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连玉怒其不争，挥袖将其再次打倒在地。
那少年再次提剑！修为较之前再有提升。
后来之事你们大多也有所听闻，那少年在战斗中接连破境。祁连玉初时未把他放在心上，只是随意出手，等他发现不对时，少年已然突破一品，习得罡力！
没有人知道那个少年是怎么做到的，哪怕我现在回想起来也觉得匪夷所思。
少年师承祁连玉，按理说他的招式祁连玉必有破解之法。但事实并非如此，少年每一招每一式皆入羚羊挂角，无迹可寻，祁连玉竟是节节败退。
眼见梦祁山主人竟然不敌，另一名与其交好的一品宗师下场助拳。局势登时扭转。
少年双目赤红，一身赤金色罡力无可匹敌，哪怕成了大宗师，修为依旧还在增长。
那时我已经无法感知那少年究竟走到了哪一步，我之所以能知道他还在变强，是因为很快那二人联手也敌不过他。
出手的人越来越多，到了最后九大高手齐出，才稳稳压住了那个少年。
虽说一品也分强弱，但强到这个地步的，却是闻所未闻。我心中甚至闪过一个想法，假如果真让少年镇守在恶鬼道入口处，说不定真的不会有一只恶鬼能从他剑下逃出。
没有假如，少年还在九名一品宗师的围攻下苦苦支撑。战团太过激烈，随意飘散处的一丝罡力或是剑气都能轻易要了我的命，所幸有堂兄相互，我才幸免于难。
突然，那少年似乎有领悟了什么新的神通，赤金色的火焰在他身上熊熊燃起，他诡异的笑了笑，说道：“我给自己的剑法取了个名字。”
说罢，少年闭上双目，挥剑横削，口中大喝：“风巽，月寒霜！”
一轮寒月出现在梦祁山顶，恐怖的剑意奔涌出来。那九名一品宗师怒目圆睁，纷纷祭出自己的最强招式。
罡力内力剑气刀气，可怕的力量碰撞激起层层气浪。堂兄都站立不住，护着我连退数步，面色大骇，二话不说一把将我抓住倒飞而出，直接跃下了梦祁山。
我看到的最后一幕，就是那轮寒月狠狠砸在梦祁山顶。
天地失色，地动山摇，我无法想到什么词汇能形容那最后一战的可怕。
待爆炸余波散去，我们又上山查看了一下。整个梦祁山顶已然不见，山顶的巨石自然也无影无踪。梦祁山生生矮了数十丈，仿佛有人在山腰处将其拦腰斩断一般。
对战的十人不见踪迹，地上零星能看到一些烧焦的人骨。堂兄等人参照自己的实力，推测那十人已然尸骨无存。
但如今看来，只怕当年他们都想错了，那个少年活了下来，如今就坐在咱们面前。
慕容休终于说完，长舒一口气，看着祁梦，满心感慨。
众人齐齐向擂台中央的上官寻望去，满脸骇然。
原来历史上最年轻的罡力高手，那个一剑刺出了江湖十年平静的少年，就是眼前的这个道袍瞎子！难怪就连那集结一品宗师全部修为的能量球也能被他消融于无形。
关循的目光最为复杂，难怪一路上上官寻给云牧林介绍了无数武林典故，江湖常识，却从没有提过梦祁山，原来他就是那个故事中的主角。
这些人中，她结识上官寻的时间最长。最初听到上官寻名字时，关循还以为他只是一个随口取个假名玩弄文字机巧想在口头上站自己便宜的浪荡之徒，谁知一路行来，上官寻总是能一次又一次的给她惊喜，她对上官寻的印象也在不断改善，慢慢的，她觉得上官寻是一个足智多谋的饱学之士，对其的称呼也变为了上官先生。
但上官寻毕竟没有修为，关循乃是武人出身，纵使上官寻才学再惊人，思维再敏捷，她心中对其难免有些轻视。
对于关循来说，她真正钦佩的从来都只是十年前剑鸣梦祁山的无名少年！那个天赋近妖，十五岁踏入一品领悟罡力，一剑扫平梦祁山顶的少年。每每世伯老怀甚慰虎目含笑看着她夸她武功精进神速的时候，她都会拿出那人来勉励自己。她甚至曾经想过，若是那个少年没死，待她突破一品后，定要找到他，试试他的剑是否真如传闻中那般锋利。
在关循的想象中，那个天才假如活到现在，也许早就无敌于天下，甚至修为再做突破，打破无数年来人们一直根深蒂固的一品便是最强的观念。
直到此时，她终于知道，那个人真的没有死！那个人就是上官寻。
