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洲帝国,皓月王国,边月城,夜玄府,府中心区域……
下午,依然阳光明媚,府上交通发达,行人熙攘,然则街道主次分明,门面老板与江湖走卒各安其位进行买卖,府上居民亦安居乐业,因此鲜有争闹之事。
在夜玄府的轴心街道中,门庭若市,其中最豪华的一座府第,乃夜玄府权力最大的人物——杨玉东府主大人的住所。
当然这座府第还住着一堆杨大人的亲属,统称为夜玄府的“府主阶层。”
烈心虽是一位贱民,但杨大人的府第与烈心所处的武者学校不过相隔十里之远,他偶尔也远远“观摩”过这座府第,而今天,是他第一次近距离接触这座府第,心中却是隐隐扎痛——原来“惜缘小姐”是要来这里!
……来这里若不是找杨帆,还能找谁呢?
汪惜缘以十一岁的幼龄,在山洞中闭关长达七年之久,不问世事,如此一个温室花朵,全无江湖经验,独自远行至繁闹的夜玄府中心区,的确是她从来没有过的大胆之举,好在杨大人的府第太过醒目,几乎无人不知,因此汪惜缘只需在万山大村中乘坐一辆马车,直达杨玉东大人的府第便可。
而烈心也及时拦下了一辆马车,急急地、而又不免有点鬼鬼祟祟地跟在后面。
杨大人的府第在整条街道上不仅最大,最高,最豪华,而且有一样是别的住宅中没有的,那就是门前宽阔浓艳的大花园。
花园各花争香,铺地一片青绿,石台石凳星罗棋布,居中的喷池哗啦啦钻出几条粗粗的水柱,直堕池底,弄得汪惜缘的芳心忐忑不安。
先前的胆量似乎不见了,她站在花院门口左顾右盼,抓住黑色布袋的手指捏来捏去,仿佛有了轻微的汗湿,神情一片怅然……
烈心呢?躲在花园角落处,手握一把煞风景的斧头,小心翼翼的探出头来,看看汪惜缘找杨帆到底干嘛,他知道自己多事了,可是控制不了。
花园虽大,却因其形状呈“梅花形”,周边曲曲弯弯,烈心选择附近的弯曲之处藏着,仅与汪惜缘相差七八米远。
而路上行人陆续穿插而过,有车的、没车的,赶路的,漫步的,汪惜缘顾不上发现烈心。
忽然,花园大门呀一声响,被打了开来,烈心立刻看见门中走出一个光彩照人、二十出头的女子,这女子大概是看到汪惜缘不凡的容貌,却又平凡无奇的着装,以及腰间所配的软剑,因此露出诧异的神色,只听她不客气的冷冷问道:“你是谁?在门口呆立良久,所谓何事?”
汪惜缘似乎有点扭捏之态,嗫嚅道:“姐姐你好,我……我找杨帆公子。”
那女子亢声说道:“笑话,杨大公子是你想见就能见的吗?”
汪惜缘道:“我……”
“我什么我?你这人也挺奇葩啊,杨府要见的客人,都是事先说好的,你不知轻重的来到杨府,又捧着一支凶神恶煞的武器,到底什么意思啊?”
烈心在角落里听了颇为不服,暗道:“九洲帝国以武者为尊,配带软剑又有什么奇怪了?什么叫捧着一支凶神恶煞的武器?”于是对这位盛气凌人的女子全无好感。
却听汪惜缘急切道:“你误会了,我与杨帆公子在两日就已约好,不信,你叫他出来见一见我就明白了。我没有骗你。”汪惜缘一脸真诚。
那女子一听,竟尖声嚷了起来,道:“约——约好了!什么约好了?啊?约哪里去啊?”她这反应当真激烈,倒与其清秀斯文的嫰脸蛋儿颇有几分不称。
汪惜缘的玉脸刷的一片红热,半晌说不上话来。
其实,她少经世事,这个“约”字未必有其他人认为的那样复杂,这激动的女子如此激动,又是为何?
正不作理会处,忽然门口走出一位不高不低、不老不少、不肥不瘦的中年人,劈头便对那女子道:“阿萍,你这是干嘛?眼前这位姑娘的打扮、腰配的软剑以及手里提的布袋,显然就是大公子口中这两天以来白天黑夜不断念叨的人,你这种态度对待人家,等下大公子知道了可有你好看!”
