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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月影描声

明月高挂,夜幕低垂,花树繁茂,暗夜生香。暗香浮动的深夜里,行走着的是沉默的人儿。安顿完丁鹏盛后的梅临雪,一句话也不肯多说,只管沿着曲折的山路一路前行,韩铁木无奈地跟在她身后,却同样是一句话也懒得多说。

“哇,好可怕,好可怕!”伴随着隆隆响起的轰鸣声,一股股血红的水柱冲天直上,绽放着夺目的光芒,闪耀在不远的前方。一片血色的光海之中,玉涵张开宽大的翅膀,仰卧在水柱上,随着它们高低起伏,兴奋得连声尖叫不已。

“走,我们去看看!”沉默的梅临雪让韩铁木很是担心,他几步上前拉住她的手,径直朝前方奔去。一片血红的湖面,很快便映入他的眼帘,巨大的转界兽出没其中,发出一声声嘶吼,每一次翻涌,都无一例外地掀起了一阵狂涛。

“它叫玲珑,是我们坐过的玄风的母亲,年纪很大,已经很少出任务了!”眼前熟识的一切,越发令梅临雪伤感不已,她望着湖中的玲珑,良久,才幽幽地说道:“不知道以后还能不能看见她,梅家要是倒了,她恐怕也活不下来!”

“铁木,你说梅家真的会倒吗?”月光下梅临雪柔弱的脸庞,是如此的楚楚可怜,韩铁木很想说,那是不可能的事情,但这与他的秉性相违背,他想了想,最终还是面无表情地回答道;“不知道,临雪,这恐怕只有你爹才知道。”

“狂风过暗岭,巨浪涌平湖。我意何所惧,仙佛信手屠。临雪,你得有点这样的气魄才行!”韩铁木意识到自己的回答,也许太过僵硬,他话锋一转,郑重地对梅临雪说道;“无论如何,总不能仗都还没打,自己就先被吓死了吧!”

“嗯,我知道了!”月光下的韩铁木,表情坚毅而镇定,目光凌厉而果敢,梅临雪看在眼里,不禁被他感染,低落的情绪也慢慢地振作起来,她勉强挤出一丝笑容,沿着湖边的小路继续前行,最终来到了一栋背山面水的木阁楼前。

“月影描声?好奇怪的名字!”高大的阁楼耸立在幽冷的夜空下,琉璃铺成的屋顶宽大而舒缓,带着几许唐风,远远地伸展开来,韩铁木缓步走去,只见一块泥金大匾横挂在阁楼上方,借着朦胧的月光,他总算辨清了上面的内容。

“你不会告诉我,要给我这个下人,住这么好的地方吧?”这栋阁楼虽然破旧,当初的造价却显然不菲,最难得的是背山面湖位置绝佳,韩铁木默默地走到阁楼下,拍着廊前粗大的柱子,转头望着梅临雪,将信将疑地询问她道。

“谁叫你这家伙运气那么好,和李伯伯扯上了关系呢,他亲自教导的人,我们梅家怎么敢怠慢。”梅临雪推开厚实的木门,浓重的霉味顿时扑面袭来,她不禁皱起了眉头,却也只好挥手扇开身前的气味,领着韩铁木走进了阁楼。

“月影描声是我们家专供门客居住的地方,这样的阁楼,从前有好几栋,现在就剩下这一座,也好几年没人住了!”梅临雪打出一只火鸟,照映得整栋阁楼一片通红,望着满楼堆结的蛛网和无处不在的灰尘,不由得怅然叹息道。

“斗拱高耸,果然唐风浓郁啊!”望着楼顶层层堆叠的斗拱,韩铁木从月影描声里,感受到了更加明确的唐风,这让喜欢唐式建筑的他,展现出与梅临雪截然不同的心情,不由得欣喜却又不无遗憾地感叹道:“唉,可惜只有三层!”

“谁说只有三层!”梅临雪双手轻轻一拍,那一只翻飞的火鸟便化作一道红光,飞撞在了地面上,隆隆的声音顿时阵阵响起,木质的地板不断翻涌,潮水一般四面退去,韩铁木这才骇然发现,这栋月影描声的下面竟还有四层之多。

“有意思,想不到藏在地下的,居然比露出地面的还要多!”韩铁木心中一阵感叹,随着梅临雪缓缓下坠,望着楼顶那渐行渐远的斗拱层,曾经飘荡在心底的景象仿佛又渐渐地清晰起来,却终究像隔了一层薄纱,怎么也看不真切!

“究竟是什么呢?”那仿佛只隔了一层薄纱的景象,如同云端上的美人,似乎触手可得,却终究遥不可及,他沉醉于追寻模糊的印象,却不留心一个落地不稳,踉跄着后撤了好几步,差点摔在了地上,好在梅临雪及时扶住了他。

“铁木,你怎么啦?”梅临雪望着他,不无关心地询问道。韩铁木却是浑然不觉,他伸手推开了她,好似疯子一样,只管低着头来回走动,时不时唠叨上两句,最后干脆蹲下身来,趴在积满灰尘的地板上,一言不发地比划起来。

“唉,怎么就是想不出来呢?”不知过了多久,韩铁木突然猛捶了一下地板,哀叹一声站起身来,这才发现梅临雪站在不远的前方,他不禁哑然失笑,连忙冲她说道:“抱歉,没吓着你吧?临雪,回去休息吧,明天还有得你忙呢!”

