汪惜缘烦闷道:“达到了就达到了,没达到就没达到,什么叫基本达到了有形剑气?”
烈心道:“请问惜缘小姐练剑什么时候试过虚脱、晕倒?”
汪惜缘又是一愣,道:“这倒是没有,我一般不会使尽全身功力,就算我使出了全部功力,也还有普通人的体力尚存,几天前在庭院中,我不是好像败给挂名大哥了吗?我还重重摔了一跤呢,可我一点事儿都没有啊,反而挂名大哥气喘吁吁,想必他除了耗尽功力,还使出了吃奶的力气,哼,我才没必要这样做!又不是赶去投胎!”
烈心道:“对啊,可是刚才为什么会不由自主的竭尽全力?施展了之后,仿佛油灯尽枯一般?我一直在想,你这一次的爆发,身上的感觉与往日有何不同?”
汪惜缘思索道:“我今天按你的方法练习,最后一式确实有所不同,功力比原来更强大得多……”
烈心打断她道:“你前些天没按我的方法练习啊?”
汪惜缘盯了盯软剑上的玉佩,又白了他一眼,没好气的道:“没有!”
短短两个字,那声音、那神态,直如撒娇一般。
烈心一呆……
汪惜缘莞尔一笑,道:“好了,我说你厉害还不行吗?不仅是功力,身体也有一点奇怪,当我将所有功力爆发出来时,只觉丹田之处一暖,紧接着所有体力居然被猛抽出去,就像有个吸血鬼在抽尽我身上的资源一样,好恐怖!当时我以为自己要死了。”她不禁提起手来,捂住脆弱而柔软的胸脯,一副犹有余悸的样子。
烈心见状,心中一动,不禁心生爱怜,暗道:“若是我可以练武,可以为她分担就好了。”
汪惜缘美目一转,道:“喂?是不是你的方法不好?走火入魔了这次?”
烈心目光闪烁,道:“恰好相反!我现在终于可以肯定,惜缘小姐成功了!”
汪惜缘迷惑道:“没有出现‘有形剑气’啊。”
烈心兴奋道:“相信我!你不妨再使一次!”
汪惜缘摇头道:“使来何用?”此刻她连体力都没恢复多少,教她怎样相信呢?
烈心却一把抓住她的香肩,摇晃道:“那不是什么吸血鬼,那是新生力量,由于新生的气劲太过充沛和活跃,加上又是第一次在你的身上运行,所以才会有夺掉你的体力的现象!”
汪惜缘见他说得似模似样,忽然大喜,完全不介意他抓住自己的肩头,反而双手迎上,抓住他伸过来的两支手臂……
刹那间,两人有了亲近的举动却是浑然不觉。
汪惜缘道:“真……真的?可是……根本没有看到那种剑气啊!”
烈心道:“那是因为它是新生力量,刚开始如一团星火隐藏在你丹田之中,你当然看不到,然而一旦诱发出来,势必如熊熊之火猛然释放!”
汪惜缘一呆,道:“是么?”
烈心道:“你不妨稍微运一运气息,感觉一下丹田中奇特的气息。”
汪惜缘立刻闭目调运气息,忽然睁眼道:“烈心……真的有,真的有,奇怪,我现在明明连体力都还很弱,怎么体内的那一丝暖流,却如此的勃勃生机?它到底是什么?到底是什么?”一双期盼而闪烁的双眸,直直的看着烈心,两手仍然紧抓他的手臂,软剑则平躺在地上。
烈心惊喜异常,忽然轻轻拿开她一只手,指向近处的火堆,道:“你现在虽然功力耗尽,体力甚少,然而新生的那股小力量,正像这堆火一样,星星之火可以成燎燃之势!”
汪惜缘只觉热血狂涌,立刻捡起软剑,烈心点头退开,两手背立,平静地等待激动人心的一幕!
汪惜缘微一凝神,缓缓摆出了凤鸣剑法的起手式……
一秒,两秒,三秒……五秒过去了。
……还是起手式。
烈心一怔,道:“惜缘小姐,开始啊。”
却见汪惜缘一咬下唇,细声道:“烈心,我……”
原来,汪惜缘缺乏信心了!
话说凤鸣剑气她多年不破,早已心力交萃,前几天烈心第一次长谈时,就已露出端睨……
当她今天真正采取烈心的“怪方法”时,是从下午练到晚上的,在习练的过程当中,她起初就感受到了烈心方法的“奥妙”。
但她不急不躁,平稳地练了又练,每次施展完倒数第二式时,便又重头来过,最后一式屡屡不出……
她要蓄势待发!她要以最佳状态一次性成功!让失败的梦靥从此永远滚蛋!
晚上,她终于打出了久等的最后一式,烈心也看到了。
她满以为可以打出有形剑气出来,可还是不行,于是暗暗生出绝望之心。
烈心看到了她“失败”的一幕,却始终没有体会到她是有多么的绝望、气馁。
绝望也就绝望算了,现在烈心又“提供”希望,可是,假如又是绝望呢?你让她情何以堪?
烈心见她犹疑不决,急道:“惜缘小姐,星星之火虽然可以壮大,可它本身却是脆弱的,已经拖了这么久了,你若再不趁此机会博一博,以后再要重头练起,又要花费很多时间了!”