汪惜缘一呆。
那女子不忿道:“哼,我怎么对待她了?又没打她又没骂她,表哥他难道还会因为这么个人跟我过不去吗?”她话一说完,眼中居然泛起些许泪星来。
原来,这靓丽女子是杨帆的表妹,姓白,名玉萍,由于其父母均不是杨氏宗亲,而她的自身家境又没有任何贵族背景,故而,她虽是杨帆铁打铁的亲表妹,名义上却无法跟府主阶层的身份沾上半点边儿,偏偏又迷恋表哥,所以她经常来“光顾”杨帆的家,都快要被长辈们允许他俩近亲结婚了,这两天更是被邀请过来。
可是,这个表哥也是“高品味”,白玉萍使出浑身解数,该献的也都在两年前献了,却还是得不到表哥的结婚戒指,这两日好不容易来了,又听表哥说,如果府中来了一位咋样咋样的女子,就客气把她领进门来,好好招待,弄得府上府下一片议论,其实,刚才她正是因为判断出眼前的汪惜缘就是表哥极度重视的“那个人”,又怎么会客气相待?
那中年男子见白玉萍如此,又慎重对她说道:“好了!阿萍,你到练功房去跟大公子说一声!
白玉萍哼了一声,进入花园之内。
中年男子转而堆起笑容,对汪惜缘道:“汪姑娘,你好,我是杨府的家奴总管,请你随我进府内。我家大公子必会热情招待,把你当亲密的人看待。”话毕,便要拉她的玉手。
亲密的人?
汪惜缘十八花季,何等青涩纯洁,顿时又是欣喜,又是不安,同时又对这位友善的中年人顿生好感,脱口道:“不必了,叔叔,我其实只是来归还这个东西的,你替我拿进去给他就行了。”说完,把黑色袋子递了过去。
暗处的烈心至此才反应过来,暗道:“惜缘小姐这个袋子,提起来不轻不重,又说是归还物品,想来正是两天前杨帆披在她身上遮羞的衣服吧?”
家奴总管纳闷道:“汪姑娘不进去坐一下吗?”
汪惜缘忙道:“不必了,你送回给他手上便是了。”
家奴总管沉沉一笑,道:“莫非姑娘大老远跑来,就甘心这样走了?”
“我……我……”汪惜缘顿时尴尬异常。
原来,她内心底处倒是很希望见一见俊美潇洒的杨帆,但她世面太窄,要她进去逗留实在感到害羞。
家奴总管又是一笑,笑声更沉,像这种少女心性的别扭,怎么瞒得过他?正要循循善诱,把她领入花园之内……
忽然,手里一轻,黑色袋子被白玉萍硬抢了过去,家奴总管哎呀一声叫了出来。
原来,白玉萍本已进了花园内,听到汪惜缘说要把什么东西送给“他”,哪里还沉得住气?立刻调步回来。
“阿萍!你干嘛?”家奴总管喝道,却不急于抢回布袋。
阿萍才不理他,怀着强烈而迫切的好奇心,打开布袋来看。这一看非同小可,白玉萍几乎目眦欲裂,对汪惜缘喝道:“这是什么!”
汪惜缘经过几番接触,怕生、心虚、害羞的感觉已渐渐扫除,见这女子如此凶狠,终于坦然不惧,恢复原本的倔强,淡淡说道:“是杨公子的衣服。”
白玉萍妒火中烧,急道:“怎么会在你的手上?”
汪惜缘冷道:“恕不奉告!”
白玉萍笑道:“你不说就别想见杨大公子!我不会替你进去通告的。”
家奴总管又喝道:“不用你去通知,我这就进去告知大公子,”转而对汪惜缘和气道:“汪姑娘,你不好意思进去的话,就在门口先等等。好吧?”
汪惜缘脸一红,道:“好,谢谢叔叔。”心中却是喜不自胜。谁知,白玉萍奋力拉住家奴总管,凶道:“此刻表哥正在练功房参透武学,谁也别想骚扰他!”转而用鄙夷的目光向汪惜缘盯去,又道:“就你这黄毛丫头,还想见堂堂夜玄府最高贵的公子爷?也不掂量掂量自己是什么身份,你羞不羞?”
