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于到了这一天,云曦几乎是兴高采烈地跟着来宣旨的太监进宫的,不管等待她的是什么,总之,可以结束这一团乱麻,就是好事。
所以,当满腔怒火的皇上看到站在他面前笑盈盈、轻松愉悦的云曦的时候,只觉怒发冲冠,冷笑着盯着云曦,厉声道:“你可真是朕的好女儿!”
云曦谦逊颔首,轻笑道:“父皇过奖了。和其他人相比,我还差得很多。”
皇上忍怒道:“其他人?你指的是谁?”
云曦意有所指:“当然是生活在这个皇宫中的人啦!”
皇上道:“你也是从小就在这里长大的。”
云曦轻笑摇头:“不,我不是。”
皇上冷笑:“你这是承认你是假冒的芸熙公主了?”
云曦依旧摇头:“如果我是假冒的,那在我刚刚回宫,母后奉你之命来查看我背后的胎记的时候,我就已经死无葬身之地了。”
皇上有些诧异:“原来你一直都知道。”
云曦苦笑:“一贯连我这个亲生女儿都高不可攀的母后,突然变得和蔼可亲,温柔慈爱,竟然亲自给我送衣服,还要看着我换,我就是再愚笨,也不会没有丝毫察觉。”
皇上脸一僵:“毕竟是母女情深,她终还是向着你。”
云曦觉得好笑:“毕竟我也是她的亲生女儿,她虽然不能违背你的命令,也不能容许有一个不确定的危险隐患藏在她的身边,可是……毕竟母女亲情难以轻易割舍,无意间露出一丝半毫的破绽让我有所察觉也是难免的。”
皇上冷声道:“可是,你经过了她的检查。”
云曦点头:“所以,我确实是你们的亲生女儿没错。”
皇上眼神莫测,脸色铁青:“可惜,即便是有着血肉亲情的牵绊,也不能保证她就一定不会包藏祸心。”
云曦疑惑:“父皇是说,我这个你们的亲生女儿实际上包藏祸心,一直在暗中策划,企图对你们这些我最亲的人不利?”
皇上冷哼一声道:“当初,赵鸿羽设计对付兰家,他是你的驸马,你不可能不知道,可是,这念着你是朕的亲生女儿,所以,由始至终,朕都没有问过你一句。”
云曦脸色稍沉:“赵鸿羽要找兰家报仇,与我何干?”
皇上怒道:“你敢说你对于他的所作所为一点儿都不知情?”
云曦道:“如果我不是早就知道他和兰家的仇恨,知道他报仇的决心,父皇你以为我会选他作为我的驸马吗?你以为我会那么轻易地就听话出嫁吗?”
皇上额头青筋直跳:“那淑颖呢?她又哪里惹到了你?”
云曦嘲讽地看着那个号称最疼爱她的父皇,笑问道:“她和兰清凌,还有晋王府的那个妾室一起合谋要陷害我,父皇你不会真的一点儿都不知道吧?”
皇上脸上闪过一抹尴尬:“你与兰侧妃之间的恩怨,朕早就已经知道,而那次淑颖也不过是……再说,你自己想要看晋王的笑话,结果反而被他设计整治,你应该多想想自身的问题,而不是一有不如意就怨天尤人,以为所有人都对不起你。”
云曦点头受教:“父皇所言有理,女儿受教了。”
看着云曦一副乖巧无害的模样,皇上只觉额头一跳一跳的疼,终于忍不住厉声喝问:“那淑妃呢?她又哪里得罪了你?”
云曦心里有了些猜测,却不太敢肯定,目光游移,夹杂着丝丝欣喜,却又强自按捺:“淑妃?她又有什么事啊?难道也与我有关?”
皇上一贯冷漠疏离的表情一下子龟裂,眼神可怖,嘴唇微抿,咬牙道:“淑妃昨天晚上上吊自尽,不要说你不知道。”
云曦似乎真的是惊了一下,却又瞬间嘴角微勾,几乎露出一抹笑容来,勉强镇定:“淑妃,死了?”
皇上怒视云曦:“芸熙!”
云曦急忙摇摇头,看皇上的表情有了一秒秒的松动,心中微微一动,终还是忍不住好奇:“那她现在怎么样了?”
皇上紧紧地盯着云曦:“昏迷不醒。”
云曦似乎有些失望:“原来还活着啊!”察觉到皇上越发恼怒冷厉的目光,云曦不由无奈,“我与她八竿子打不着,更何况,她还是自杀,父皇为了她而来想我问罪,不觉得太过牵强了吗?”
皇上看着云曦委屈又无谓的神情,心中也是几番矛盾纠结,淑妃自尽,此事包含太多内情,实在是不适合张开了说。可是,淑妃是因为与自己的女儿淑颖发生争执后才想不开上了吊的,而淑颖在与淑妃争吵前只去见过云曦,这让他不得不怀疑此事都是云曦挑拨的。可是,如今当着云曦这个女儿的面,他又怎么问得出口呢?还有,他也实在是不愿意相信,他唯有的两个女儿关系竟然会差到如此地步,更不愿意相信他的女儿、大华的公主尽然会心机如此深沉,对于亲人也这样心狠手辣。
云曦看皇上脸上几经变化的神情,察觉到他内心深处的矛盾纠结,只觉一阵好笑:“父皇,不知道……淑妃娘娘是为了什么才上吊自杀的呢?”宫妃不经允许擅自自戕可是大罪,可是到了淑妃这里却好像没事一般,不过,云曦相信,对于这次的事情不论实情如何,她那个好面子、重规矩体统的父皇一定会对淑妃有所不满,所以她也不介意多提几次淑妃自杀这件事。谁让她最近心里不痛快,谁让他把她叫进宫来审问训斥呢?活该!她不痛快,别人也休想痛快!
皇上深深地看了云曦一眼,叹了口气,闭上眼睛,似是不想再看眼前人哪怕一眼,只是无力道:“熙儿,不管到了什么时候,你都不应该忘了,你是大华的芸熙公主,是朕的亲生女儿,你的出身决定了你可以拥有比其他人多很多,可是,同时它也限制了你一部分的自由。你是公主,所以,你必须对你的父皇、母后尊重敬爱,必须对你的兄弟姐妹友爱关心。即使你再怎么不喜欢他们,你都必须要这么做,即使只是做个样子。”
云曦静静地仰视着皇上的双眸,许久,才沉声问道:“那如果是他们做了什么对不起我的事情,而女儿有一定想要为自己讨个公道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