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难道是个巧合,你怎么在这?”刚从城主府走出来,战印就发现了一个熟人,爱莲娜。
她用手往后撩了下波浪状的长发,在四周路人惊讶的目光下、在战印措手不及之时,搂住了他,踮起脚尖吻了上去。
战印只感觉有股温热的电流从嘴唇处席卷全身,他惊讶了片刻,粗鲁地推了她。
而她则皱着眉毛,不停地舔着嘴唇,小声地评论道:“魔族的嘴唇和我们一个样......”
战印没好气地白了她一眼,对这个好奇心强烈的怪异女人抱有同样强烈的抵触感。
“你怎么在这?”战印重复了下。
“我可不能错失亲眼看到猎手工作的机会,你又要把我当成好奇心过盛的人吗?嗯,这点我不会掩饰,我的好奇心的确很旺盛。怎么回事?罗斯小白脸和你说了什么?”
“从你的眼神中,我好像明白了——你知道我接了委托?”
爱莲娜笑了笑,“从你被带走之后,我找罗斯小白脸的家丁打听了点事,起码我想知道他为什么找你,不过,我似乎听到了比这个更感兴趣的......”
战印无奈地叹了口气,直接往前走了,爱莲娜嘻嘻笑了一下,跟上了他。
“这条路,不对。坐马车走大道,不到一刻钟就能到红堡。”爱莲娜提醒着战印。
“这条路最近,而且风景不错。”
“可那是码头!”爱莲娜有理由相信战印是故意的,他知道自己对大海有恐惧。
可战印并没有解释,他就这么一直走着,不管爱莲娜在说什么。
他们在布满岩石的码头上漫步,爱莲娜走在外侧,眼睛微闭,她的小腿有些打颤,步伐过于缓慢。她的双手抱着战印的胳膊,犹如在海上漂流抱着一根木头。
海边靠着许多船只,和一排排挂在木头架子上的渔网。他们身旁的架子上,挂着满满一排被剖开、晒干的鱼,在风中摇晃,看起来像是晃动的窗帘。
战印意外地发现,女药师的陪伴并不会干扰他,不会让他感到沉重、烦躁。
除此之外,他抱着一丝希望——他希望平静、温和的对话能抹灭掉刚才那个愚蠢的吻。
爱莲娜来到这个码头的事实给了他这个希望,因为她怕海,说不定在这种让她恐惧的环境下会让她做出些妥协,比方说——放弃纠缠他。
“爱莲娜。”战印看着边上发慌的她,语气尽量平和,“我觉得像你这么优秀的一个人,不应该抱有与远大抱负想背驰的想法。”
“闭嘴,战印。我知道你想说什么。”她微微张开了些眼睛,“在女士遇到危难之时,还不忘下套的男人。我一般会加倍让他痛不欲生,你能理解我的意思吗?”
战印颓废地叹了口气,这个女孩真是太聪明了,她真的只有二十岁?
战印有时候感觉,她像个活了上千年的老巫婆。
在远离码头的那一刻,爱莲娜冲着战印来个胜利的微笑,她撩了一下头发,擦了擦额头的汗珠,“和你在一起,我马上能克服这个毛病。”
“那你得多谢我。”战印开玩笑地说。
“要不.....以身相许?”爱莲娜神秘地笑着,她挺起胸脯,往战印的怀抱靠着、摩擦,战印慌乱地闪躲着。
“哈哈.....哈哈....”爱莲娜夸张地笑着,她捂着肚子,“哈哈....哈.....你看你.....吓的......真.....怕我....吃了你....似的....哈哈......”
