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色轻寒,塘边一缕红烟如霞,渐渐散去后,现出了两抹身影来。
一抹紫,一抹青,紫衣的紫珠摸索地饶过扶栏小心翼翼地往前走着,而荷花小妖则眼观四路耳听八方地尾随其后。
可是,不知为何,整个城主府死静死静的,好像这儿从来就无人住过似的。照理说,好歹也是城主府,别说丫鬟婆子一大堆,就是府院也应该三步一大箩才像话。
偏又灯火通明,就是找不出一人。
刚开始紫珠还是小心地探路,但后来,她都大摇大摆走在城主的府里,也没见一个人出来抓她,实在是太诡异了。
“花主大人,你觉不觉得这里到处都有一股冷气吹来。”荷花小妖紧紧地跟在她面前,她感受到一股很强烈的戾气,很近但又很远。
“还有比我身上的冷气更冷的吗?”紫珠回道。
荷花小妖不解,“你身上一点也不冷。”
紫珠这才想到自己现在就一介凡夫俗子,索性转移一下话题,“小妖,看你的样子好像很怕妖怪?”
荷花小妖点头如捣蒜,“妖怪都是很凶残的呀,花主大人,难道你不怕吗?”
紫珠突然定住脚步,荷花小妖以为闯出一个妖怪来了,吓得赶紧躲在她背后,却听紫珠微冷的话语飘过脑后,“怕个屁,它来一个我杀一个,来一双我杀一双,小妖,我没记错的话,你也是一个妖怪。”
荷花小妖又被她吓出了一身汗,“花主大人,从我成精那日起就一直跟着仙子姐姐身边修炼,从未离开过荷塘一步,今夜是第一次离开荷塘。我没有干坏事的时间和动机。”
“啊——”荷花小妖正自顾自地说,不远的厢房却传来一声惨叫。
紫珠跑向门边,用力一推,一抹黑影跳窗而出,而房中,除坐在一旁的瑶姬外,其他的人,非一个惨字可以形容。
太惨了。
荷花小妖见这场面,早就跑出去躲在某个角落大吐特吐了。紫珠也想啊,可是人家叫她花主,怎么着也要有个花主的样子在啊。
瑶姬衣冠凌乱,发髻已散,两眼空洞无神地坐在床沿边,在她身旁不远,躺着的一具干巴巴的尸首。
具体干到什么程度,那就像被人吸干了一身血肉。剩下的只是一堆皮包起来的烂骨头。
“瑶姬,发生了什么事?”紫珠走过去,扶着瑶姬的肩膀。
瑶姬全身抖颤起来,双眸中透着恐惧,双手挣扎着,不时,便晕了过去。紫珠探了探她的脉息,喂下服下了雪草丹。
“小妖,吐完了吗?”紫珠朝门口吼道。
“呕,花主大人,小妖在此。”荷花小妖吐着一脸发青,刚跑进来,看见地上躺着那具干尸,险些又要吐了。
“没出息!”紫珠摇了摇头,唤她过去,“带她回客栈。”
“遵命!”荷花小妖接过瑶姬的身子,走向门边,想起紫珠,又回过头来,“花主大人,此地妖气冲天,留你一人我哪里能放心,不如我们一起回客栈。”
紫珠拒绝了,“既然妖气冲天,不抓住它我哪睡得着。你们先回去,替我好生照顾瑶姬,她可是我的救命恩人,不得有任何闪失。”
“小妖知道了。荷花小妖身影一幻离开了城主府。
紫珠又查探了城主府上上下下,得到了一个很惊人的结果,那就是,整座城主府被灭门了,他们的死法几乎一样,全身的血肉全被吸干。
究竟是什么东西如此凶残?
