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向前走！”负责人向张梓男下令。虽然不把这个文弱书生模样的负责人放在眼里，却不能不把他手中的枪放在眼里。张梓男只得听从他的指挥向航校大院深处走去。
拐过一座建筑，张梓男发现，负责人押着他走的方向竟是办公大楼。
大楼内一片黑暗，一片寂静，好似根本没人呆着。当他们来到楼梯处，从楼梯上跑下两个人，其中一人手中的手电筒放出的光在漆黑中显得非常耀眼。
张梓男认得，一个是小超，另外一人是福原。都是曾对他佩服得五体投地，现在大概恨不得能活剥了他的人。
“你们怎么下来了？秦处长一个人如果看得住那么多的家伙？”负责人问。
“您还说呢！”小超问答，“去抓叛徒，你怎么能一个人去，这叛徒手段硬着呢，秦处长怕你吃亏，所以……”
事情发展到这种情况，张梓男知道一切的解释都是白搭，但还是笑着说：“小超同志，你们可能都误会了，我不是叛徒，只是，只是……”
“只是什么，只是刚才没有杀死我们，你有些后悔？”小超讥笑着说。
“小超，别跟他废话，这里黑咕隆咚的，要防备他耍花招。”负责人从后面推着张梓男，“走，上楼！”
张梓男的想法被他一语道破，两后一前被他们押着来到当初看押航校警卫的大办公室。
张梓男本以为金陵地下党的成员都在这里，没想到只有秦处长一人呆在屋内，他面前摆放着一只司登冲锋枪。对面或蹲或站，航校警卫班和曾经看押他们的学员都在。
见到他们进来，一直保持绝对警惕的秦处长放松下来，嘘了口气，埋怨负责人：“你怎么好一个人去抓张梓男，出事了我怎么向组织交待。”
“出事？我这不是好好地回来了，还把我们最痛恨的叛徒抓了来。”负责人笑着说，“这叛徒的情况你比较了解，还是你来审讯吧。”
一旁的小超嘟囔：“还有什么好审问的，情况不都在那摆着，杀掉算了。”
幸亏刚才没落在他手中，这家伙对自己的仇恨挺大！怕金陵地下党的两位负责人真的听了他的意见，张梓男急忙说：“要审问，必须审问。我为何要把这些飞机偷出航校，为何事情成功后又鬼鬼祟祟地回到航校，这些你们都想知道吧？”
四名地下党看着这个“叛徒”的嘴脸，心中都是一阵厌恶，小超向地上啐了一口道：“我真为当初有你这样的同志感到丢人，杀头不就是碗大的疤，你现在怎么像一条哈巴狗似的。”
福原也是连声诅骂，张梓男嬉皮笑脸道：“你们不懂革命尚未成功，同志仍需努力的道理。我如果死在日本鬼子的手中倒也罢了，今天被自己的同志杀害，只怕你们将来都会受到处分呢！”
“即便将来真的受到处分，我也要杀了你。”小超“腾”地窜到张梓男面前，掏出怀中的匕首就刺向他的胸膛。
这个叛徒，既然知道负责人带着同志们还在航校没有离开，他为何还要回来？秦处长真为张梓男的话动心了。
他喝止小超，走到张梓男面前说：“你说的我还真的想知道，如果你想活命的话，就说出来。”
福原和小超同时大声叫道：“秦鹤鸣同志，别听他的，他这不过是在敷衍我们，等待他的同伙来救他。”
秦处长又犹豫起来，回头望着站在门前警戒的负责人。
负责人向他点点头，说：“在航校门前，我看到这个叛徒是和一名国军上校一起来的，不知为何，他们简单交谈片刻，那个人很快离开。他们鬼鬼祟祟，一定有什么阴谋，这个必须问清。”
秦处长回头看着张梓男：“你听到了？说！”
“ 秦处长，你没忘记我们当初的交易吧，那位空军上校就是带我来走马上任的。”
“走马上任？你的教育长搞成了？”秦处长满脸怀疑的神色。
“何止那个区区的航校教育长，”张梓男故作夸张的口气回答，“我现在是航校副校长了，还是何应钦亲自任命的。”
“哈哈……”，秦处长大笑说，“张梓男，我早看出你鬼主意多，你编这些瞎话于你有益吗？告诉你，别说你现在是什么副校长，即便是正校长，我也把你毙了。”秦处长一直在手头上转动的手枪抬了起来。
“秦处长，秦鹤鸣，你不能杀了我，你会后悔的！”张梓男大声道。
