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的情报是怎么传递的呢？”到这个时候，王风还是当先地问着邢卫霆，他必须要把这些问题搞清楚，看一看邢卫霆上线又是谁。
邢卫霆道：“我只和一个叫作袁忠的人单线联络！”
“袁忠？”王风愣了一下，又出现了这个名字，显然那个中原岸介是重庆城隐藏比较深的一个大间谍，而且很可能就是汪伪、日军两方面在重庆特务的联络人和负责人。
看到王风的脸上露出惊讶的样子，邢卫霆不由得问道：“你也听说过这个名字？”
王风点了点头，并且如实地告诉着他：“我只差一点，就把他给抓到了！”
邢卫霆的脸上现出了一丝诧异。
“你们是怎么联络的呢？”王风又问着他。
邢卫霆道：“我们不见面，如果有情报要传递出去的时候，我会在我住处的晒台上放一盆花，把情报放到枣子岚垭正街路西从北往南数的路边第九棵树的树洞里，因为这条街上没有什么人，那棵树正对着刀子巷，里面就是义庄，小孩子也不敢来。而且，我都是在下班之后天黑之后放进去，他也会在不久就取走，从来没有出过差错！”
王风点了下头，又问着他：“如果他找你，怎么办？”
邢卫霆道：“他也是在那个树洞里放纸条，约我在哪里？几点钟见面！”
“那么，你知道这个袁忠住在哪里？是做什么营生的吗？”王风问道。
邢卫霆摇了摇头，道：“我不知道，我原来也曾经问过他，但是他没有说。我想可能是他比较警惕，所以也就没有多问！”
王风点着头，想来邢卫霆可能真得也不清楚更多关于袁忠的事情，这个中原岸介既然能够在重庆如此胆大妄为，想来也是一个有本事的家伙。当下，他把话题一转，又问到了他最想要知道的事情上来。
“你知道那个梅雨计划的大概内容吗？”王风问着邢卫霆，他自然非常想要知道，这个神秘的梅雨计划到底指的是什么。
邢卫霆摇了摇头，如实地告诉着他：“我只知道这个计划的目的，它的内容到底是什么，我真得一无所知！”他说到这里的时候，又有些犹豫，忽然问着王风：“王处长，我原以为你应该有所了解的呀？”
王风愣了愣，不清楚他这么反问自己，是在测试自己都知道些什么？还是另有什么深意，当下，也只得假装地道：“我自然是了解一些情况的，但是还有很多的并不知道，所以我希望你能够把你所知道的一切都讲出来！”
邢卫霆点了点头，道：“我看到你那几天一直在查彭氏义庄，而且还派人对那里进行监视，还以你们已经掌握了不少的东西呢！”
王风心头不由得一动，显然彭氏义庄的棺材案与梅雨计划是有关联的，不然，邢卫霆也不会这么来说。
“你好像在彭氏义庄的这个案子里，也有些角色呀！”王风试探地问着他。
邢卫霆愣了一下，问道：“我不明白你说的是什么意思？”
王风笑了一下，对着他道：“彭氏义庄离着你们防空司令部并不远，你不也曾穿着齐副官的衣服去那里了吗？”
邢卫霆怔了怔，他没有马上说话，而是低下头去，仿佛是在思考着什么。
王风并没有着急地追问他，他在等着邢卫霆回答。
良久之后，邢卫霆只是点了点头，然后对着王风道：“那件事其实也只是偶然的！”他说着，沉吟了一下，又道：“有一天我下班的时候，正看到袁忠进了刀子巷子里，我有些奇怪，就跟了进去，看到他对一口棺材很关注，他发现我之后，只是告诉我说那口棺材是他放在这里的。因为有一次我和他在喝酒的时候，听他说过关于梅雨计划的事，所以就问他这口棺材是不是和梅雨计划有关？”说到这里的时候，他停顿了下来，仿佛是在回忆着那天的情景一样。
