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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6章

冬日时节,天地之间万物俱籁,唯有窗外的飞雪下得好不畅快,依然故我的簌簌有声。

这样的寒日之中,实在应该好好睡个懒觉。

宽大的床榻上,她从温暖的怀抱中幽幽转醒,身旁那个人呼吸声极为均匀,应该还在睡梦之中吧。

腰际还有他紧箍不放的手臂,她微微一笑,为他这样强烈的占有欲和保护欲而心生温暖。

侧身,用手支起自己上半身,目光眷恋的看着男人沉睡中的俊容,伸手轻轻抚过他的面颊。怕惊扰到他,也怕自己手掌下仍然只是一片虚无。他真是生得好看,她没亲眼见过他的额娘,但想必一定是个倾国倾城的美人。因为皇奶奶曾经说过,他小时候,她不喜欢他,有很大原因是因为他那张似曾相识的脸,只是当时的她大概怎么也没想到先帝会为了保护他心爱的女子所生的儿子而做出这种偷龙转凤的事情吧。

深深叹了一口气,这是她的男人啊,她期许一生,终于如愿获得的良人。这样俊美又有权势的男人为她所拥有,且专一钟情。怎能不惹来天下女人的妒忌吧。

曾经以为就将永远失去,却没想到今日还能这般拥有。

披衣起身,悄悄下地,回身为他盖上被褥,不想惊扰了他难得的好睡眠,她似乎把这个原本天不怕地不怕的男人吓坏了,以至于即使在她重回他怀抱两年后,他还是难以安眠,半夜时常被噩梦惊醒,醒来紧紧抱着她,冷汗淋漓。

轻步走到窗边,她伸手推开窗,窗外已是茫茫一片白雪。山川之绿,大地之黄,皆被覆盖在皑皑之下。唯有窗前那片梅林之中,白雪包裹不住那枝头的猩红,犹自盛放娇美。

真好!每日清晨,她都忍不住要因为自己还能睁开眼看到片美好的景象而感谢上苍。

就在那日,皇帝赐她椒酒,她以为自己必将命丧慈宁宫,端坐在房间内暗自悲泣等死时,是金珠进到房内,从她的柜子中翻出了白驿丞在她进宫前给她准备好的那包曼陀罗花粉。

她吞下花粉造成假死,瞒过了顾问行。本来金珠和她计划着,等在发丧那日,躺在棺木里出宫就可从此逃离那幽暗脏污的皇宫,却不想皇帝竟然趁着夜半派人来点火烧屋,企图湮灭证据。她与金珠正在手足无措之际,是突然出现的仙蕊出手救了她。

原来皇奶奶早就已经察觉皇帝已经知晓了一切,知道他有心将敏梅除之,为防万一,临终前对仙蕊特别交代了一些事情。仙蕊说,皇奶奶深知常宁的脾性,如果敏梅有个万一,他必然不会善罢甘休。到时皇家兄弟阋墙,常宁又手持兵符,必将在朝野尚不稳定时,动摇国之根本。所以她留下遗命,要仙蕊务必保住她。

她当时听了,只觉感慨,皇奶奶竟是临死也放不下大清江山,放不下她。

所幸有仙蕊安排一切,偷了她人尸身,放在她的房内,事后又趁慈宁宫起火之乱,将她和金珠扮成宫女偷偷送出宫去。当时,若没有仙蕊,即使她不死在那椒酒之下,也必然葬身火海之中了。

谁说皇宫无情?权欲之下,并非人人都是泯灭人性。仙蕊与她,都是那群人之中的异类。过后,常宁曾说仙蕊和自己一个是出水清莲,一个是傲雪寒梅。都是寻常花卉,实在不适合在珍奇植物林立的皇宫生存。经历这许多,常宁懂了,可是皇帝…他毕竟是高高在上的君主,对于女人只要他想,唾手可得之。只是他所拥有的真情,怕是少得可怜。也许他永远也不会有懂得仙蕊的一天吧。

