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曦无奈地叹了口气,满脸黯然,含冤带怒地瞪着赵鸿羽,仿佛真的被他的不信任所伤害:“事到如今,你已经到了如此地步,一无所有,身败名裂,很快连性命都没有了,又有什么还值得我报复呢?更何况,对于我来说,你不过就是一个过客,一个微不足道、无足挂齿的小人物罢了,你觉得我会再为了你浪费心力吗?”
赵鸿羽松了口气,脸上也微微有了一抹松动,似是终于放下了什么,只是,他依旧不解:“那公主今天又是为了什么来到这里呢?你一身华装丽服,高贵典雅,实在是和这肮脏阴暗的牢房不太相称。”
云曦疑惑:“难道我刚才还没有说清楚吗?我们毕竟是夫妻一场,虽然……只是名义上的,但是,相聚即是有缘,如今你落了难,我自是要来送你最后一程的。”
赵鸿羽听了这话,却只觉心里发寒,仿佛将要发生什么事情,可是思索良久脑中却却依旧一片混乱,几乎不能稳定心神,连他一贯的冷静耐性都失却了作用:“公主……”
云曦不耐烦地摆摆手,脸上闪过几分烦躁:“大家都是明白人,我了解你,你也知道我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现在又装什么傻啊?”
赵鸿羽心中那个想都不敢想的猜测竟然成了真,不由一慌,又是一怒:“除了最开始时我确实是存了利用之心外,我再没有做过一件对公主不敬不利的事情,公主现在即便是不念夫妻之情,那也没有理由要落井下石、赶尽杀绝吧?”
云曦冷笑:“你心怀不轨,刻意接近我,甚至诱骗我选你做驸马,让我的一生幸福都成为泡影,让芸熙公主成为了一个最大的笑话,难道不应该付出点儿代价吗?”
此事确实是他有愧于人,所以听云曦提起,又看她脸上那做不得假的悲哀、黯然,赵鸿羽也不由心中不忍,可是……他依旧皱眉问道:“我想,在公主决定选我做驸马的时候,就早就已经把我的一切都查清楚了吧?我的身世,我来京城的目的,甚至林雅洁。可是,你依旧选了我,不是被人逼迫,我和你都知道,当初皇上只是让你在新科举子见挑选驸马,并没有一定说要让你选状元,可是,你还是不由自主地选了我,选了这条不归路。那我现在却想再问一问,公主你到底是为什么要这么做?你放弃了自己可能得到的幸福,把自己陷身于一场阴谋之中,自愿成为别人复仇的工具,你又想从中得到什么?如果,从一开始,我们的这场婚姻就是我们两个彼此心知肚明的互相利用,各自为了达到各自目的合作的话,那公主又有什么立场来找我算账呢?”
云曦赞赏地点头,她一直都不敢小看赵鸿羽,知道他心机莫测,眼光最是犀利,否则他当初也不会在知道所有后还要选他,不过,她也确实是没有想到,到了今时今日,落得如此境地,他竟然还能保持一贯的警惕和冷静:“没想到,你到了这个时候还是这么的精明,说话还是这么的犀利,真是一点儿便宜都不让人占。”
赵鸿羽笑道:“生而艰难,为了活下去,一贯都是我占别人的便宜,还从来都没有试过让别人占我的便宜。”
云曦点头叹息:“这可真是一个好习惯!”
赵鸿羽一点儿都不谦虚的颔首表示完全接受她的称赞,又问道:“那公主你呢?”
这话问得没头没脑,可是云曦却明白他想问的是什么,不由轻笑:“我没有你聪明,也没有你的野心,我每一个阶段都只会确定一个目标,然后千方百计、不惜一切也要达到。”
赵鸿羽突然起了点儿兴趣:“那如果你确定的目标无论如何都不能达到呢?”
云曦不甚在意地笑笑:“那就一直努力啊。”
赵鸿羽似有几分惊奇,又有几分不信:“一直?”
云曦肯定道:“直到我的生命终结!”
赵鸿羽有片刻的静默,许久,他才带着几分惊魂未定,叹息道:“那成为你目标的人,岂不是很可怜?”
云曦蹙眉,却又觉得好笑:“你是说宁远?”
赵鸿羽点头:“不错。”
云曦不解:“难道我真的很糟糕吗?你的表情,你的语气,以及你对于宁远莫名其妙的同情和怜悯,让我觉得被我喜欢上,就是一场灾难,一场浩劫。”
赵鸿羽完全没有要打击云曦的心思,所以他只是缓缓地摇摇头,微笑道:“不,他很幸运!”因为,不只是你喜欢着他,他的心里也有着你。这世上,还有比两情相悦还让人觉得幸运的事情吗?
云曦苦恼:“可是,似乎他并不这么认为。”
赵鸿羽突然皱眉,不可置信地问道:“你一心想要除掉我,不会是为了他吧?”
云曦想了一下才明白他的意思,他是说她为了情人而要谋杀亲夫。云曦闭了闭眼,使劲忍下心中的怒火,却不怎么成功,不由睁眼狠狠地瞪了他一眼,恨声道:“如果他也喜欢我,而且与我郎情妾意,两情相悦,那我为了搬除我们幸福道路上的绊脚石而要宰了你,那还说得过去,可是现在,他避我如蛇蝎,我当初故意出嫁想让他嫉妒的目的根本就没有达到,那我又为什么要现在对付你呢?这对我又没有好处,而且还会打断我原来的计划,得不偿失,我有那么笨、那么无聊吗?”
赵鸿羽不太相信地打量着云曦,眼神中满是审视的意味,直到被云曦狠狠地瞪了几眼,才赶紧换了一张笑脸:“当然,芸熙公主聪明绝顶,怎么会做损人不利己的事情呢?”
云曦听了这话一愣,心中满是矛盾,她天生有病,别的不爱,偏僻就是喜欢做那损人不利己的事情啊,可这,让她可怎么说啊?不是她不够诚实,而是她一旦诚实了,别人都会把她当做神经病的,那让她还怎么诚实得了呢?于是,云曦只是弱弱地笑笑,轻声道:“我自是不会那样做的。不过,你到底还有什么未了之事啊?说说嘛,看在我们相识一场,我最近心情又不是太坏的份上,我说不定就会帮你完成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