“他怎么说的？”王风连忙问道。
邢卫霆又想了一下，却摇了摇头，道：“他的嘴很紧，没有跟我说得那么清楚，但是我可以从他的眼神里看出来，一定就是这么回事！”他说着，出了一口气，又接着道：“后来我看到了他打开的那口棺材，可是里面并没有什么特别的东西，所以我也觉得十分奇怪！”
“那么，警察局的李新探长，是不是你策划准备暗杀掉他的呢？”王风问道。
一听到这项指控，邢卫霆连忙摇着头，道：“不，那不是我，是袁忠！”
王风点着头，其实他早就已经猜到一定是袁忠的主使，毕竟对于黑龙会出身的袁忠而言，才最熟悉暗杀与爆破，之所以要如此来问，就是给邢卫霆一定的压力。
“你们为什么要暗杀李新探长呢？”王风问道。
邢卫霆道：“这是袁忠的主意，我后来也才知道的。李探长侦办的方文清案已经涉及到了他们内部的一些情况，在李探长到防空司令部申请抓捕吕青的时候，那天黄司令正好不在，晚上我和袁忠提起这件事的时候，他就认为这个李探长可能已经探得了他们的一些底细，所以必须要除掉！”
王风不由得皱起了眉头来，如果按照邢卫霆的说话，袁忠设谋杀害李新却又有些牵强，当时李新只不过是要抓捕吕青而已，而吕青充其量只能算作是方文清预备发展的一个人，他并不清楚这些特务的多少事，就算是抓到了吕青，对于他们在重庆的特务网络的破坏也没有太大的影响。
“你不觉得袁忠要杀李新的理由有些站不住脚吗？”王风经不住地问道：“就算是他抓到了吕青，吕青也并不知道你们多少的事情呀？”
邢卫霆点了点头，如实地对着王风道：“当时我也是这么说的，但是袁忠却对我说，你是一个非常强大的对手，只要是有一点得蛛丝马迹，就有可能让你寻迹而至，而且他已经发现，你已经接手开始调查方文清案了，还可能掌握了大量的证据，有可能会查到我们的秘密组织身上！”
王风点着头，不用想，袁忠之所以对自己如此得了解，定然是刘金彪那个内奸相告的。只是，他还是有些奇怪，就算是这些理由，也不足以让袁忠作出谋杀李新的借口呀？想一想，他之所以会调查深入进来，也完全是因为在李新被谋杀之后。
“你老实跟我说，吕青真得不是你们的人吗？”王风问道，他开始怀疑袁忠要害李新的真正目的，就是为了保护吕青。
邢卫霆摇着头，肯定地道：“他不是！毕竟我和吕青是认识的，而且平日里的交情也不错。我曾经当面问过袁忠，如果吕青是我们的人，他不会对我隐瞒的！”
“你不觉得袁忠杀李新是多此一举吗？”王风还是对这个问题想不清楚。
邢卫霆接着道：“刚才我还没有说完，当时我也这么认为，但是袁忠却坚持一定要杀掉李新，我想，他之所以如此坚持，可能还不是因为吕青的缘故，可能是别的什么事情吧！”
“别的事情？”王风更是纳闷了。忽然就想到了刘金彪来，难道袁忠为了刘金彪的缘故而准备将李新杀掉？如果是因为这个原因，倒是合情合理的。那么袁忠那伙人要杀李新的动机就是为了保护刘金彪。当初，刘金彪被他派去与李新合作侦办方文清案，很显然刘金彪的某个举动引起了李新的注意，让刘金彪以为李新开始怀疑自己，所以才会让袁忠干掉李新。但是在李新被自己救起之后，刘金彪发现自己的担心过份了，李新并没有对他再作深入的调查，也就是说他当时只是猜疑，故而在后来，也就没有再发现针对李新的谋害。当然，他的这种猜测，也只有等见到李新的时候，再问一问，也许就会有答案了。
