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天你就醒了，如果算到那个时候，也就是不到两天。没事，医生说没关系，这很正常，你……”
“慕廉景呢？”
不等林晴说完，叶路淇就转过脸来，那张异常平静的面孔看起来有些吓人。
林晴不由得退后一步。
“淇淇，你别用这种口气和我说话，你、你怎么了？”
“我很好，我想知道慕廉景现在的情况，他怎么样了？”
叶路淇的脸上没有太多的表情，两只手却紧紧抓着蓝白格子的床单，床单被抓起了一团。
林晴叹着气，坐在叶路淇的身边，把她抱在怀里。
“淇淇，好吧，我告诉你，但你要保证，你千万别激动。你现在的身子刚恢复，不要太激动了，那样对你不好。”
“我知道，别担心我。”叶路淇平静地回应着，她仿佛已经做好了觉悟：“慕廉景，他、他还活着吗？”
叶路淇紧盯着林晴的眼睛，等待着她的回答。
是或者不是。
点头或者摇头。
只要林晴一个表示就可以回答这个问题。
林晴却没有立刻回答，她犹豫着，想了一会儿，这才说：“他还活着。”
叶路淇的眼泪瞬间流下来。
“太好了。”
“不过……”林晴说出这两个字后，不知道该怎么接下来，她的嘴巴张了张，最后咬了下嘴唇：“但是……情况不是太好，他还处在昏迷之中，他……”
不等林晴说完，叶路淇就向床边移动，把脚伸下去，找不到鞋子，索性就不穿鞋了。
她跳到地上，直觉地就往门口走。
林晴赶忙拉住她。
“你……”
“放心吧。”叶路淇回过神，按了按林晴的手，“我控制得住自己，我不会出事的，我还有乐乐，乐乐的年纪还小，我不能让他没有妈妈。”
这次，叶路淇的头脑相当清醒。
林晴的手慢慢松开，叶路淇走到门口，正要拉门，门开了。
华天乐站在外面。
叶路淇一点都不奇怪，华天乐会在这里再正常不过了。
华天乐伸出手，把叶路淇搀扶住。
他说：“我带你去。”
“你知道我要去哪？”
“去见慕廉景，我带你去他的病房。”华天乐低着头，说出这些话。
叶路淇嗯了一声，接受了他的帮助。
路上，叶路淇问华天乐。
“慕廉景怎么样？”
华天乐叹着气，没有正面回答，而是反问：“你还记得失去知觉之前的情景吗？包括看到的，听到的。”
叶路淇脚下的步伐稍稍慢了一瞬，很快，又恢复了速度。
她说：“我可以记起来一点。那个男人拿着两把枪，一把枪指着我，一把枪指着慕廉景，后来，慕廉景挡在了我和乐乐的面前。后来……”
叶路淇捂着头，不走了。
她的身子颤抖起来。
她想起来那时候的情景，枪声响了，慕廉景倒了下去。
华天乐把叶路淇扶起来，拍着她的肩头。
叶路淇渐渐不颤抖了，恢复了正常。
“我记得，慕廉景中了枪，他倒下了。”
“是啊，他中了一枪，子弹从背部打入，从锁骨下打出来，正好碰到了心脏和心脏附近的大动脉。情况不乐观，现在他已经陷入了深度昏迷。”
叶路淇的身子又开始发抖，华天乐继续抱紧她。
“很严重吗？”叶路淇抬起脸，盯着华天乐的眼睛，她想从华天乐那里得到答案，但潜意识里又害怕知道真相。
她甚至希望华天乐能够骗骗她，告诉她，慕廉景没关系，刚才不过是开了个该死的玩笑。
哈哈……哈哈……
想着想着，叶路淇忽然怪异地笑出来。
几声笑过之后，她的眼泪再次如同断了线的珍珠一般洒落一地。
她在哭，却没有声音。
华天乐继续抱紧她。
“如果你想哭，你就哭出来吧！我知道，你在想他，哭吧！哭出来吧！”
叶路淇趴在华天乐的肩头，终于哭出声来，哇哇的声音很响，她仿佛变成了一个孩子。
华天乐拍着叶路淇的后背，静静地等着她哭完。
这次行动还是多亏了慕廉景，如果没有他，恐怕也无法对毒贩交易大厅进行精确定位。
慕廉景不是警方的人，他所做的一切，无非是为了替叶路淇报仇。
而为了这个目的，还被叶路淇误会。
忍辱负重这四个字说来简单，做起来可就难了。
这次行动，虽然没有抓到秦道和秦可可父女两个，但也收获颇丰，打掉了这个毒品窝点。
更也掌握了秦家父女两个的犯罪证据，那两个人就算逃到天涯海角也躲不开全世界警方的通缉，被抓也只不过是时间问题。