可关循却没有半分欣喜，有的只是浓浓的悲酸。因为那人双眼已瞎，再无半点修为，换了一身装扮，只身在江湖上流浪。曾经是那样光芒万丈存在于自己梦中的他，此时看上去却是如此落拓，如此可怜。
上官寻完全没有成为众人眼中丰碑式人物的自觉，也没有觉得自己有什么落拓可怜，相反他觉得自己很幸福，这辈子第一次这么幸福！他紧紧搂着祁梦，心中似乎有无尽的话想说，但那些话都不重要了，此时的他只有一个想法：活下去，带着心爱的女人好好活下去！
上官寻将祁梦缓缓扶起，柔声道：“我们走吧？”
祁梦此时心中再无仇恨，低着头，浅浅一笑，恩了一声。就算如今她相貌狰狞，丑陋不堪，这低头浅笑却依旧流露出一股小家碧玉的气质，让人不得不遐想当年那个绝美的祁梦又该是怎样的风华绝代。
二人转身，想要就此离开城主府。
“你们不能走！”慕容休霍然起身，一股凌厉的剑意遍布二人周围，令他们不敢妄动。
上官寻没有回头，感受到身后传来的杀意，冷冷问道：“慕容城主这是何意？”
慕容休面无表情道：“阁下可以走，这个女人不行。”
他看着祁梦说道：“近两个月来，我柳州城中共计二十三家府宅被人灭门，大小案件总计三百七十六起，非正常死亡人数七百九十一人。哪怕不说别的，就在刚刚，姑娘一怒，我柳州城便差点被屠。我承认你的理由，理解你的行为，但我不接受你的做法。何况我身为柳州城主，也有身为城主的职责，又怎能就这样放你离去？”
场间一阵骚动，慕容休这话义正言辞，掷地有声，不光是他，他身后的大多数人心中也是这样想的，只是摄于祁梦一品宗师的威势，敢怒不敢言而已。此刻既然城主带头，他身后立时传来不少附和之声。
洪之笑、关循眉头紧皱，慕容休与洪关镖局一向交好，一向同进同退。但柳州城案件虽多，死者却并无与他们交好之人，而上官寻对洪关镖局却是有恩的，何况既然知道他就是那年梦祁山上的少年，要一向以他为榜样的关循趁他毫无还手之力时出手，关循实在难以做到。
上官寻牵着祁梦的手，感受她体内的身体状况，知道她之前出手太过决然，此刻也不过只恢复了不足半成，若是这些人一拥而上，自己二人绝无幸免的道理。
上官寻沉默片刻，问道：“哪怕我先前刚刚救下你们这群人的性命也无法相抵？”
慕容休已从洪之笑处得知上官寻姓名，说道：“上官先生义薄云天，救我柳州城于危难之间，慕容休铭记，我绝不为难你。但就算先前柳州城有惊无险的大难可以相抵，这七百九十一条人命又怎么算？”
上官寻摇头道：“我会算很多东西，但我不会算这笔账。祁梦她却是杀了人，有愧于那些亡魂。但纵使我二人今日死在这里，我也是不会将她交给你的。”
上官寻心中迅速思忖了一下，又说道：“我可保证，祁梦她今后绝不会再胡乱杀人。”
慕容休说道：“你能保证，我却不敢冒这个风险。祁梦姑娘乃是堂堂的一品宗师，将来若有一天杀来，我柳州城只怕要血流成河！”
他向身后的一众豪侠喊道：“各位，与我诛此妖女，护卫柳州城！”
邹庆鼠带走两个二品赶往鸡鸣山，此间慕容休身后还有三名二品高手。
剑光夺目，以慕容休为首，四人齐齐杀向祁梦。
而上官寻与祁梦身边，只有一个魅儿！
关循右手已经紧握在腰间的九节鞭之上，却依旧在犹豫。她有心想要出手相救，但此刻慕容休已然撕破脸皮，一副必取祁梦性命的架势。假如她真的拦住了慕容休等人，放上官寻二人离去，等祁梦恢复元气，杀回柳州城，又会死多少无辜之人？而看今日祁梦如此疯狂，不惜自杀也要摧毁柳州城的决绝行为，即便有上官寻的保证，谁又能说得好她果真不会再胡乱杀人？
十年前，梦祁山主人若是不牺牲自己的女儿，天下便要生灵涂炭。就在刚刚，慕容休若是救下自己独子的性命，柳州城西三十多万人就要被大水淹没。
而此刻，关循如果出手相助上官寻与祁梦逃离，等到祁梦修养归来，只怕又是无数人要死于非命。
人生啊，为何总是有那么多的难以抉择？
关循咬紧牙关，向洪之笑问道：“世伯，我该怎么办？”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