博一博?什么叫博?成功机会有多大?失败了如何面对?爷爷的目光,赛场的即将失利,两百年来家族没落的压抑,家族复兴的无望,甚至,白玉萍鄙夷而又恶毒的话语……
她顿时头痛欲裂,脚跟发颤,手心冒出虚汗,竟差点连一支软剑都握不稳!
烈心察言观色,终于慢慢体会到她的心理负担,只得颤声道:“惜缘小姐……惜缘小姐……你……”
可是,埋藏在惜缘小姐深处的,不正是要完成家族复兴的愿望吗?是天堂还是地狱,又有区别吗?或者说得严重一点,既然横竖是个死字,倒不如泰然处之!
何况又不是死……
想到这里,他咬一咬牙,不顾汪惜缘的“承受力”,喊道:“惜缘小姐!你要面对自己!”
哐啷一声,软剑倒地!
烈心一怔。
汪惜缘哭道:“你们逼我!你们逼我!爷爷逼我,连烈心你也逼我!凭什么?你们凭什么?”她一边哭一边后退,娇躯猛颤,摇摇欲坠……
烈心大骇,再也说不上一句话,连温言慰语也说不出!
良久……良久……
忽然之间,十几米的远处,传来一声兽叫,那叫声阴寒而又扬长,有那么点让人不寒而栗。
两人不禁向声音发起之处遥望,但见夜色昏暗,松木密集,并未看到近处有任何野兽,才心绪渐宽,大概是幻觉吧?
又过了一会,汪惜缘终于惊呼一声,顿时花容失色。
烈心问道:“怎么了?”
汪惜缘提手一指,颤声道:“你看左侧,最左侧那边!”
烈心循指一看,登时吃了一惊,只见十几米远的西侧丛林之中,骇然站立着一条犬形的身影,那身影在松树边半藏半露,尾巴机灵的摇摇晃晃,双目在月光和火光的交错之下闪闪发绿。
这是一条野狼,而且是很肥大的野狼!
两人屏住气息,希望它不要过来。
前面说过,汪氏家族定居于群山之中,本来就听惯了、见惯了野兽,像在平时,汪惜缘汪天日之流根本不惧怕野兽,就是不懂武功的汪氏成员,也懂得不少防兽技巧。然而此刻的汪惜缘,乃从虚脱中刚刚醒转过来的没有丝毫功力的人,甚至是体力大减的柔弱女子,她怎么对付一条大狼?
烈心呢?他当然懂得一些防兽技巧,然而身边有个柔弱女子,他怎么保证自己安全的同时,兼顾汪惜缘的安全?何况狼是群居动物,极有可能不止一条!
两人屏住气息,谢天谢地希望狼不要过来。
狼过来了……
十几米,十米,九米,越来越近……
在此危险之际,烈心心念电转,暗道:“怎么办?此时的惜缘小姐只怕比我还不如,我虽熟悉武技理论,然而手脚不曾习练,一如纸上谈兵,而软剑太软,更需要手腕的巧妙运用以及功力的支撑,我功力武技两样皆无,又如何能使出软剑的优势了?”
忽然灵光一闪!猛然惊觉附近有一把不相关的斧头,斧头坚硬沉重,正是“普通人”的理想武器!
他转头一望,附近五米之处的高大草丛之中,有一处的高草被沉沉压在地底,虽看不太清楚,然而不是斧头又是什么?
他连忙夺步冲跑过去,当他跑到五米之远,果见斧头安躺于草丛之中,天助我也!他立即快速捡起,又快速跑回到汪惜缘的身边,紧接着,他又往火堆里拾起一条燃烧着的干柴,权当一支火把,双目一凝,盯着已经靠近过来的大狼,一手火把,一手斧头,不离汪惜缘左右。
为求万全,烈心站立在汪惜缘跟前,其后背几乎与汪惜缘柔软的前胸靠贴在一起,夜深人静,能彼此听到、闻到对方各自的不同气息。
这一刻,烈心专注于眼前的危险,汪惜缘却不禁目摇神驰……
又见他火把伸出,不住的摇摇晃晃,斧头却收于身边,严正以待,那大狼近是近了,一时却也不敢扑过来,只一味的低吟怒吼,不禁又是一甜,渐渐忘记了身处险境。她艺高胆大,又久住山洞,平素就不怎么怕狼,见烈心机敏过人,攻守兼备,全心全意地保护自己,打趣道:“你怎么有把斧头放在附近的?”
烈心笑道:“这个嘛,反正我也毕业了,最近我加入了斧头帮,所以……”
“什么斧头帮啊?”
“一堆头大无脑的帮派,否则也不会拿斧头当武器啊,斧头帮帮主的头真的特别大,头比身体还大呢!”
汪惜缘噗嗤一笑,道:“那岂不是头大心小?”
“正是。”
两人又继续说着笑着,汪惜缘害怕之余,更多的却是说不出的愜意。原来,自古至今,女人无论性情怎样千差万别,毕竟是一个少女,处于危险之际却被一位年轻男性保护着,自然是浪漫而刺激的。
——她哪里知道烈心有多么害怕,此刻连脚跟都在摇晃,若不说说笑笑,以稳心神,只怕斧头也拿不好了,因为他觉得眼前的狼绝对不是孤单的,一定还有伙伴!
烈心不禁迅速环视周围一圈,还好,暂时没发现有其他的狼,等他的视线回落到眼前这匹大狼时,几乎惊出声来!
这大狼张开尖尖的前嘴,忽然急速向烈心二人冲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