汪惜缘大怒,右手摸了摸剑柄,几乎要拉出软剑来与之一战。
家奴总管见状,叹道:“阿萍,你应该看得出来杨帆公子有多重视汪姑娘!这两天来……”
白玉萍打断他道:“嘿嘿,重视?可惜她不知好歹迟到了。”
汪惜缘一愣,这才想起今天自己能够来此,也是鼓起了很大勇气的,在汪天日的压力下,为了不违背今天与杨帆的约定,她打足了一场激烈的内心战,等到决定来这里时,却是延迟了。
大概杨帆是等待过自己的,只是自己迟迟没有来,因此才去练功房,想到这里,不禁颇感歉意。
只听家奴总管又对白玉萍道:“大公子虽然去了练功房,可是却再三叮嘱小的,一旦汪姑娘来了,就让小的立刻转告他,否则打我七十大板,屁股花都得开了,我跟你说啊,这么多年来,大公子从来就没这么重视过一个人!”
汪惜缘心中大甜,也不管这位总管说的是真是假,只觉身子飘飘然说不出的愉悦。
那边,烈心一直在听他们挣执,此刻听了家奴总管一言,却颇为纳闷,想道:“既然如此,你这堂堂总管还不快点去通知杨帆?那嚣张女子大概也挡不住你吧?何必在这里啰里八嗦的?有意义吗?”
却见白玉萍鼻子一酸,又是愤怒,又是委屈,嚷道:“重视重视!能重视得过我这个做表妹的?我跟杨帆还谈过几年恋爱呢,她?八字还没一撇!癞蛤蟆想吃天鹅肉!”
汪惜缘怒不可遏,气得双颊发烫,忽然怒极而笑,道:“谁爱见你的杨帆公子了?”话毕扭头便走,头也不回。
家奴总管立刻扬声大喊道:“不要!汪姑娘,你别走,我家大公子今天见不到你,必定茶饭不思……整个杨府上下都不得安宁了!”
汪惜缘身躯一颤,立刻停下脚步……
白玉萍分外眼红,大怒喊道:“怎么还不走?你这山野姑娘!你知道杨帆公子什么人啊?人家可是中等贵族!就你?哪里跑出来的野丫头!顿了一顿,仍旧不觉得解气,又戳指骂道:“等着!你这野丫头,可别跟我神气,我拼了命都不会让你得势的!”
汪惜缘几时受过这等羞辱?她猛然回过头来,狠狠盯了白玉萍一眼,接着……调头狂奔而去。
烈心一惊,正要跟随汪惜缘而去,恰巧一个十分俊美的公子爷手持折扇走了出来,此人正是杨帆。
家奴总管见杨帆公子出来了,急道:“大公子,汪姑娘她……她跑了!”
杨帆淡淡道:“我知道。”
那边,烈心暗道:“为什么不追?”
白玉萍见杨帆并不为汪惜缘的离去而着急,心中大喜,甜甜笑道:“表哥……”
面对杨帆,她眼中尽是柔和,说话的声线也是刚才从来没有的。
杨帆绽露出迷人的笑容,抚摸着白玉萍的肩膀,说道:“萍儿,进去吧,你姨妈正在为晚饭的事情而忙呢,虽说这些都可以让家奴来做,可是,一个女人如果懂得这些,会让人觉得更成熟更有爱心的,知道吗?”白玉萍的姨妈就是杨帆的母亲。
白玉萍一听,只觉表哥已经很久都没有这样跟自己说话了,难道是要娶自己的征兆?她登时受宠若惊,又如喝了琼浆玉液一般滋味,实在无法自已,立刻对家奴总管做了个鬼脸,什么话也没再多说,便往门口跑了进去。
烈心简直气不打一处,暗道:“好你个杨帆,整一个花花公子。”
家奴总管奇道:“大公子,你……莫非你要娶玉萍?”
杨帆笑道:“谁要娶她?这种从一开始就完全倒贴的女人,又怎么能进入我杨帆的眼界?”
家奴总管道:“那你刚才……”
杨帆道:“笨!我如果不这样讲,能支开她啊?”
家奴总管竖起大拇指道:“大公子高明呀!”
杨帆道:“高通,我刚才在五楼阳台上一直往下看,怎么?你们三人到底谈了些什么?情况如何?”
话落,烈心惊惑不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