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管紫珠承认与否,她都是花吹雪昭告天下的太子妃,所以,自然而然要坐到花吹雪身边去的,本来和他并排着坐她是十分乐意的,可是一想到头上那顶太子妃的帽子,她什么好心情都没了。
殿上君王举杯,殿下群臣同饮,氛围甚和,垂帘之后,气氛一直很冷凝。
紫珠端坐在一旁,像木头似的,突然,她扭过头来,“太子殿下,他们喝他们的,我们谈谈怎样?”
花吹雪随意地放下玉杯,“如果你想说不做太子妃之类的话,那就免谈!”
紫珠稍微向他移近了些,“太子殿下,你这个样子,和法西斯独裁者有什么差别?”也许是受绯樱的影响,她说话和她那个语气越来越像了。虽然彼此见的面数也不多。
“如果做一个法西斯独裁者,能同时拥有江山与美人,那有何不好?”花吹雪挑了挑眉,扭头反问她。
“那问题来了,我从头到脚都没有一点美人味好不好!”她很谦虚地说道,在他面前,她的真面目也是比不上他的。
花吹雪沉吟半晌,眸中一抹温柔如水波荡漾,“小丫头,在我眼中,如画江山都不如你。”
呵呵,紫珠一声冷笑,“太子殿下,我也没喂你吃毒药,你怎么就非要一口咬死我呢。”
花吹雪执起玉杯,没有回答。只是眸中滑过一丝淡淡的落寞。
“太子殿下,你可知,我此番来南漓国的目的?”他不睬,她索性把底牌亮出来。如果,她祸他的国,他还要封她为妃吗?
哪知,花吹雪一口饮下杯中酒,末了,不轻不重地回了一句,“我知道!”
“你知道?”她斜睨着他,如果他真的知道,他还坐视不理,他脑子到底是有病呢还有有病呢?
“一为洗冤,二为寻物,我说得可对?”花吹雪看着她惊怔的眸子,面若波澜不惊的池水。这十天半月,她看起来整天像个无所事事的人,吃了睡睡了吃,可一旦到了夜里,她都在翻墙越栏,不是为了偷宝贝,就是为了偷虎符。
“花吹雪,你是妖怪吗?你老老实实告诉我,我保证不收了你。”紫珠凑过去,抓起他的衣袖,可是,他身上没有妖气。
花吹雪低着看着她,柔声问道:“小丫头,你见过妖怪吗?”
“废话!我当然——”好险,差点露馅了,紫珠反应过来,半路改口道:“这世上那有什么妖怪,我只是觉得像你这样的人,与妖怪没什么两样。花吹雪,既然你知道我并非单纯地来给你祝寿,那你就别怪我一手搅了你的宴。”
花吹雪一把揽过她的腰,在她耳边道:“小丫头,即便你把南漓江山搅得天翻地覆,我也会为你摆平的。”
紫珠一把推开他,站起身,小脸冷沉地说道:“花吹雪,我看你啊,是根本不知道那个死字怎么写。不过没关系,我教你!”说完,离了席,甩袖下了殿中。
躲在暗处的影魂好几次都想跳出来把紫珠给砍了,她虽然救了主子,但是对主子无礼至极,死一千次都不过分,那样的主子,岂是她能随便辱骂的,就她那样,那是做太子妃的料,主子偏就选了她,真的是一朵鲜花插在了牛粪上。
殿中央歌舞升平,宫中的舞姬长袖凌舞,宛若惊鸿,众人渐入佳境,偏在这时,活生生叫紫珠给打破了。
“全都下去吧!”上有君王,下有朝臣,她就这么肆无忌惮地把舞姬呼退了。
看看,她这是要自找死路了。名门望族家的小姐几乎同时都冒出了这个想法,听闻太子殿下美如璞玉,却被这么个丑八怪给玷污了。多不值啊,太子殿下的妃,本该出自于名门之后,大家闺秀,反倒被一个青(楼)出来的女子给占了位,不过,以她那副德行,能在这宫中活多久?
百官席间窃窃私语,皇上眸光深邃,冷哼一声,开口问道:“紫珠,今日是太子生辰,你此举是出于何故?”