离宫之时,她把余下的曼陀罗花粉留给了仙蕊。心想着,或者有一天…她会用得上。

时过境迁,再想起那日的种种,她仍然心有余悸。差一点啊,只差一点她就错失了幸福的机会。

风扬起她的细发,她伸出手去,想要接住一片雪花。冰寒还为触及她的肌肤,她就被一股强势的力量拉住,瞬间跌入一个温暖的怀抱。

不必回头,光是从那狂狷的气息,她就知道来人是谁。

“醒了?”她轻笑问到,身子柔顺的贴服在他胸口。

他牢牢抱住她,下巴抵在她的肩窝深深喘气,仿佛被什么恐怖的东西追赶着,身子止不住微微颤抖。

手臂紧了又紧,他说不上来,当自己睁开眼,身旁没有她时,弥漫在胸口的恐惧有多深,于是他只是更深更紧的用手臂揽抱住她。他只是需要更多的感觉来证明她还活着,她就在自己怀里。

“不要离开我,不要再离开我。”低沉的嗓音中透出浓浓的惧意。

她在他怀里困难转身,纤臂环上他的脖颈。轻言安抚到:“我不会再离开你。”

这辈子,皇权没有分开他们,生死没有分离他们,她不认为还有什么可以让他们分开。

“我又做了那个梦,梦中没有你,我到处找都找不到你。敏儿,那样的场景让我恐慌至深。”他对她坦诚自己的恐惧,那些什么尊严,自傲,早在险些失去她的一刻全部消失了。每夜临睡前,他总要一遍遍的问她:“你爱不爱我?”听到她肯定的回答,听到她亲口说出不会再离开自己的保证,他才能稍稍寐上一会。

他是真的被她吓惨了,以至于现在他身边的随从穆彰阿在看见他整日粘腻在敏梅身边的模样后也会对他这个曾经叱诧风云的恭亲王摇头叹息。

可是他在乎吗?他一点也不在乎,心头因为佳人在怀的感觉而变得暖暖的。世间繁华,都是过眼云烟。他,只要有敏梅在,就好。

那****在慈宁宫前淋雨,惜儿拉住他的手时,往他掌中塞了一张纸条。他摊开了,竟是敏梅亲手所写的三个字“归元堂”。

那时他才知她没有死,就在自己额娘所在的归元堂中,而自己和惜儿竟都被人暗中监视了。他再不敢贸然行动,行事变得谨慎,小心。

他之前着恼的与皇帝发生一番争执,反倒为其后的诸多事宜做了铺垫。前前后后做了半年的准备,才彻底松懈了皇帝对他监视,拖了个下江南游历散心的故,得以出城与敏梅相聚。

虽然知道中间必然有隐晦之处,但事后,敏梅向他和盘托出中间的所有利害关系。当她说到皇帝赐她毒酒时,他真是拿了宝剑,就要杀到皇城之中去。是敏梅死命拦住了他,她对他说,作为一个君王,皇帝并没有错,她手中的诏书,不仅仅是威胁他的权势,也是威胁朝政的事情。

她问他,换他坐在那个位置上,他能不这样做吗?常宁沉默了。是的,换他坐在那个位置上,他不一定会比皇帝仁慈。

她对他恳切的说到,那份诏书之所以会落在她的手上,是因为太皇太后相信她,相信惟有她可以阻止他们兄弟间有朝一日演变成兄弟为了权势互相残杀的局面。当时她并不相信自己的有这么的能力,但是当她确定了他对自己的爱,她就知道太皇太后果然是有无人能比的先见之明。

她说不论过去种种,只要此刻他们还能拥有彼此,看见彼此就够了。她要的就是这平静的生活,若不是这场皇帝赐死,她或者还不知道要在那冰冷的宫殿里呆上多少年。

他愣愣的看着她,惊诧于她怎能把所有的一切都看得那般恬淡。

她说她对生活的要求从来不多,由始至终,她要的就仅仅只是他的爱而已。有了他,她什么都不怕了,也什么都可以用幸福,宽容的角度去看待。

听了她这一席话,他纵有百般怒气也化为虚无。无奈中,只得放下手中宝剑,任由这个小女人的绕指柔缠绊他的百炼钢。皇奶奶怕是早就料定了他必将栽于她的手中,才会一再将她送到他的身旁吧。

