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霖近日一扫往日阴霾,心情大好。
世上有两种人,一种是亲者快更快乐的人,一种是仇者痛更快乐的人,显然艾霖属于后者。她最近快乐的源泉就是终于敲定了转让吴一杰经纪约的事,而且假意帮他接下《韶阳》,为他空出了整整六个月的档期。
说来也巧,能这么顺利促成此事,竟多亏了周淮安的帮助。那日周淮安送她去艺人通告处,两人路上闲聊,她提到自己最近因为一个艺人的经纪约问题头疼。谁知周淮安上了心,他向来交游广泛,没几日给他介绍了目标下家之一的艺人总监。
对方公司不大,但财力雄宏,出得起匹配吴一杰名气的价钱,同时也想靠吴一杰提升自己在业内的实力。双方一拍即合,相谈甚欢,很快就开始走流程了。
为了把吴一杰卖出好价钱,艾霖自然是该夸张的夸张,该隐瞒的隐瞒,在商言商,说不上孰是孰非。但见那人与周淮安十分相熟,毕竟是要坑他一顿,心里觉得对周淮安有几分愧疚。
同时她虽认定周淮安是个不务正业的纨绔子弟,但不得不承认此番他的纨绔起了大作用,也很欣赏他拓展人际关系的能力,于是请他吃了个饭聊表谢意。
说到这儿艾霖不禁十分后悔,吃饭就吃饭嘛,干嘛聊到嗨处要点酒呢?都说喝酒误事、美色害人,真是一点没错。酒到酣时,两人就勾肩搭背开始谈人生了,谈着谈着就谈到了家里。
第二天艾霖宿醉头痛,但看见身边睡得正香的周淮安更是头痛。她揉了揉额角,然后一把推醒了周淮安。
“喂,醒醒!”艾霖的动作一点也不温柔。
“嗯……?”周淮安睡眼惺忪,嘴里咿咿呀呀不肯睁眼。他头发乱乱的,倒显出写少年的可爱。
但艾霖丝毫不怜香惜玉,一把抽掉他的枕头,周淮安哎呦一声,坐了起来。
“我不会对你负责任的。”这是艾霖的第一句话,她说得一字一句,生怕周淮安听不清楚或者理解不了。
周淮安心里的火噌一下窜了起来,这话向来是他对别人说的,还从没有女人对他说过。而且大早晨扰人清梦,就为了说这么一句话?他梗着脖子哼了一声:“我也不会对你负责的!”
没想到艾霖却一下子笑了,笑得万花开遍灿烂无比:“你这么想那就太好了!走,吃早饭去!”
周淮安一头雾水,心说这艾霖莫不是脑子有病,别人听他说完这话就算不是泫然欲泣,也得是强忍悲痛。她倒好,一副欢天喜地放下心中巨石的样子。
可怕,这女人太可怕了。
艾霖住的是酒店式公寓,两人梳洗干净下楼吃了自助早餐。她宿醉未醒,只喝了一杯苏打水,看见周淮安没事人似的大快朵颐,心中来气。
“你昨天喝那么多,今天还吃得下?”
“年轻人恢复快,大姐您今年高寿?”周淮安心里憋着一股气,自然话都往最扎她心的地方说。
果然艾霖把杯子重重地往桌上一放:“你这么不懂礼貌,以后还是叫姐姐吧!”她比何田田大三岁,今年已经29岁,在这个不上不下年纪的女人,对年纪最为敏感。
周淮安更加来劲:“您这个脾气,我得叫您姑奶奶。”
艾霖笑得咬牙切齿:“我不介意,你就这么叫吧。”
周淮安发现自己很喜欢看艾霖生气的样子,她生气起来鼻孔一动一动,像一个小动物。
他嘴里叼着吐司,含糊不清道:“嗳,你平时是不是特别压榨我家王何安啊。”
艾霖皱皱眉:“说好互不干涉互不负责,为什么要质疑我的工作?”顿了顿又说:“我没什么闲心管他,等他出了头再说吧!”
“行,不说工作,那你跟我说说何田田吧!”周淮安身子凑过来,一脸愿闻其详的样子。
“说到这儿,周少爷,你那天晚上是想勾搭田田的吧?”不说这还好,艾霖想起他那晚色欲熏心的样子,一脸鄙夷。
“怎么了?我一个单身男性没有追求一个单身女性的权利吗?”周淮安扬眉挑衅道。
艾霖哈哈大笑:“你还把人家当好哥们呢,被挖了墙角都不知道。你自己单身,田田可不是呢!”
“你没诓我?”周淮安细长的颜几乎要瞪圆了:“我的女神竟然被王何安骗走了?不是吧,她不像个以貌取人的人啊!”
“看来你挺有自知之明的,以貌取人的话,取100个也取不到你啊。”艾霖看着他吃瘪的脸心中无比畅快。
周淮安撇撇嘴,用以哀悼他短暂的爱恋,随即嬉皮笑脸道:“她不识货,你也不识货吗?”
艾霖翻了个白眼:“皮相一般,业务能力不错,二十一天,价格公道。”
周淮安见耍流氓也刷不过她,非常识相地退出了战斗,转了话题道:“我记得何田田说你俩从小就认识?其实我上回见她也是好几年前了,你不觉得她变化挺大?”
艾霖敛了笑容:“人都是会变的周淮安。我看你就是养尊处优长大的,如果你经历过这么大的变故,你也会变的。”
这话说的有几分悲凉的味道,周淮安没懂,也没再问。他看得出艾霖并不想告诉他答案,也不想再窥探别人的隐私。
艾霖很感谢周淮安的不追问,心中暗道他能有这么多各行各业的朋友不是没有原因。她懂得周淮安的疑惑,两年前她和何田田重逢时也是同样震惊。那时她可没有周淮安这么贴心,对何田田追问不穷。
何田田一开始只说自己节食瘦了下来,可她知道,减肥只能改变一个人的外貌,而绝不会改变一个人的天性,那个依赖人黏糊糊的何田田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个独立有主意的女性,让她如何不好奇。
渐渐地两人熟悉起来,何田田才终于对她敞开心扉。那个夜里,喝多的何田田在艾霖面前痛哭流涕,诉说着母亲的惦念和对父亲的仇恨,她才知道,这个坚强理智的人儿内心我承受着多么沉重的过往。
这一切,让她如何对周淮安说?那是何田田出于信任才展现出的脆弱,一下子激发了她的保护欲,这个女孩儿,仍然是当年那个跟着她到处跑的小姑娘,她一定得保护好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