借碧灵之势,越上屋檐,吹着凉风,总觉得好像哪里漏了什么,可是漏掉的是什么?又似乎想不起来。
上空的妖气依然惊人,那妖孽,绝不简单。会不会,与那抹跳窗的黑影有关?那黑影究竟是谁?带着这些疑问,紫珠躺在屋檐上面,睁眼望着夜空的星子,不知不觉却睡着了。
她这夜做了一个很长又可怕的梦,在梦里,有七条龙陪伴着一个少女,可惜,那并不是带着金光令人神往的金龙,而是黑焰绕身的黑金魔龙,它们张牙舞爪,却只对她温柔,少女披着一袭如血的红衣,她绝世的容颜,倾世的眸子,一笑,都覆了一座城,她站在龙的背上,覆手而已,谈笑之间,仙界冰封了半壁江山。可是,她和自己是那么像,在她身前,站着一袭白袍的神影,她偏偏放肆地对那个神说:“你看,谁也阻止不了我,你也是一样。”
他一袭如流霜飞云的袍,依然透明如一片雪,美丽如一片天,随风而舞,不染尘泥,即便风云变幻,也无法破坏他一丝一毫的神风,从不笑的他却笑了,他笑起来的时候最好看,可是,却消失得最快,她看见,他什么话都来不及说,身却如风沙一般须臾消散,散得一丝痕迹都不留下......
“师父,你别死,你不要丢下小紫。师父!师父!”梦里,她不停地追逐,泪流满面,醒来时,也是泪流满面,只是手里却多出了一个人的手。还有眼前,那张无比邪魅的脸。尤其是那身红衣服,她现在看见红衣服就烦。
“滚走!”紫珠一脚朝那人踢去,她现在的心情,就如他身后的烟雨一样糟透了。
烟雨阁主潇洒旋身,轻飘飘地落在了檐上,邪魅一笑:“小仙紫,你捧着本阁主的手臂睡了一夜,玷污了本阁主的清白后就要始乱终弃么?”
紫珠狠狠地挖他一眼,“在戏弄我,把你灭了。”
“别忘了你现在只是一个凡人之身!”烟雨阁主拨开灵骨扇,好心地提醒她。
紫珠看了一眼他的扇子,太阳穴跳了几跳,却不想在气势上低他一等,于是朝他说道:“凡人怎么了?凡人就灭不得你了?我除了不会采骨头,也不比你差多少好吗?”
紫珠唤出碧灵,刚跳上去,岂料烟雨阁主却一把搂过她的小身子,轻飘飘地落定地面。
“你这块骨头我看上了。”烟雨阁主平白在她头顶吐出一句。
紫珠皱了皱眉,扭过头来,“大白天的你要采我骨头?也好意思?”
烟雨阁主眉角一弯,打量着她,邪肆的嘴角满是玩弄的意味,“不采,先留着赏上一段时日。”毕竟是混过百花赋之首的瑶池第一名花,吃了可惜,就不必了。
“你有病啊!骨头有什么好欣赏的。”说完,紫珠朝前走去,疑惑地盯着烟雨阁主问道:“这些人,该不会都是你杀的吧!”
“你猜?”烟雨阁主聚拢了灵骨扇,垂手理顺衣摆,故意露出了他的脚来。
也就是一双脚,并无异处,偏那双鞋,吸引着紫珠的目光,那时,紫珠只觉得头皮发麻,后背无比冰冷。
他踏着一双死人之骨,看那成色,分明是刚刚采下来的,很新鲜!
怪不得,那些干尸骨头都稀烂如泥,原来,是他。
当即就没了好脸色,“阁主,凶手就是你?”
烟雨阁主郁闷了,“小仙紫以为,本阁主看上的骨头,还需要这么不要命的去偷去劫么?。”
这世上的每一块骨头,哪一根胆敢不听他的话呢,她自己不是也尝过吗?
烟雨阁主虽不是一个值得信任的人,但也不像是说假话的样子,以他的手段,要采一个人的骨头,那太容易了,可是,他脚上的骨头看着就是碍眼。
“若不是你,你脚上那双骨鞋怎么解释?”紫珠指着他的脚问。
一个恍惚,烟雨阁主闪身而来,从身后挽起她纤细的腰,用淡淡地却又冷漠至极的口吻说道:“还需要解释吗?他用鞭子抽打你时,本阁主就决定给他和他的族一个挫骨扬灰的下场。可惜,本阁主还是来晚了一步,被吸血蝠后抢了先。”
紫珠惊愕地睁大眸子,是的,又来了,那种浑身无力,仿佛重病十年,马上要挂掉的虚弱感,他,果然是一个很邪门的人。
她的骨头,是师父当年一块一块用冰雪做成的,耗了多少修为才做成的一块,竟然也逃不开他的咒。
不过,他刚说什么来着?被吸血蝠后抢了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