只可惜当年的自己太过叛逆,以至于让他们之间蹉跎了这么许多年。

然后敏梅让管戎取来了那份诏书,所幸当时她留了一手,让管戎带着诏书出了皇城,不然此刻皇帝得到诏书,只怕他恭亲王一门都将死于非命而不自知。

看过那诏书,他突然明白了先帝心中的苦楚。他是他最爱的女子所生的儿子,他常常看着自己却为了顾及安危不能与自己亲近。常宁,常宁,先帝为他取了这个名字就是想要他一生平顺安宁吧。原来,他对自己的冷淡疏离并不是不爱自己,而是爱之至极的表现。

当他知道自己喊了三十年,为之不平了三十年的额娘并不是自己的亲生母亲。而真正生自己的竟是那个自己嫉恨多年,独得先帝宠爱的贤妃时,那一刻,对所有的一切都释然了心中。向皇帝交还兵符是第一步,慢慢的表现出因为敏梅的离世而疏于政事的模样,又秘密从中安置了许多事情,在大江南北购置多处房产,甚至娶了数房妻妾回府,造成他已经忘记过去的假象,解了皇帝心中的疙瘩。唯一遗憾的是,他们的女儿惜儿,最终还是被皇帝以收为养女,赐予大公主称号的由头,扣押在了皇宫里。那是皇帝留下的最后退路,无论他如何反对,都带不出惜儿了。

惜儿却在那时表现出了异于寻常孩子的沉静,她说她愿意为了自己的阿玛和额娘的幸福留在皇宫之中。

昨日之事,已经随风而去,既然他曾经认定的一切都成了不真实的,或者万事真的都讲究一个缘分,对父母是如此,对儿女也是如此。那么他能拥有的惟有此刻手中紧握的一切,珍惜眼前,才是正确之举。

“不后悔吗?”她问。

“后悔什么?”他故作不知。

纤白柔荑慢慢游移在他胸口。“拿着那纸诏书,你知道你可以得回什么?”她不否认,当她拿出那纸诏书放在他面前的时候,心中有过惶然。她怕权势的吸引力太大,会让他迷失了方向。

“皇位吗?”他冷冷嗤笑着,他对那东西并不稀罕。皇帝?人君之名落在头上,想要恣意自由就难了。

她沉静的笑着,就三十岁的女人而言,她依然和从前一样美,唯一不同的只是将属于少女的那些灵动却渐渐转换成了成熟的内敛。那股韵味却让他更加迷恋。

“皇位代表的不仅仅是一个位置,还有随之而来的权势,富贵…”她眼中顽皮的聪慧之光快速一闪。“还有数不尽的美人。”

他看着她,不再说话,眼中的深情却已经说明了一切。他低头,深深吻住她柔润的唇瓣,搂抱起她,旋身大步走回床榻。

她陷在他一片柔情中,在他怀中娇喘着。心中却忍不住甜蜜的轻叹,这男人大概一辈子也不能学会甜言蜜语吧。可是她却爱死了他这种以行动说爱的方式。

到最后,她依然是他身边无名无份的女人,族谱上永远不可能再有她的名字。恭亲王福晋的身份,是她放下的,为着这个男人,她甚至于生命也差点付出,可是她却一点也不后悔。因为她用那原来故有的一切换回的是一个全心全意爱她的男人。这个男尊女卑的时代,要得到这样一个男人,太难太难了。

