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边的晨曦将我们唤醒，这又是新的一天，这一天，我们都还活着。
“摩柯……”我轻轻唤了一声。
“嗯。”
如此简洁的对话，我和他不需要过多的言语，紧紧地拥住了他，如此大好的早晨，重复着昨晚的故事，完全没有任何杂质，纯粹得像身旁的湖水，泛着水花。
一次次，一次次，修士的身体好得很，我也忍不住叫出了几声，夏天啊，果然，很热。
…………
房间。
“摩柯……”
“嗯？”
“就这样，没事的吧？”他拨弄着我额前的发，我仰望着他，问道。
“天塌下来，摩柯帮阿和顶好。”他笑着道。
“嘿嘿，我还比你高呢。”
“阿和你真不乖……”
“还喊我阿和？”我朝他眨了眨眼睛。“哦……瞧我这嘴，媳妇……我下次再也不会叫错了。”
“这就对了嘛。”
突然，门被打开了。
极为不耐烦地翻了个身，但看见来人我赶忙弹身而起。“师父。”
不知是不是因为看见我原本枕在摩柯大腿上，师父的脸色很是难看，仿佛快要凝出了水，让我不禁暗叫一声不好，师父这次恐怕不是来祝贺我的。“音长老。”摩柯也站了起来。
师父轻轻叹了一口气，走了进来，反手把门合上了。
“二位，昨晚可快活？”
师父这句话一出，我脸上就不禁一阵火热，但是师父的语气十分冰冷，我把头低了下来，不敢看向他，我觉得他可能是因为这件事来责备我和摩柯的，但让我很惊讶的是，摩柯伸出一只手，挡在我前面。
他在……保护我……
这算是他给师父的回答么？
摩柯，你这个……笨蛋。你这样会让师父更生气的，这样想着，我赶忙把摩柯的手拉了下来，可这样一下子就形成了一个我牵着他的手的画面，师父前额几乎出现了青筋。
“罢了，你们，好自为之吧，药师这次可是气疯了，这次为师也帮不了你，你讨厌的事，所以呢？”
说着，师父从袖中摸出一个卷轴，扔在地上，就在卷轴触到地面的一瞬间，师父的身影消失了。
我和摩柯面面相觑，摩柯耸了耸肩，在我的唇上轻轻吻了一下，一只手牵着我的手，去捡那个卷轴，我和他一人拿住卷轴的一边，将它打开，上面有这么一段话：
神农阁弟子——言和、徵羽摩柯二人，扰乱神农阁秩序；违背宗主指令；与外宗之人顶撞宗主；使神农阁颜面受损。言舞、言和二人，勾结宗外低修为男子，破坏宗门婚宴，使神农阁颜面大失，使宗主难堪，虽间接稳定了与他宗的关系，但是给宗门蒙上了失信的阴影。
神农阁弟子、音长老弟子、神农阁首席之一言和，初入宗门时便顶撞宗主，不循礼数，又将阁主令随意借予外人，与婚外之人疑有奸情，多错并犯，实乃厚颜女流，理应逐出宗门。
考虑其未来发展可能性较大，又为音长老爱徒，不予逐出。
收回其阁主令，免去首席名号，谪为夜泯堂弟子，不得违抗。
生死自负。
药师书。
真是个烦人的老头子……
一大段话看下来，基本上全是针对我的，我就是不想嫁给乐正龙牙，这怪我？成人之美难道不好吗？还有，什么叫“夜泯堂”？
“摩柯，什么是夜泯堂？”我抬起头看向摩柯，却见到他的脸有点青。“我就是隶属夜泯堂的弟子……”
“这个堂都是干什么的？”有摩柯在，我也就不怎么紧张了，只是不知道为什么他那么紧张。
他没有回答我，而是突然抱住了我。“媳妇，记住。”
“嗯？”
“前进的时候，走在我后面；撤退的时候，走在我前面。”
我不明白他的意思，只是抱住他。
…………
一块黑色的牌匾上面有两个烫金的大字：夜泯
摩柯牵着我的手，踏进了这座宅子，居然没有人看门，这里应该是神农阁很靠边的一个了，没有一个人看门，走进去，也没有人。
“媳妇，你把眼睛闭上，再立刻睁开。”
我照做了，其实就是很普通的眨眼，可是……
当我再睁开眼的时候，我的脖子周围架了六把刀。
“欢迎师嫂！”
六个蒙面的声影，异口同声道。有你们这样欢迎人的吗……