“我要是现在回去了,你就得睡地板了!”梅临雪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打出一头独角兽,撞开左侧一扇木门,指挥火鸟先行进入之后,领着他走进屋内,一张摆放在墙角的矮床,立时便映入了韩铁木的眼帘,竟是难得地干净整洁。

“月影描声人去楼空,所有的东西都撤走了,只有玉涵玩累了,会偶尔跑进来睡上两天,几处能用的房间,都是她倒腾出来的,也不知为什么,她就喜欢最下面这一层!”梅临雪打开一个大木箱,抱出一床被子,铺在了矮床上。

“今天只能先委屈你睡这里了,明天我派人把月影描声好好收拾一下,再给你送些用具进来,想住哪几处房间,你自己看着选就行了。”梅临雪又拿出一个大枕头扔在床上,望着它满意地点了点头,然后领着韩铁木,离开了房间。

“哦,对了,这个给你,它是身份的证明,催动诺忍,化入体内,以后你在梅家就位列总管,但其实不会有人归你管,一个也没有。”梅临雪正要离开月影描声,却忽然间想起了什么,连忙掏出一枚粉色妖珠,递到了韩铁木手里。

“那也不错嘛,虽然只是个空头总管,至少也吃穿不愁了?”韩铁木并没有打算在梅家多呆,对这些东西也就可有可无,他倒是很想替傅明姝兄妹争取一番,便忍不住问梅临雪道:“跟我一起来的那两位朋友,也一样是总管吗?”

“当然不是,你以为我们梅家的总管,那么容易就可以当上吗?”梅临雪不由得狠狠地瞪了他一眼,没好气地回答道。她毕竟是冰雪聪明之人,明白韩铁木心中的盘算,生怕他再纠缠下去,连忙催动诺忍,转眼就飞到了半空中。

“那他们可以和我住在一起吗?”眼见她就要离开,韩铁木急忙大声呐喊道。可惜梅临雪很快便飞离了月影描声,他不由得失望不已,这才是他最关心的问题,却不幸放到了最后,想到这里,他不禁懊恼地踹了身边的墙壁几脚。

偌大的月影描声,如今只剩下了韩铁木一个人。火鸟掀起血红的光影,宛如恶魔的触手,摇荡在冥暗的阁楼之中,仿佛要把他拖进无底的深渊,强烈的孤独感随之而来,有如汹涌的潮水,一浪高过一浪,压得他几乎喘不过气来。

然而他终究是见惯了黑暗,尝尽了孤独的人,很快便从这种感觉中解脱出来,转而思考起梅家的问题来。他回忆着一天的经历,体味着遇到的每一个人,说过的每一句话,做过的每一个表情,却始终茫无头绪,根本就无从着手。

怎么会这样?看来得再落下一遍才行!无奈之下,韩铁木只得催动诺忍,上冲到位于地面的那一层,悬停好身体,慢慢地坠落下来,可惜却没有任何效果,曾经飘荡在心底,若隐若现的景象,并没有如他所愿,再一次浮现出来。

一时的挫折并没有让他气馁,反而激起了韩铁木的斗志。他催动诺忍,重复着下落的过程,不知过了多久,竟忽然惊恐地发现,全身的诺忍有如脱缰的野马,不受控制似地在体内四处乱窜,而他也不由自主,从空中跌落了下来。

“你疯了吗?”业已离开的梅临雪忽然化现而出,伸手一下虚抓,韩铁木立时便被一股力量牵引着一路飞升,他不由得回头望去,只见下方的楼层正慢慢地闭合消失,曾经飘荡在他心底的景象,也终于再次涌现,渐渐分明起来。

“啪!”韩铁木刚一着地,就被梅临雪狠狠地甩了一巴掌。她瞪着他,没好气地放声痛斥道:“我没告诉过你吗?月影描声里有猎魇石,专用来扰乱诺忍流,是妖魇两族共同的克星!你居然敢在这里乱用法术,不想活了是不是?”

“咦,你回来了!”梅临雪显然记错了,她其实并没有告诉过韩铁木这些,不过韩铁木现在的注意力,也完全不在这件事情上,他望着气急败坏的梅临雪,一脸兴奋地说道:“临雪,我也许知道你们梅家的问题,到底出在哪里了!”

“你说什么?”梅临雪不可置信地摇了摇头,韩铁木固然聪明,但要说他想明白了困扰自己家族几十年的问题,她却无论如何也难以相信。韩铁木也不禁后悔自己一时嘴快,不得不赶紧补充说明道:“只是可能,只是可能而已!”

“你们家有藏书楼吗?最好是藏有很多史书的那一种。”自己目前所想到的一切,都只不过是猜测而已,这种猜测无疑需要佐证,想到这里,韩铁木提出了自己的问题,梅临雪马上热切地回应道:“有,墨梅楼,我现在就带你去!”

“哦,对了,先前给你的妖珠弄错了!”梅临雪招来一只大鸟,拖着他跳上鸟背,飞了好一阵后,才想起从身上掏出一枚血色妖珠,递到韩铁木手中,一脸歉意地说道:“先前那种粉色的,是给女孩子用的,这种才是男孩子用的!”

“有意思,原来妖珠也分男女,幸亏我还没有把它化入体内!”韩铁木洒然一笑,连忙从怀里掏出粉色妖珠,递还给梅临雪,却很快便目瞪口呆地看见,一群青面的怪物,正结成整齐的队列,骑着金翅的火鸟,朝他们飞扑了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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