而自己,何其幸运。

林中细碎的石板路上响起清脆马蹄声。

两匹毛色发亮的骏马拉着雕工精细丽致的马车厢,奔腾向前。在这五台山下的乡间小道,这样的马车无法不惹人注目。

两个猎户经过,看见那马车,都忍不住驻足回头观看。

“那马车真漂亮,应该是京城里皇亲贵族的家眷来这五台山朝拜所乘坐的吧。”一个戴着帽子的猎人说。

“你怎么知道是皇亲贵族所拥有的?那上面又没有任何皇家的标识。”另一个惊讶的问到。

戴帽子的猎人早年曾去过京城,见识自然要广一些。“你没看见那马车是用什么雕制而成吗?那是黑檀木,那样高等格的材质,每年全国的产量都少之又少,大都进贡朝廷了。”说着说着,他就有些得意洋洋,相对于这些无知的乡民,自己是博学多了。“能用到黑檀木做马车的,怕是至少也是个亲王了。”

那人没有说错,黑檀木马车里坐的就是恭亲王常宁,还有敏梅。

阳光透过繁密的树叶,落下来的灿烂,变的细碎。她忍不住掀开侧窗的薄纱,欣赏窗外的那一片景色。

原本以为自己一生就将幽禁在那深宫之中了,却不想还有这样恣意于天地自然的时候。他,实现了她的梦想。这些年,他为了远离了皇城,放弃了足以熏天的权势。就只为满足她的愿望,与她一同游历天下。

幸福吗?真的很幸福。生活的每一天都仿佛裹了蜜糖一般。一切的苦难终于过去,乌云散尽,等在前方的是一片阳光灿烂。

待看够了,看累了,她才坐回车厢内。却又马上被他揉进怀中。

“你实在应该看看外面的好风景。”她黑白分明的眼眸着有着闪动的兴奋,柔嫩的面颊,因为刚刚晒过太阳,染上了薄薄的红晕。煞是好看。

岁月对她真是特别厚爱,她明明已经满了三十岁了,却还有着二十出头的娇容。让见过她的男人为之心动,女人都忍不住莫名嫉妒。

“不想看。”他在她头顶冷冷哼到,不喜欢她将注意力用于关注除他以外的任何事情。

她听了他的口气不善,却也只是淡淡一笑,马车越是临近五台山的境界,常宁就变得有些沉默。她知道那他掩饰心中脆弱的一种表现。那是出自本能的一种自我保护意识。在他冷酷的外表下面,掩藏的是一颗极其细腻易碎的心。

“会紧张吗?”她问。

就要见到他的亲生父亲了,其实不用问,光是从他浑身僵硬的肌肉的就可以感觉出来,他是紧张的。

“见到先帝,你想要对他说什么?”她试问着。

常宁苦苦一笑,能说什么呢?在他恨过,怨过整整三十年后,又知道了身为父亲的他为自己做了这么多之后,他好像真的不知道还能对他说什么了。说谢谢吗?那样未免显得太过矫情了。虽然知道先帝当年为自己所做的一切都是出于保护自己,可是常年的疏忽远离,再加上后来的分别。在他心中,那个生养他的父亲,于自己,早就已经是个陌生人了。

“或者…什么也不会说,只是远远看上一眼就好。”他幽幽说到。

之所以会来,只是因为心中对于骨肉至亲还有一丝牵念,在知道他还留存于世上的时候,忍不住想要来看看。仅仅就只是看看,他并不打算惊扰他的修禅人生。先帝,他的皇阿玛,早在他脱下那身皇袍,抛却人间铅华时,就与他就断了尘缘了。

在隐匿于山林之中的一座小庙中,他们终于寻得了那位一代帝王。

菩提树下,那位坐禅入定的老僧人虽然身披寻常袈裟,却硬是让人感觉出一股难掩于世的贵气来。那是生于皇家,长于宫殿所赋予的独特气质。无需他人指证,只需一眼,就能在与旁人的比较中轻易分辨出来。

敏梅眯着眼,仔细看了又看,在脑海中搜寻过往的记忆。是他,不会错,虽然岁月已经斑驳了他的面颊,她却还是能感觉到莫名的熟悉。瞬间就认出,他是当年那个将玲珑翡翠交到自己手中的高僧。

常宁停在远远的地方,不愿上前。敏梅抬头,看见他眼中隐约似乎有着泪光。敏梅见他似乎并没有上前相认的意思,就开口问到:“不上前说上一句吗?”远道而来,难道真的只是这样远远看上一面就能解了骨肉相思之情?

