旭日已升,驱走昨夜那场呼啸的狂风暴雨。渺无人烟的桃林中,所有的事物在阳光的照射下熠熠生辉,美的不可言语。如时同刻,一个单薄的身影出现了,着一身广袖白衣,踏着混合着鲜花的软泥,缓步而来。
她是__风千雪。优雅从容,清约婉丽,绝美的容颜好像被细细雕琢过似的,找不到一点儿瑕疵,堪称尤物。可是,脸上却透露着死寂,清明的眸子反射出冷淡,失望。不由让人心寒。
风千雪缓缓走着,挪步到那株古老高大的“桃王”之下,花瓣落满了洁白的罗裙,飘进宽大的广袖中。
穿着白色绣鞋的脚微微使力,轻盈的身子腾空而起,只刹那,便只见刚刚还在树下的人儿已经平躺在绿意浓浓,粉花作衣的枝上,手里多了一枝不知何时从哪儿撷来的桃枝。
犹若凝脂的素手拈着花柄,时不时靠近小巧的鼻子嗅一嗅,好像一个天真的孩子,却不见她的脸上露出半点欢喜的模样。
桃之夭夭,灼灼其华。之子于归,宜其室家。
花枝在风千雪的转动下划出一道道粉色的圆弧,昨夜的雨珠像是为谁流下的泪水。
树上的风千雪缓缓的闭上眼,娇艳的红唇动了动:“母尊,这十里桃花,您可看见了?”说完,风千雪就此幕天席地地入睡。
风送花香,鸟语春光,谁在梦乡?
恍恍惚惚,又回到那个熟悉的地方一一神界,瑶池。各神齐聚在在千年不凋的桃林里,畅饮琼浆,潇洒自在,好不快活。
七岁的她,一身水蓝色的广袖裙。依偎在父神母尊的怀里,发髻有些紊乱,一切都那样美好。那样美好的日子,那样无忧的日子,她还记得。可是,灾难总会降临,没有谁能衣食无忧一世安乐,哪怕是神。
那一天,身披五彩羽翼的凤凰在飘渺的云层长鸣,随后被一支黑羽箭穿心而过,像只断线的风筝一样重重的跌落在云层上。
睡在小榻上的风千雪忽然醒了过来,父神母尊呢,他们在哪?
不顾发髻凌乱,风千雪急忙向外面跑去。所到之处,血腥之气令人作呕,尸体铺满了云层,随后化为晶片随风飘远。血染红了洁白的云朵,浸红瑶池之水,泼满桃花,妖冶可怖。
忍住呕吐的冲动,风千雪一个劲地向前跑。她像迷途的小鹿,布满惊恐的双眼左顾右盼,寻找父神母尊的身影。
终于找到了!还没来得及兴奋,风千雪的内心早已被恐惧填满,魔界来袭!父神母尊与魔君苏离在空中打斗,身着白袍的他们血迹斑斑。
忽然,母尊的肩头被打中了,从空中坠落,身下是举着刀剑的魔徒。父神转身接住下落的母尊,不想又被苏离从背后打中一掌。卑鄙!
“父神!”风千雪声嘶力竭的喊,然而这一叫,便将她推至死亡的边缘。
苏离如鹰的目光毫无所误地找到她,虽然她只有七岁,但是她知道,苏离想杀了她,他的眼里满是嗜血的杀意。本能地想逃跑,可是仿佛浑身的力气都被抽空了。
苏离运起黑色的真气,似离弦的箭般向风千雪飞去。这一掌带着排山倒海的气势而来,势必避无可避,魂飞魄散的结果无法更改。
风千雪跌坐在柔软的云层上,瞪大了双眼,瞳孔里满是恐惧。本以为即将死亡,却不想一道白色的背影接下这夺命的一掌。是父神!
嘴角还是血迹的母尊不知何时冲至风千雪的身旁,双手紧紧搂着风千雪,将她护在怀里,好像一松手,她便会消失不见。
周围不知何时凝起强大的结界。两个白衣的大人各抓着一个蓝衣女孩的受,三人的脸皆是苍白。
源源不断的真气向风千雪输送。一但传功,便是万劫不复。
小小的人儿在挣扎,却挣脱不开如山的束缚,只能瘫软在母尊温暖的怀里。结界外,黑压压的人一次又一次的攻打透明的结界,铿锵声不断传入风千雪的耳。她的眼沾满了泪水,一次又一次地摇头,可身体里源源不断地传来温暖。
不知多久,那股力量终于停止,风千雪感到庆幸。母尊温暖的手拭去她脸上的泪,顺着她凌乱的发髻。风千雪沉沉欲睡,隐隐约约听到父神说:“孩子,为了我们,好好活下去。”
结界外的魔徒还在不断进攻,风千雪感到不安,忽然间感觉有什么东西被放入了墟鼎,用力地睁开眼,却发现她被锁进另一个结界里,结界正在飘远,父神母尊的脸上带着无怨的笑。
风千雪使劲用小手拍着厚厚的结界壁,早已哭得沙哑的嗓子不断重复地叫着:“父神,母尊,放雪儿出去。”
可是,耳边只剩下呼呼的风声。只半刻,紫微星落,苍狼大盛。
她在天山整整八载,习法舞剑,抬望飘雪,如今在这桃林久久依恋。
偌大的天地,鸟在鸣,风在唱,花在落,而她...风千雪蹙着眉,浓密的睫毛似蝶翼般颤了颤,一颗泪就这样顺着眼角流下,打落了不知何处的花叶。
阳光渐暖,照不进心房,融不化心霜,愈不合心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