只听得邢卫霆接着又道：“袁忠决定谋害李新之后，我总是觉得有些不妥，所以当天又去了彭氏义庄找他，想要让他改变计划，但是已经来不及了，也只好硬着头皮做下来！”
王风点了点头，想一想当天的情形，他说得倒也不错。
“呵呵，我真得没有想到，王处长，你就好像长了一个狗鼻子一样，就能够找到那个地方，而且还在那口棺材里救出了李新。”邢卫霆十分佩服地对着王风说着，又道：“那天他们没有开枪，是怕枪声会惊动附近的人；也没有用刀，怕的就是会在现场留下血迹；呵呵，他们就直接把李新打昏装进了棺材里，以为神不知鬼不觉的，就好像是活埋了一样！便是这样，你都能够找到，也是从那个时候起，我对你也十分得敬畏！”邢卫霆的话半是恭维，半是事实，令王风听着又是舒服，又是可信。
王风摆了摆手，示意着邢卫霆不要再拍自己的马屁，接着问道：“我还想知道一下，那天你去彭氏义庄的时候，为什么穿着齐景的衣服？而没有穿自己的衣服呢？”
邢卫霆道：“我知道齐副官已经对袁忠产生了怀疑，因为那天我看着袁忠他们抬棺材进入义庄的时候，齐副官也看到了，他一直躲在暗中查看着那里的情况，后来在袁忠走了之后，他还跑进了刀子巷里，我知道他一定是去看袁忠在做什么了。后来，我又看到跟他很不错的一个擦皮鞋的男孩子在那个巷子口处擦皮鞋，就知道是他想要做什么。那天我进入刀子巷，知道那个擦皮鞋的孩子就在那里，正好齐副官的一套军服就挂在衣架上，那套军服后面有一个墨迹，他也不怎么穿，所以我就穿着过去了，有意不让那个孩子看到我的正脸！”
王风点着头，邢卫霆的这番交待，也算是合情合理，而且与齐景和韩水生的交待也相吻合。
“既然你知道齐景已经发现了袁忠，而且对他产生了怀疑，为什么你们没有对齐副官下手呢？”王风问道。
邢卫霆苦笑了一下，道：“我和齐景在防空司令部里的关系还算是最好的，他是一个书呆子，但是很有正义心！”他说到这里的时候，叹息了一声，道：“我知道，如果我把这件事告诉袁忠，那么齐景的命也保不住了，所以我就没有说！”
王风却也看得出来，这个内奸邢卫霆并非是毫无恻隐之心的冷血杀手，但是，他还有些不明白，问道：“既然你和齐景的关系是最好的，那么为什么当初在我审问你们的时候，你却要在纸上写上他的名字呢？”
“那是因为我知道你对他有怀疑！”邢卫霆如实地道：“而且我还知道，你去调查了那个擦皮鞋的男孩子！”
一听提到了韩水生，王风忍不住地问道：“那么，下手杀擦皮鞋的那个孩子，是谁干的？”
邢卫霆道：“这还用问吗？就是袁忠！”
“怎么又是他？”王风愣了一下，问道：“难道他也知道那个孩子曾监视过他吗？”
邢卫霆点了点头，肯定地道：“肯定知道！”
王风默然了，试想一想，既然袁忠是一个老间谍，又将如此重要的东西放在彭氏义庄，定然在存放之前，对那个地方及其附近进行过仔细的察看，忽然多出那么一个擦皮鞋的男孩来，也许一天没有引起他的注意，但是时间长了，自然会想起来。再加上自己几次去找韩水生了解情况，而刘金彪又是袁忠藏在自己身边的一颗定时炸弹，也许自己的行踪，早就在那些特务的监视之中了，他们连自己这个军统的第一快枪手都几次三番地要下手加害，就便何况是那个几乎是没有抵抗能力的男孩子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