若是眼前是她的亲生父母复活了,她定会不顾一切的奔上前去,死死抱住。

两人的说话似乎引起了那树下的老僧的注意。他自禅定中睁开眼,抬头对上常宁的目光,四目交会,远远相对的两人,竟然都是浑身一颤。

这样对望了良久,常宁突然急促的拉着她转身就走。

她脚步踉跄,心中错愕,回头,看见那老僧人已缓缓自地上站了起来。老皇帝必然也从常宁酷似她母亲的五官中认出他来了吧。

下山的步伐,常宁走得又急有快。直到走出一大段距离,回头再看不见那寺庙的一棱一瓦,他才停了下来。身后的敏梅已是气喘吁吁。

“常宁,先帝他…”

常宁回身,却只是凄然一笑。“这世上再没有先帝,先帝早在数十年前就已经殡天了。现在世上仅余的是万念皆空的行痴大师。”这话他说得很快很重,似乎要刻意把这一字一句都说到心中去一般。

敏梅定定看着他,又再回头看了看消失的庙宇,突然懂了他的意思。是啊,过去的就让他过去吧,先帝既然做了那样的选择,他又怎么忍心去扰乱他远离尘世的生活呢。谁说命运是掌握在上天手上呢,其实一个决定,就能改变许多。他们要做的,就是尊重各人的决定。

身后传来急促的脚步声,他们回头,看见一个小和尚匆匆跑来。

“施主,等等…”

他们微微错愕,却见那小和尚俯下身去,气喘吁吁。看来是追他们追得急了。

敏梅心想这小和尚必定是先帝派来传话的,就启唇问到:“小师父有何事?”

那小和尚待平顺了气息,这才直了身子,从自己袖中掏出一封信函来递到他们面前。“这是庙中大师让我交予二位施主的。

常宁看见那信函,顿了顿。半晌才伸手接过,不过一张薄纸,他拿在手中却宛若有千金之重一般。

“大师还有什么其他交代吗?”敏梅问。

“没了。”那小和尚微微一笑,歪着脑袋,又似乎想到什么似的。“不过刚刚大师倒是念了一首诗。”

敏梅听了,微微一顿,继而问到:“什么诗?”

“是陆游的《蝶恋花》。”

她正低头思量,却听见常宁以极低极缓的语调,轻轻念到:“禹庙兰亭今古路。一夜清霜,染尽湖边树。鹦鹉杯深君莫诉,他时相遇知何处。冉冉年华留不住。镜里朱颜,毕竟消磨去。一句丁宁君记取,神仙须是闲人做。”

敏梅微微一颤,心被这蕴涵浓浓情意的诗句触动了。即使身处尘世之外,先帝对常宁生母的感情,还是如此之深。远远一望,无需旁人佐证,就可知道常宁是他与最爱女子所生的孩儿。行痴,行痴,一生痴心,可叹生不逢时,逢地。只能嗟叹了那段旷世情缘。

再转身,那小和尚早已经不见的踪影。

常宁打开那份信函,敏梅靠上前去,低头一看,只见那方白挛纸上,苍劲有力的写着八个字——玲珑牵情,贵在惜缘。

两人都是一怔,深深看着对方,莫非他们的缘分早在当日先帝将玲珑翡翠交到敏梅手中的那一刻,就已经注定了?