即便抓不到，因为负案在身，受到国际刑警的追捕，想要东山再起也是不可能了。
这两天，李局长找华天乐谈过话，这次行动，他的表现也很突出，估计很快就会受到嘉奖和提职。
华天乐却拒绝了，嘉奖和提职对他来说并不重要，他想调到这座城市工作，希望上级能够同意。
这个请求自然问题不大，李局长满口答应。
华天乐先前答应了父亲和哥嫂，只要工作有了着落就申请调到这里来，现在看来时机正合适。
一切都很顺利，一切都是那么完美。
除了慕廉景。
叶路淇走进重症监护室，来到病床前，她看到了一个人，那个人真的是慕廉景吗？
叶路淇揉揉眼睛，使劲辨认。
但她还是不敢相信。
眼前的这个人一张脸上毫无血色，身上插着各种管子，检测心电图的仪器就在一旁滴滴答答的响着。
“慕廉景？这是慕廉景吗？”
叶路淇回过头，问华天乐。
华天乐点头。
“为什么？为什么会变成这样？慕廉景，你告诉我，你站起来，亲口告诉我啊！我在等着你回答。你回答我啊！”
叶路淇歇斯底里地大喊着。
华天乐赶忙抱住她，怕她太激动会做出什么意想之外的事情。
好在叶路淇很快就恢复了正常。
她把脸上的泪痕擦擦，幽幽地对华天乐说：“对不起，让你担心了。我刚才有点激动，我没事，我想陪着他。”
“路淇，现在慕廉景的状况不是很好，但也不是说没有希望。让医生来吧，他们比较有经验。”
“不。”叶路淇坚定的摇头，“医生当然要救他，可我也知道，廉景希望我陪在他的身边。”
叶路淇的手指划过慕廉景的脸颊。
那张脸曾经既高傲又严谨，而且自负得不得了。
现在那样的一个男人却躺在这里，一动不动，如同已经离开了这个世界。
慕廉景，你睁开眼睛啊！
看看这个世界，看看我，看看乐乐……
你不是说过只要报了仇，我们，就重新开始的吗？
你不是说你会让我们母子过上幸福的生活吗！我们的小家庭也会永远再也不分离了吗？
怎么？你都忘了吗？还是说你不过是在吹牛而已，全都不算数。
慕廉景，你快点醒过来啊。
叶路淇捏着慕廉景的手指，一根一个地摸过去。抓着他的手，让他的手指轻轻划过自己的面庞。
他的手指好冷，冷得一根根冰柱。
华天乐明白，这一刻他就是再劝也没用。
还是让叶路淇和慕廉景呆在一起吧，医生也说了，有相亲相爱割舍不下的人陪在身边，即便是昏迷中的人也会有感觉。
相亲相爱，割舍不下。
这几个字浮现在华天乐脑海中时，他的心脏也剧烈的颤抖了一下，也仿佛被人打了一枪。
如果叶路淇的心属于慕廉景了，那他呢？叶路淇的心不可能被切成两半。
华天乐的手按在心口上，他忽然也觉得心好疼。
长这么大了，他还没谈过恋爱，情窦初开，没想到最终却又变成这样。
华天乐盯住慕廉景的脸，心里默默说着，慕廉景，你给我赶快醒过来。你醒过来，咱们好公平竞争，你现在躺在那里算什么。你要是死了，我还怎么赢你！你给我赶快醒过来！
华天乐也攥紧拳头，他恨不得去打慕廉景一顿，但是前提是，慕廉景能够站在他的面前。
医生来了，华天乐和他们说明情况。
医生说，在不影响叶路淇身体状况，和不耽误对慕廉景的治疗的前提下，在这里陪伴也没什么不可以的。而且也说，这么做对昏迷的病人有好处。
华天乐从病房里退了出来。
在走廊里，他看到了慕家的人都来了。
慕家的大家长慕荣石，慕廉景的父亲慕觉民，姑姑慕琳，还有慕琳的儿子——薛峰。
而在他们后面，还跟来了一个司徒展。
慕廉景昏迷了整整三天了。
有些事情，他们也有了一些耳闻，对慕廉景以前的所作所为，他们的看法也终于有所改变。
华天乐觉得自己有必要和他们解释一下。
他走到老爷子慕荣石面前，深深鞠了一躬，他现在虽然没有穿警服，但身上依旧显露出一派警察的气质。
“慕老先生，您好，我是华天乐，我是警察，我在这里代表警方要澄清一些事情。”他停顿一下，接着说，“慕先生，他之前所做的一切，都和我们警方有着密切的关系。当然，这一切并不是从一开始就是这样。但有一点可以肯定，慕廉景从始至终都是你们记忆中的那个孩子，朋友，和家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