“夜泯堂，主管的是隶属于神农阁的刺客，这些人，无不是世间赫赫大名的刺客，他们都是属于神农阁的，包括我，夜泯堂的弟子，随时都要前去完成任务，若是任务中途失败，被敌人生擒，就要即刻结束自己的生命，这也是为什么药师，刚才的话的最后一句是：生死自负。”
摩柯淡淡地道，但我有些无法继续忍着这样的欢迎仪式了。
“谁让你们这样迎接的？我之前和你们怎么说的？”
“是，徵羽哥，常文，把东西拿出来。”
“好嘞。”
那个被称作常文的男子转身往屋里跑去，随即又拿了一个长长的盒子出来。“师嫂，这是兄弟几个这段时间受徵羽哥的关照，特地孝敬您的，请您笑纳！”说着，他将那长盒打开。
好长的刀。
这就是我看到盒中之物后的唯一一句感慨。
刀柄、刀鞘都没有任何花纹，却显然是上等的材料，刀身足有一米五，我觉得它快赶上天依高了，拿起来，很有分量，却并不累赘，不过，这么长的刀，如何出鞘？
试着拔出，还是能出鞘的，就是这个动作并不很流畅，看得那几个人眼睛眯成了一条缝，显然是笑了，虽然蒙着面看不清脸。
…………
几个人围着一张桌子坐下了，他们都摘下了面罩，争着往桌上端菜，脸上都带着笑容，有羡慕，还有那么一丢丢嫉妒，但是完全没有恶意，更多的是喜悦，几个人都是差不多二三十岁的模样。
“师嫂，自我介绍一下呗？”
其中看起来最年轻的一个开口了，所有的菜都端上桌了，所有人都没急着动筷子，而是看着我。
“那个，我叫言和。”
“听说您刚觉醒时就有结丹级的修为？”
“对呀，不过呢，我这男人修为比我低，但比我厉害得多。”
“那是那是，在咱这儿啊，辈分都是按实力分的，徵羽哥直接能一刀杀下去一……”
“啥？！”
他刚才说了什么？是他说错了还是我听错了？“摩柯，这是什么意思？”我转过头看着他道，不，也许是瞪着，摩柯无奈地叹了口气，表情并不很情愿地样子，没有说话，我摇了摇他，他还是不吱声。
“看来师嫂还是不了解很多啊……那么，小的我就不毁坏徵羽哥的形象了，来来，兄弟们，夹菜夹菜，为我们徵羽哥大婚庆祝一下，今天咱们没有任务，可以喝酒啦！”
“好！”
…………
我一顿饭都没有吃好，没和摩柯讲一句话，那几个弟兄不时向我祝贺，我也就笑笑示意一下，摩柯也没吃好，他筷子都没怎么动。
走出夜泯堂，我和他来到居住区外的湖边。
昨晚和今早的欢愉，现在的气氛却有点凝重，我没开口，他也很安静，我抱膝坐着，半张脸埋进腿，看着眼前的湖水，他一只手支着地面，一只手轻抚着我的脑袋。
“咕~”摩柯的肚子叫了，他没怎么吃饭。
似乎是觉得找到了一个说话的契机，我便把头稍微抬了抬，下巴抵在膝盖上。
“为什么不好好吃饭？”
摩柯没有回答。
“嗯？”我转过头看着他，还眨了眨眼睛。摩柯似乎也觉得这是个打破僵局的机会，便一副松了口气的样子，笑了笑说：“我以为你很生气，吃不下。”
“真是的，谁告诉你我很生气……就生了那么一点点气……我知道他们在说些什么的……”
是的，我确实知道了，之前我很疑惑摩柯的有些举动，但是经过刚才那几个家伙那么一说，我大概就明白了是怎么回事，虽然这个职业真的不是什么见得了光的，但是仔细想想，确实也比较适合他。
可是，做刺客是很危险的，且不说要取人性命这很让我难以接受，而且要是失败……
“是啊……所以我很不希望你也来，万一哪天我执行任务出了什么差池，你也跟着来，那不是也害了你。”
“别乱说，呸呸呸，说什么呢？别说这种晦气话。”
“好啦好啦，我媳妇长得这么美，我还舍不得死呢。”
“讨厌……我们去找些东西吃吧。”
“要不？咱们进城里去玩玩？我记得那里有卖香皂的，你喜欢的那种。”
“好，走走走……怎么走？”其实我能过去的，摩柯也能，就是感觉我和他的关系变了后，还是他在天上飞我在地上跑……画面怪怪的……
