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的情形当真是剪不断理还乱,想到此处宇文邕不禁长叹了口气。
宇文邕拿过桌案上的粥浅尝了两口,果然香浓可口,李娥姿为此怕是费了不少的心思。
将粥喝完,宇文邕翻看了群臣递上的奏章,刚看两句眉头就为之一皱。将手上的奏章扔开,宇文邕连续翻看了好几本,面色逐渐变得比锅底还黑。
这些奏章全是对宇文护歌功颂德的求赏书,细思之下也就了然,真正的奏章怕是早已经被送到了宇文护的府上,剩下的自然只是这些货色。
越想越气,宇文邕没了处置政务的心思,根据自己浅薄的历史记忆,宇文护要当政十年方才会被隐忍的宇文邕干掉,难道自己也要当十年乌龟?
换了灵魂的宇文邕可不甘心这样。宇文护虽说大权在握,但从今日朝堂之上来看,一些势力并不认可宇文护,还有以于谨为首的观望派,也许能有可趁之机。
该如何分明敌我将可用之人挑拣出来?
思绪纷乱嘈杂,烦闷的宇文邕起身吩咐道:“去上林苑走走。”
在一众太监宫人的簇拥之下,皇帝的御驾开往了上林苑。
上林苑建自汉武,到如今已经几经战火破坏,大部分的宫殿已经损毁,北周承自西魏立国不久又逢乱世,是以财力不丰,对这宏伟的皇家园林只是简单的修缮了几次,保住了几座旧观,比起昔日的盛景自然不可同日而语。
廊桥环绕,碧水蓝天,见过后世的雕栏玉砌,现在眼前的景象人工雕凿之景并没有让宇文邕觉得有多新奇,只是这湖中的清澈在后世难得一见,站在这里吹吹风倒可以缓解一下心中的郁结。
凭栏望着上林苑四方之景,宇文邕正苦思对策之时,一块石子打破了湖面的平静,四溅的水花扑撒在宇文邕的身上。
“大胆!”
身后的宫人们下了个够呛,急忙上前护住宇文邕,并向扔石子的方向包围过去。
宇文邕也很好奇谁有这么大胆子偷袭皇帝。
在宇文邕探寻的目光,两个人影快速的缩回了廊桥护栏的下面,但是露出的衣角依旧暴露了他们的存在,很快两人就被赶过去的宫人逮了个正着。
年长一点的小男孩在路上不住抱怨道:“早知道不带你来了,关键时候跑不动,害我都暴露了。”
小女孩用手指卷着裙边委屈的问道:“皇帝哥哥不会罚我们吧?”
“不许叫他哥哥,不然我打你哟!”
小男孩挥舞着小拳头威胁到。
“喔……”
小女孩撅着嘴,眼包含泪答应到。
见是两个小孩,宇文邕的眼神有些迟疑不解,旁边的太监提醒道:“是正平公和顺阳公主。”
小女双只小手不知该如何摆放,怯生生的望这宇文邕道:“皇兄。”
说着好像觉得自己说错了话,急忙将自己的小嘴捂住,低闷的自语道:“不能叫皇帝哥哥。”
小男孩一脸无语的神色,骂道:“笨丫头!”
看着两个小家伙可爱的模样,宇文邕也不忍责怪,笑问道:“为什么砸朕?”
宇文招昂起头不服气的说道:“要怎么罚随你,别牵扯皇妹和母妃。”
宇文邕一笑:“你的母妃和皇妹不也是我母妃和皇妹。”
说着向躲在宇文招身后的宇文曦伸出手去,和煦笑道:“顺阳,到皇兄身边来,让皇兄看看。”
死死将宇文曦护卫身后,宇文招倔强道:“曦儿别去!”
“随朕去那里坐坐。”
宇文邕没有责怪,指着不远的凉亭说到。
带着两个孩子来到凉亭中坐定,宇文邕随即转而对太监吩咐道:“去御厨那里拿点心。”
在太监们的张罗下,白色大理石桌之上很快摆满了各色的点心。
宇文曦看着满目琳琅的美食,眼中满是渴望却又强自忍住,用哀求望着宇文招,宇文邕笑道:“曦儿吃吧,这是圣旨!”
两个小家伙心才吃起桌上的东西。
前世是独生子,现在多了两个弟弟妹妹,看着他们吃东西的样子,宇文邕的心中有了些许安宁。
宇文招心事重重的样子,每样都浅尝即止,宇文曦倒是对桌上的点心很感兴趣,小嘴就没停过。
宇文邕品了一口刚沏上的新茶,问道:“宇文招,你似乎对朕有误会?”
宇文招鼓着腮帮不语。
“怎么?敢怒不敢言,我宇文家的男儿就剩这点出息了。”宇文邕故意用言语刺激着宇文招。
宇文招霍然起身,小脸憋的通红的逼问道:“宇文护是大奸臣,害死了毓哥哥,你为什么不报仇!”
说到最后进乎于吼,稚嫩的语气在耳畔回响,宇文邕瞬间失神,手中的茶杯杯滑落在地。
清脆的玉响让宇文邕回过神来,在场侍奉的太监顿时都吓得跪倒低俯在地,宇文招说完这话像是用尽了全身力气,尚自喘息不已。宇文曦似乎感觉气氛不对,鼻子抽泣着嚎啕大哭起来。
宇文邕的面色变得阴沉的可怕起来。少许,用嘶哑自语着,“别怪我,你们继续留在这里,死得会是朕!”
“来人!”
一声大吼传出亭外。
候在门外的侍卫立马进入拜倒。“臣,宇文忻听命!”
宇文邕有些诧异道:“宇文?你是宗族?”
“臣父宇文贵!”
能值守大殿的御林卫基本上忠诚都是能保证的,但是现今的状况宇文邕也有些拿不准,于是盯着他的双眼问道:“朕可以信你吗?”
“愿为陛下效死!”
宇文忻的目光没有闪躲回避,郑重的说到。
宇文邕心下稍安,凝声道:“今天朕和正平公在席间的玩笑话最好一个字都不能泄漏出去!”
宇文忻眼中厉光一闪,“臣明白。”
跪倒的太监似乎已经知道了他们的命运,头如捣蒜,不停的哀求。
宇文招现在已经有些后悔了,自己死了不要紧,可是连累了自己的妹妹和母妃。
宇文邕闭目说道:“把这些太监带下去吧。”
在宇文招不解的目光中,宇文忻带领侍从们将太监们拉出了凉亭。
历史的轨迹总是惊人的相似,和宇文护之间的矛盾似乎已经不是秘密了,既然已经有了要发展自己的势力对抗文护的心思,这个有些嫉恶如仇的弟弟岂不是最好的人选,信任是个很困难的东西,但迟早会踏出第一步,与其信外人,不如从血亲开始,毕竟古代最重宗族血统。这算亲情还是利用,宇文邕自己也说不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