们真正在一起的事实。看着她满身伤痛,而我却无能为力,我第一次觉得自己是那么地失败。
“舅舅,夏沐怎么样了?”雅馨和Alex赶了过来。
“她没什么事,就是营养不良身子比较虚,受了刺激就昏倒了,挂几天水就没了,欧阳杰没跟来吧。”
“放心吧,舅舅,没有。”Alex说着。
我抬眼看他,这小子还真不把自己当外人,“嗯,你今天表现不错。”
“舅舅,你脸色这么难看,是不是太累了,你早点回去休息吧,这儿有我看着就行。”
“那好吧,我还有点事情去处理,她刚睡你别去打扰她,你找个得体点的护工帮她打个水打个饭,洗个衣服,她不能劳累。”
“知道了舅舅,我办事你放心。”
“那好,我先走了,有什么事,随时给我打电话。”
“雅馨,夏沐和你舅舅还有那个欧阳杰到底是什么关系,我怎么弄不懂啊?”
“嘘,我舅舅还没走远,他特别记仇,你小声点。”
我没心情去搭理后面两个小鬼,驱车去了酒吧,坐在角落里不停地抽烟喝酒,坐了一会儿,手机响了,是carol。
“董事长,你让我查的事情已经查清楚了,今晚和欧阳杰在一起的女人名字叫冷杉,是上海建中集团董事长的千金,和欧阳杰一样是上海X大播音主持系的学生,他们在大一时候恋爱,大四时因为门第差距而分手,后和立达电子通讯的少爷龚博订婚,一起远赴美国留学。去年回国,在上海X卫视做新闻主播,这次来北京是学习访问的。”
“好的,我知道了,现在你就去办那件事吧。”
“董事长,您确定那要么做吗?建中和利达的市值一向不错,虽然他们的实力远不及我们天堃,但是他们也算是联姻关系,如果合伙,我们天堃想要收购他们也很吃力。”
“这么做我自有原因,你去办就行了。”
“好的,我知道了,董事长,您喝酒了?需要我把小江叫来吗?”
“你让他过来,把车开回公司吧。”
挂了电话,昏暗中有个女人拿着酒杯摇摇晃晃地朝我走来。
“呦,这不是白董吗?怎么一个人在喝闷酒啊?”我一抬眼,是邓欣,厌恶感油然而生。
她见我不说话,身子一侧,坐到我的身边来:“怎么心情不好啊,来,我来陪你干一杯。”
“同是天涯沦落人,这么不给面子啊?”
“我给你三秒钟时间,立刻从我眼前消失。”
“白董,这么不给面子啊?“
“三!”
“玩真的?!”
“二!”
“呦,恼羞成怒啊,哼,我还以为你多了不起啊,把我卖了害我结不成婚,现在你也遭报应了吧,你以为财大气粗就能任性妄为了吗?你不还是扥不到夏沐。”
酒瓶的破碎声,女人的尖叫声,慌乱的奔跑声,乱作一团。我愤怒地单手掐着邓欣的脖子,她瞪大了眼睛惊恐地看着我,身体因为害怕剧烈地抖动着。
“想死是吗?那我现在就成全你!”我加重了手里的力度,唯有这样我心中的怒火才能平息。
“哪个不想活的小兔崽子敢动我的马子?!”一个大腹便便的中年男子身后跟着十几个黑衣报表向我走来,周围的客人见到这阵势吓得人做鸟兽山,服务生拿着托盘瑟瑟发抖躲在一旁。
“强哥……快救我……”邓欣从嗓子里发出孱弱的呼救声。
“倪强?!”
“胆子不小,居然敢直呼我们强哥的名讳,还不赶紧把嫂子放下,磕头谢罪!”
倪强装模作样地缓缓走过来,看到我时,转手就给了刚才那个手下一个巴掌:“不长眼的东西,天堃集团的白爷,你也敢这么说话。”转头又低头谄媚道:“白爷,听说您前段时间出国了,什么时候回来的,也不告诉小弟一声,好给你接风洗尘啊。”
“倪董,黑白道都吃的开,我哪敢劳烦你呢。”
“呵呵,白爷能不能给小弟个面子,放了我老婆呀!”
“你老婆?我不记得你老婆还在住院吗?什么时候又多了个老婆?“
“这……这……”倪强搓着手,不知如何回答。
我懒的管他们的闲事,我只想一个人安静一会儿,我手一甩,邓欣重重地摔在了沙发上,发出剧烈的咳嗽声。
“邓欣,以前我还觉得你是个上进努力的女人,现在我觉得你真可怜。”
邓欣的脸像纸一样惨白,她或许从未像今晚这样有挫败感。
出了酒吧,已入深夜。城市里人有的在家中熟睡,有的在外彻夜疯狂,有的幸福甜蜜,有的人却满腹惆怅。
夏夜的风夹杂着城市中肮脏腐败的气息,扑面而来,让我的心情越加烦闷,我望着被灯光照的通红的天际,到底哪里才是我的归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