紫珠站直腰背,也不行礼,也不矫情,反倒大大方方地直视着殿上的南漓国主,“皇上,太子身份高贵,又岂是靡靡之音庸俗歌舞能随意打发的,几日前我精心学了一支曲,虽不成什么大气,但愿此刻能为他弹一回,不知皇上能否成全?”
她要奏曲?这还是在找死,在南漓国,谁不知道曲弹得最好的是沁云公主无疑,南宫影席间冷冷一笑,夜晚晴与冷寒香相视一眼,两人齐齐看向沁云公主,只是沁云公主却低着头,柔婉地浅尝杯中酒,不知是何种心思。
“胡闹!你身为太子之妃,当着这么多人奏曲,成何体统?”丢她一人的脸,南漓国主尚且不管,可她是太子的妃,能放着不管么?然而身边却突然袭来一重冷意,叫他打了个寒颤。扭过头看向了垂帘之后的太子,花吹雪无意地抬眸淡看他一眼。
南漓国主心头顿时掀起了千层浪,后背冷汗涟涟,昨夜,太子来到他的寝宫,就说了一句话,“在我心里,她高于南漓江山,今后不管她做了什么,哪怕她祸了国,父皇都不许动她一丝一毫,因为那代价父皇绝对承受不起!”
他忍不住问了太子那代价是什么?
太子云淡风轻地答他,“她若伤了,我会将皇陵连根拔起,更会将南漓国亲手毁于一旦。”
他气得当场都说不出话来,他就这么一个儿子,偏栽在一个女子手里,可怜他的大好江山,因为这个女子而变得岌岌可危起来。
“皇上,太子妃又怎么了,难道要给太子弹一支曲就犯了十恶不赦的大罪了么?”紫珠一脸不悦,这皇帝老儿,可不能坏了她的事才好。
哪知,南漓国主突然改口说道:“太子妃医术卓绝,想必琴技超群,不如就奏上一曲,叫朕的文武百官也开开眼界。”
席间的文武百官无不称好,君王本来就是心思叵测的物种,他们做臣子的,顺着点才能活得长久。
紫珠见状,心中落了一声叹息,百官虽面和,却神离,凡间的人,个个心思如此复杂,你算计我,我猜疑你,难道他们不累吗?
这时,只见沁云公主从席间走了出来,来到殿中微微福身道:“皇上,我见太子妃娘娘手中无琴,沁云这儿正好有一尾云雪琴,乃是当年神女所赐,沁云不能使云雪琴鸣响,心中十分遗憾,若能借太子妃娘娘之手开音,也是美事一桩。”
云雪琴?文武百官个个脸上都起了艳羡之色,神女貌倾天下,神迹飘忽,云游四国,救人无数,后来便失去了消息。能遇见神女,都是些有神缘之人,像他们这些凡夫俗子,却是连边都沾不上,更别说能讨来什么仙物了。
南漓国主同意后,沁云国主便叫丫鬟把云雪琴取了过来,放在晶莹的雪案之上,那琴身如云一般的轻袅,如雪一般的剔透。只配着一根琴弦,然在光影中,弦丝又生出七虹弦来,可惜时隐时现,虚实难辨。
紫珠用琉璃琴最顺手,从未用过别的琴,本想拒绝了之,可如今见着是一把好琴,想来与瑶姬的舞配上正好,也就应了下来。
“太子妃娘娘,云雪琴乃神女相赠,是带着灵性的不凡之物,你若是无法驾驭,切莫勉强,以免琴伤了你。”沁云公主嘱托几句便回到了席间。
紫珠并未立刻走向琴案,而是看着南漓国主,笑得露出了一口小白牙,“皇上,紫珠这儿还有一个小小的要求,不如你也一并答应了好不?”
南漓国主太阳穴跳了几跳,无奈地点了点头。
“皇上,你是个好人。”紫珠这话听来,南漓国主简直辨不出是褒是贬。心想着,她弹个小曲,定是闹不出什么幺蛾子的。不过,他错了,大错特错!
抬起头,却见紫珠拍了拍掌,不多时,只见宫门外,缓缓地走来了一个少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