他们,真的比先帝和那贤妃要幸运上许多。敏梅主动拉住他微微颤抖的手,这个男人是她决定要一辈子拉住的人。抬头看着天上,那日皇奶奶对她说,希望她能比贤妃福泽深厚的话,言犹在耳。她深深相信自己今日的幸福必是得到了皇奶奶在天之灵的保佑。

“常宁,皇奶奶曾经不止一次说你像先帝,我想知道,如果换成你是先帝,你会在心爱的女子离世后,出家入佛吗?”先帝对爱情的忠贞,世间男子没有几人能够与之比拟。抛却富贵权势,追随爱人,说得容易,但由古及今又有几人真能做到呢。

“不会。”常宁说得毫不犹豫。

眉眼微沉,心底有着小小的失望。

他却突然环抱住她。“如果你敢先我离去,上穷碧落下黄泉,我必会紧追你而去。”这话他说得斩钉截铁。

她在他怀中笑了,幸福的泪水浸湿他胸前的衣襟。是啊,他说过的。

上穷碧落下黄泉,她也会等他来寻。

下山的路还长,常宁拉着她,她却突然忍不住叹息到:“可惜,刚刚没有上前和大师说上话。”

“你要和他说什么?”林间小道,树叶在阳光的照耀下,散发出清新的气息。放下心中的疑惑,常宁的脚步变得前所未有的轻快。

“还有一些事情我没有想通,比如说,当年的摄政王将玲珑翡翠交到大师手中,说的那番话到底是什么意思?先帝将自己的诏书放置在那八宝盒中,那从前放在八宝盒暗格中的又究竟是何物呢?”想必是什么重要的东西吧,不然何以说足以覆国呢。

常宁走在前面,心中忍不住暗自庆幸。幸好他带着她离开京城,否则按照她这样的性子,在皇宫那群食人的豺狼虎豹之中,想不惹祸都难。“你不知道,皇家有许多秘密是不容窥探的吗?死过一次还不知道怕。”

她扬眉,叹息的一笑,是啊,皇家的秘密还是少知道为妙。

“陈庶妃那…你真的不打算告诉她真相了吗?”她问。

“嗯。”他回应到。在心中认定了三十余年的额娘,即使知道与自己没有血缘,却也生出了真实的感情。他怎么忍心对她说出她亲生孩儿早已夭折的实话呢。

敏梅点点头,也不再说话。

常宁突然停下来,无言吻上她的唇,那亲吻里有着痛楚,有着释然。他只是要一再确定她在他的身边。

“敏儿,你爱我吗?”

“我爱你。”

“不会再离开我了?”

“不会。”永远都不会再离开了…。

剿灭叛匪,允承贝勒,因为护国有功,皇帝有意将他立为一等公,他却当朝婉拒了。上本辞官,意欲南下江南,归隐寻常人家。皇帝惜才,一再劝阻,却奈何他心意已决,皇帝无法,最终只得准之。

多年后,有朝中大臣去到江南,偶遇江南首富,讶异的发现,那人竟是当年抛却功名利禄的允承。只是此时,他已经在江南娶妻生子,过上了远比在朝为官惬意百倍的逍遥日子。叫人艳羡不已。

太皇太后过世后三年,皇贵妃仙蕊也因为病弱,在被皇帝册封为皇后的第二日离世。据说那千古明君一生之中最爱的就是这个仙蕊皇后,皇后死后,那个一生勤勉的皇帝竟然悲痛得史无前例的辍朝五日。之后更是亲自护送,将她的梓宫移送到自己的陵寝地宫安置。

许多年后,皇帝殡天,地宫一度遭水淹没。宫人清理地宫,发现仙蕊皇后的尸身莫名失踪。

对此,坊间众说云云。有人说,皇后的尸身是被大水冲走了,也有人说皇后的尸身是被盗墓者盗走了。只是事实如何,恐怕也无从查证了。

恭亲王常宁的女儿,被皇帝收为养女的惜儿,在二十岁那年被封为和硕纯禧公主,是年奉旨下嫁蒙古科尔沁博尔济吉特氏台吉班第为妻。有人问,这班第是何许人也?这班第啊,就是当年受封为蒙古郡王的多尔济之子。

缘分真的是一件很奇妙的事情,尘世中的一切,来来回回,点点滴滴,都逃脱不了一个“缘”字。

人,要信缘,但不能过分求缘。

惜缘,是了,人真的要珍惜眼前缘分。只有懂得珍惜的心,才能或者最真实的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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