“哎呀，我背你飞过去。”说着，他站起身，一对洁白的羽翼释放，我也站起身，绕到他身后，手臂勾住他的脖子，双腿往他腰间一夹。“起飞咯！”
…………
摩柯飞的速度比之前更快了，我觉得他飞的时候翅膀好像并没有过度用力地扇动，只是轻轻地拍着云烟，却快极了，不像我费了半天劲也飞不起来，还被人当风筝放。
……
真的是很奇怪，分明是被谪了位子，但是我一点都不为此感到失落，可能是因为我本来就不是非常在意这些东西的原因。虽然我的阁主令被收走了，但是摩柯的还在，进城毫无障碍。
径直来到云老板的店，却不见言声。
“老板，言声呢？”
“嘘——”云老板向我比了一个嘘声的手势，又仔细打量了我一下“言姑娘结婚了？哦，那位啊，别打扰人家，人家小两口大半夜跑回来我这儿，这不他俩也大婚，正亲热着呢……”
“噗——”我忍不住笑了出来，递了个眼色给摩柯，他笑着耸了耸肩。云老板这眼睛还真是有够尖，都说人褪去少年的色彩后会有一点细微的变化，这位老人一眼就看出来了。
不过，言声和言舞是怎么回来的？言声恐怕是腿都要跑断了才到了神农阁的吧？他俩咋又回来了？
转念一想，以言舞的修为，如果是功力充裕的情况下，带着一个人一晚的时间来到这里，似乎也说得过去。
店里食客并不很多，现在已经过了饭点，但是我还是让云老板做了三个菜，扁豆烧肉、西红柿鸡蛋和韭菜千张，并不是什么非常华丽的菜，但是我和摩柯吃得很香。
这是我和他新婚后的第一顿认真吃的饭，摩柯把一盘韭菜千张都吃完了，但是扁豆烧肉，他只吃了扁豆。“摩柯？是不是这道菜不好吃？”我夹了一筷子，味道很是不错，但为什么他不吃呢？
“这不省给你吃的嘛……”
“哎呀，你是要让我胖得和水桶一样吗……快吃，你是男人要多吃肉，不准吃少于三分之二，不然今晚我打地铺。”我想，我的表情很认真。
“好好好，我媳妇关心我，我吃，吃胖了我媳妇也不嫌弃我，我媳妇吃胖了我也不嫌弃，咱俩都吃他个膀大腰圆哈哈哈。”
“膀大腰圆你个头！哈哈哈哈……”
药师要是看到这一幕估计要气晕过去了，他绝对猜不到我和摩柯此时如此开心。一顿饭吃得很是愉快。
“对了媳妇，我给你的婚纱你还没穿呢。”
“嗯哼，马上就穿给你看，你带来了嘛？”
“当然咯。”
…………
掩上窗帘，摩柯从储物法器中取出那一件婚纱，与此同时，他还拿出了那一件西装，无言相视一笑，我接过了婚纱，在他面前，我不需要掩饰什么，就当着他的面换了。
摩柯……
你这件婚纱……是看着模型买的吗……
你有没有考虑一下我的胸很平……
很尴尬的事情发生了，衣服有点大，尤其是胸口那边，原本应该是撑起来的，但是穿在我身上却是耷拉着，虽然看起来并没有很大差别，但是我怕他看到我穿起来的样子会有点失望。
“那个……摩柯……”我第一次穿这样的衣服，感觉脸颊很烫，我微微侧过身，问道。“我……穿得……好看吗？”
摩柯又没有回答我，我很好奇为什么他面对我的问题总要先沉默一下，转过头看着他，不过他的目光似乎有点呆滞。“摩柯？”
“啊……嗯？哦哦，那个……我刚才把我的媳妇当成了天使。”
“嗯哼？我就是“天使”哦。”
“嗯。”他突然上前一大步，抱住了我。“媳妇……”
“嗯？”
“总有一天，我会补给你一个完整的婚礼，就算那个时候我已经七老八十，我也要补给你，总有一天，我要当着所有人的面，告诉他们，你是我的姑娘。”
“呃……”面对他突如其来的告白，我有些手足无措“说什么呐，我们都是修士我们七八十的时候还是很年轻啊，什么老什么的……嗯，我很期待那一天的到来呢……”
吻上了他的唇，故事才刚刚开始。
贬谪又如何？琼浆玉酿有的时候不比粗茶淡饭；被人唾弃又如何？追求自己所爱，至少自己足够幸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