战印第一次被人这么捉弄,心中有些羞愧,有些恼怒。
“好了,不开玩笑了。我们快到了。”
战印的前面,那个山坡上的红色堡垒,已经在他们的视线之中了。
沿着一条向上的石路,平整的路面两旁是修剪得体的植被围栏,道路的尽头,一个红色的铁质大门两边分别站着一个卫士。
“黑头发的,跟我进来吧。”刚到门口,一个卫士迎了上来,他看了一眼爱莲娜,并没有其余的动作。
他们跟着卫士穿过一个正方形的花园,一条螺旋往上的楼梯,来到了一个圆筒状的堡垒前面。
卫士递过来一串钥匙,“从这里上楼梯,五楼,楼梯口左转第二个门就是了。”
说完,卫士把钥匙甩给了战印,走了。
堡垒里异常安静,只能听见他们两人的脚步声,还有惊恐的老鼠被吓着的尖叫。
爱莲娜下意识地拉住了战印的胳膊,紧挨着他,在光线昏暗的楼梯上,踩着吱吱发响的木板,往上走着。
“如果你害怕,回去的话,现在还来得及。”战印回头看了她一眼。
“我不!”她很倔强。
老鼠唧唧的叫声,越来越多,要不是曾经来过这里,战印真以为自己进了老鼠窝了。
转眼间,到了五楼,他们发现了两个门,每个都用一把带着铁链的大锁锁着。
第一扇门是罗斯的客厅,战印接受露西的委托找过他,第一次谈话的地点就是在这。
战印记得,无意间瞄过第二扇门,那应该是个卧室。
他拿出卫士给他的钥匙,拿起锁,门后传来一阵阵老鼠的尖叫和一些撞击家具所发出的异响,爱莲娜皱着眉头,手放在心口。
战印打开了锁,推开了门,一瞬间,黑压压的老鼠四散逃窜,在爱莲娜的尖叫声中爬过两人的脚面,往楼梯下面跑去。
“好了,已经没了!”战印试着拉开勒紧自己胳膊的两只手,他看了一眼惊魂未定的爱莲娜,“没事了。”
爱莲娜喘了几口粗气,慢慢地恢复了情绪,她跟着战印进了门。
这里一片凌乱。
床上的被子半托在地上,枕头里的绒毛满地都是。
床的边上,一个木制的梳妆台上凌乱不堪,桌面上洒着乱七八糟的护肤品、坏了的玻璃容器,和溅的满桌都是的一些不明液体,上面有着零星的黑色固体——老鼠的粪便。
梳妆台上的一面镜子上有个发红的、干涸的深红色固体,那是凝固的鲜血,以它为中心,镜面碎裂的像散发阳光的手绘太阳,里面是许多重叠的战印。在“太阳”的隔壁,一个半开着的橱柜上,少了一个抽屉。
但战印很快发现了那个消失的抽屉,它静静地仰躺在靠近阳台的地上,上面还有个窟窿。
战印好奇地捡起它,几只老鼠从中窜了过来,并且快速消失在阴影中。
他能听见许多老鼠的叫声,但却看不清位置。房间很暗,阳光几乎被完全遮蔽,整个阳台都被装上了一排厚厚的木制挡板,并用几道粗大的铁链拴紧,仿佛是怕哪个冒失鬼从这摔下去。
借着缝隙中射入的光线,战印可以发现木板上有许多沾满灰尘的脚印,和一些带血的手印。
战印握着白云,抽剑出鞘,淡淡的白色光芒把周围照的有些发亮。他对着木板虚空挥砍一刀,下一瞬间,整面“木墙”犹如被某种力量从里而外冲开一样,化成无数碎木片,从阳台坠入。
巨大的爆炸声惊动了楼下执勤的卫士,他们抬头看了看,发现了爆炸的位置在五楼,便低下了头,假装没有看见。
爱莲娜惊讶地合不拢嘴,他是怎么打开这个墙的?他的剑明明没碰到墙面!
她的眼中充满一种炙热的好奇,和深深的崇拜。
房间一下子亮起起来,战印这时候才发现,她的身后,在床与墙角之间背光处,有着一个圆形的小木桌,上面摆着一个精巧的透明玻璃容器,容器斜躺在桌上,从里流出的绿色液体把桌上染成一块巴掌大的绿色糊状渍迹。
圆桌的边上摆着一个雕刻精美的木椅,上面从上而下分别挂着女性的上衣、裤子。椅子的下面,还摆着一双白色的鞋子。
战印认识这些,从认识露西到现在,他只见过她穿过这一身.......
老鼠的叫声变得尖锐起来,橱柜和床底发出咚咚的响声,战印看着这个椅子突然有些眩晕,露西仿佛静静地坐在这椅子上,穿着这简陋的一身,对着他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