“这样的话你好像说过两遍了，我杀了你这个叛徒，有什么可后悔的。”
张梓男逼不得已将何应钦收买他的经过告诉众人，然后说：“我为何回航校，还不是为驾机前往西安把何应钦的阴谋告诉******。”
在秦处长他们听来，张梓男的话终于暴露自己叛徒的本质。秦处长笑着说：“张梓男，即便你说的是真的，还是暴露了你的反动本质。我来问你，何应钦企图杀害******，夺取国民党大权，不过是狗咬狗的勾当，你打算前往西安揭露，想干什么？保护那个人人唾弃的******？”
“******在西安被关押，如果想杀他，还用的着远在金陵的何应钦动手？只要我党负责人一声令下，******马上就会人头落地。你们想没想到，我党一定不会杀掉此人的因为，就是他有大用。”张梓男命悬一刻，只好将还没有发生的事情都告诉了他们。
“呸”，小超向他脸上唾了一口，说，“你说的纯属一派胡言，******如果真的被抓住，红军能放过他？你别在这里骗人了。”
秦处长和负责人却是互相对视一眼。张梓男说的这番话，很像是那么回事。按说他编这样大的谎言，也没必要。
现在不是考虑他说的是真是假的时候，当务之急是必须搞清楚他回到航校的真实目的，还有那个和他一起回来的国军上校为何又转头走掉。
秦处长再次提出自己的问题，张梓男一口咬定是前来驾机前往西安的。
福原内心一动，既然他说是前来驾驶飞机，那些飞机都被他带来的人运出航校了，这根本就是在撒谎。福原自认为抓住他的软肋，向他冷笑说：“叛徒，你的飞机都被运出航校藏起来了，你说回航校是开飞机的，哪里还有飞机给你开，这个谎撒的也太离谱了吧。”
怎么竟然没想到这个问题？张梓男的打算是，先回来睡一觉，明天任职后再前往西安的，谎言被福原揭破，头上开始冒出冷汗。
一直坚持不忙杀他的负责人，也放松口气说：“福原说的有道理，既然驾机去西安都是谎言，他说的其他情况，大概也是一句真的都没有，怕他的同伙要回来救他，还是杀掉的好。”他调转枪口，对准张梓男的脑袋。
“别忙动手，”张梓男连连摆手，说，“在飞机向外运出之前，我已经藏起来一架，就是为了我方便逃往西安的……”
他藏了一架飞机？如此大的家伙，他又能藏在什么地方？福原说；“张梓男，真人面前不说假话，我好歹也在航校呆了几个月，航校内除了训练场，哪个地方还能藏下一架飞机？”他扭头向负责人：“这个人从来没有真话讲，不能再听他胡咧咧，他的同伙马上就可能到。”
“福原，你为何总想杀我？”张梓男大声说，“秦处长，负责人，我藏没藏飞机，我带你们去看一下，不就清楚了。杀掉我无所谓，不能把何应钦的阴谋送往西安，国共合作一旦失败，我们的国家也就亡了。”
张梓男最后一句话终于打动负责人。自从他们认识以来，这个国军中将的儿子，口口声声都是要打日本，说明他的爱国心并未泯灭。如果他说的是真实情况呢？
负责人低下头去，犯起嘀咕。福原看出他被张梓男说得动心了，急忙说：“我们被骗的还不够嘛，不能再上他的当了。”
“别说了，走，押他走！”负责人下定决心，让秦处长继续看押其他的人，命令小超福原押着张梓男走。
秦处长好多次受张梓男欺骗，他害怕书生气浓厚的负责人对付不了此人，向负责人建议，由他们押张梓男去找飞机，由小超福原二人代替他。负责人没有说话，点头同意。
经过一夜的忙碌，东方出现一片鱼肚白。刚从死神手中暂时解脱的张梓男，深深呼吸一口初冬黎明的新鲜空气。
看到他的脚步放慢下来，秦处长说：“飞机到底被你藏在什么地方？你死在眼前，不要再打算撒谎喽！”
将他们骗出办公大楼，张梓男就是希望有人能看到他的危险，使他躲过一场灾难，但还处于混沌之中的航校，竟看不到一个人的身影。
“是呀，你不是带我们找飞机的嘛，总在这里站着也不是一回事。”负责人在一旁帮着腔。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