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铁蛋摇摇头，狠狠打了马屁股一鞭子，马一疼，撒欢地奔跑起来。顺山堡子就在前面不远处了，已经看得见山脚下不大的小镇炊烟袅袅，早起的人们开始做早饭了。
马车进了镇子，整个镇子在路口有一处卡子，两个警察一大早打着呵欠抱着大枪在站岗。孙铁蛋将马车在山坡拐角处停下，看着卡子检查进镇子的农车。今天是个赶集日子，难怪加了岗，上次下山这里并没有卡子。
有些挑着担子贩卖自家种的蔬菜的，有的推车，车上是活鸡活鸭的，也有卖鸡蛋的，什么都有。孙铁蛋看了半天，这才赶了马车随大流向卡子走去。
守卡子的两个黑衣警察，一个端着老套筒站在一旁，另一个把老套筒背在身上，挨个收钱。孙铁蛋就问排在他前头的一个挎着鸡蛋篮子的老大娘。“大妈，这咋还收钱？俺没有钱咋整？”
“俺也没有现钱，给他两个鸡蛋就行，你车上拉的是山货吧，抓两把榛子松子啥的给他们，你没看旁边有个筐吗，他们啥都要，没事儿。”
说话间就到了大娘过卡子了，她笑呵呵从篮子里面摸出来两个鸡子儿塞到那个警察的手里说：“二虎子啊，今儿咋又是你当班啊，大娘今儿就这一蓝子鸡子儿，没有现钱，给你两个鸡子行不？”
“行行，这么大岁数了还出来赶集，赶紧地去吧，晚了没有好地场了！”那个叫二虎子的警察将两个鸡蛋小心翼翼递给旁边的那个端枪的家伙，叫他拿哨楼子里面去，别碰碎了。
孙铁蛋拉着马车凑上前来，陪着笑脸说道：“老总，您看俺也没有现钱，要不给您二位留下点榛子木耳啥的？”
二虎子看了孙铁蛋一眼，又瞅瞅车上的孙长发和楚招弟，板着脸道：“这样吧，你这一车货，得上税，没钱好办，留下一张狍子皮吧！”
“哎呀老总，这一张狍子皮送到皮子行去少说也值两块现大洋了，要不俺给您一对山鸡吧？”孙铁蛋很不情愿道。
二虎子根本不听他说，自己动手，将孙长发屁股底下坐着的一张上好的狍子皮往车下扯，孙长发“啊啊”着不让，用手护着，跟二虎子拽。旁边的持枪警察火了，哗啦拉动枪栓喝道：“咋地，要钱不要命啊！”
孙铁蛋急忙过去拍打了孙长发的手背叫他松手，孙长发这才极不情愿地松了手。二虎子如愿以偿拿到一张狍子皮，摆手道：“行了，过去吧！”
楚招弟呸了一口道：“就抢老百姓的章程，不得好死！”
孙铁蛋“驾”了一声跳上车辕，说道：“别嘚嘚了，早晚让他们加倍还回来，走咱去大车店找马掌柜的去！”
马葫芦今儿起了个大早，一方面今儿是赶集的日子，另一方面昨儿个山上下来三个崽子，说今儿个秧子房掌柜的下来，叫他赶紧预备下，尤其是对面的大和兴碳厂，要他把碳厂的大掌柜的盘子踩踩，码得明白儿的。马葫芦当时就明白了，这是要绑票儿。
几个得力的眼梢都派出去了，关于这个大和兴碳厂，马葫芦早就码明白了，他们管事儿的不叫大掌柜的，叫社长。大和兴碳厂一共有正副两个社长，大社长叫渡边诚之，副社长叫麻古杉人，这俩家伙在镇子里面都有住处，马葫芦派出去眼梢盯着，不敢有丝毫的马虎。
孙铁蛋赶着马车进了大车店，他看到大和兴碳厂那边门庭若市，不少老百姓正赶着马车在排队，也有推着一车碳来卖的。楚招弟说：“那就是那个碳厂吗？上面还插着膏药旗，哨楼上架着机枪，是个响窑。”
“我看到了，行了，别盯着那边看，我们到了！”孙铁蛋将马车停下，孙长发跳下来，从马车上往下卸那些个麻袋。
“二当家的，是你们？不是说豹子头要来吗？”马葫芦走过来，招呼伙计帮忙家马车卸了，货物搬进仓房，马匹拉进马厩，大车拖在墙根下安置好。
“豹子头不来了，他的三个崽子都在吧？”
“在在，都还没起呐。”马葫芦将孙铁蛋三人让进了饭堂，开了个单间，里面早就预备好了，都是好嚼裹，原本是给豹子头准备的。
“走了一宿的山路，还真是饿了！”孙铁蛋一屁股在首位坐下来，一只脚提起来踏在椅子上，“我说马掌柜的，你这家伙还真是有贺儿（好东西）啊！坐下，边吃边说，快点给我唠唠小日本子碳厂的事儿！”
马葫芦在孙铁蛋对面，楚招弟和孙长发坐在两边，也不说话，闷头吃喝起来。马葫芦点头道：“二当家的，上回你来也看到了，这是个响窑，护厂队手里都是快枪，还有两挺歪把子，这两天儿，碳厂隔壁的警署也增加了人手，新招的警察来这边集训，一下子多了五十个警察。”
“五十个，干嘛招了这么多警察？”孙铁蛋问道。
“有风声说，县里要成立保安大队，这些都是警署代招的，训练好了，都是保安大队的人。”马葫芦给孙铁蛋倒酒，小声说道。
孙铁蛋点点头说：“不碍事儿，说说碳厂大掌柜的。”
“渡边诚之，大和兴碳厂的社长，副社长是麻古杉人，都是日本人，眼梢打听到，这个渡边诚之还是个大官，兼任富锦县的教育次长，据说正在筹建小学，他的老婆从日本来，就是来担任这个小学的校长，说是要教满洲人的儿童学习日本话……”
“等等，你是说，这个大、大社长，他还有老婆也在这边？”孙铁蛋问道。
“可不是，这个日本娘们长得可好看了，渡边诚之拿她当掌上明珠，二当家的，要我说，还不如请个洋观音（绑女票叫请观音），弟兄们也好开开洋荤！”马葫芦表情猥琐地说道。
孙铁蛋一拍桌子，吓了楚招弟和孙长发一跳，都抬头看着他。孙铁蛋瞪圆了眼珠子说道：“只要是日本娘们，都他妈抓上山去给弟兄们解馋！妈的小日本子祸害了咱们多少女人，就这么干了！”
楚招弟伸手拍了孙铁蛋的是手臂道：“你抓日本女人祸害，那不是跟畜生一样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