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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章

都里乡政府大会议室:乡残疾人联合会正在这里召开。三十八名残疾人代表全乡一千多残疾人,云集在这里,商讨残疾人在今后如何自强自立,加速发展、加快致富和选举产生新一届残疾人联合会会长、副会长、秘书长。

主席台桌上盖着深绿色的台布,话筒结着大红绸,五盏塑料花相隔排列,五位领导分别在主席台就坐。正中是乡党委副书记、右边是县残联的代表,左边是分管乡残疾人工作的副乡长,还有民政助理员兼残疾人工作的老江,在副乡长边上坐着的是山沟村残疾人饶富贵。

会议由分管副乡长主持,副书记代表党委作报告、县代表祝贺的发言,民政助理员作残疾人工作报告,就开始选举产生新一届残疾人联合会的领导。

饶富贵坐在主席台上,一根长烟杆上吊着一个小布烟袋还挂在脖子上,一双手时而抬起来,时而放下去;一双眼睛时而看在面前的桌子上,时而看在自己的身上,那本晒得黝黑、饱经沧桑的脸上还是有点红晕,看他那不自然的感觉是没法说的。他在前天接到到去乡里开会的通知时,就一直在担心,也在乱想:开什么会?自己会开什么会?自己也不会开什么会。原来只是生产队全体社员开过会,要大家做什么事,安排一些任务。乡里会叫我去开会?要么叫书记、主任去开会。他一直在想一些人家听不懂的话。走到乡政府,他身上还是有点抖。爬上四楼会议室,好长时间才镇静下来。当时,民政助理员老江叫他坐到主席台去,他怎么也不肯。老江对他说,您是我们乡残疾人联合会的副会长人选,按照程序你还要发言呢。你若不坐上主席台?这会怎么开?好说呆说,饶富贵才坐在主席台上。当他坐在台上时,面对这么多的人,这一双双眼睛盯着自己,心里真不好受,一双手也不知放在哪里,他想抽烟,在主席台上这么多人盯着自己,也不好,心里有了一种后悔的感觉。转而又想:我走过了六十一个春秋,也没有当过什么“行当”(什么官的意思),在生产队里就连队委成员都没有当过。一个残疾人也没人看得起,在队里劳动人家十分工,自己是七分工,还常遭到人的白眼。今天,我怎么一下子又成为副会长了呢?副会长是什么“官”?是不是和副乡长一样的官呢?现在当这个副会长一个月能给多少工资?算不算乡里的干部?要不要到乡里来上班?估计这是不可能的。乡里的干部六十岁都退休了,我已经六十一了,还要当乡里的副会长,不可能!这不可能!饶富贵一头雾水,怎么也搞不明白。

正当饶富贵在胡思乱想的时候,会议一个程序一个程序地进行。下面请新当选的都里乡残疾人联合会副会长饶富贵作总结发言,大家欢迎。主持人宣读了最后一道程序。饶富贵好像才从梦中惊醒一样,抬起头,左看看右看看。掌声之后,主持人又说道,由于饶副会长不识字,讲话由联合会的秘书长、民政助理员代讲。

会议一个上午就结束了,与会的代表在乡里用了餐,每人一碗猪肉烧油元,又发给二十元工资,各自高高兴兴就打道回府了。会议有县残联的领导参加,乡食堂也就开了一桌小灶,饶富贵这位副会长当然享受的是小灶待遇,坐在乡领导一桌吃起小灶来了。马乡长以示重视,来陪县残联的同志就餐,其实是想给饶富贵说上几句好话。在酒桌上,马乡长不是敬县上的代表,而第一杯酒是敬饶富贵。并对饶富贵说,你对你儿子说,马乡长要他回家时来乡里多走走,多走才亲热吗。其他几位乡领导也对这个老人的尊重,口口声声说要敬一下新会长,都端起杯子说自己干完,他饶富贵随便喝。这个饶富贵平常也不多喝酒,在几个领导敬他之后,一会儿脸红得不得了,眼角也多出了一滴白沫。

在上午会议期间,都里乡政府乡长办公室,****慧坐在那里,胳膊肘撑在桌面上,双手捧着脑袋,闭着双眼,他的脑在翻江倒海:自从县委高书记来都里乡调研,至今已有二、三个月了,他一直在想一个问题,当年在山沟村当驻村干部,饶有兴这个小子,还没有去上大学,为灌水之事,和村主任饶史才在论理,几个为什么?把村主任顶在墙角边,理曲的村主任无言以对,不能动弹。自己有点不服气,一个小毛头能这样咄咄逼人?管起我们的村干部?不管他手中握有天大的道理,你都要给我老老实实,好好地说,或者是求助地说。于是大声地、蛮横地责问他:你一个奶臭未干的小毛头还懂什么道理?知道什么叫道理?来了一个不服压服的强硬措施。当时,饶有兴也不服气,还问自己说,当乡干部的怎么也不讲道理?后来自己想想也太过分,不能欺侮这样一个手握道理而年轻的小毛头,“童叟无欺”这话在自己的面前变成了一句空话。五六年后的今天,他不仅有了出息,而且有了大出息,在“县太爷”面前干起大事来了。那天还阴阳怪气地说自己帮他干了什么“好事”呢。我不仅没有帮他干了好事,明明是欺侮了他。现在,他天天在领导面前,替领导端茶送水、提包拿衣的,天长日久,肯定有着深厚的感情。他会否记着过去的旧仇?会否在领导面前说自己的什么坏话?如果他真的在领导面前说自己一句坏话,那自己不是完了?这些“小东西”帮人帮不上,可能害人是有能耐的。原来县某领导许愿自己当乡书记或进城当局长什么的,现在他这个书记不同意,那还有什么好说的?这个美梦看来醒了。如果他要是帮你在领导面前说一、两句好话,那也许不成的事,也可能成事。

俗话说:“不打不相识!”也许有了这次的交锋,会给自己一个好的方向发展,这也说不定,那就是看自己如果做好又打又相识的“文章”了。

县委高书记调研之后的第二天,****慧就叫乡民政助理员老江到山沟村,调查了解饶富贵的家庭和残疾情况,第一步要在他残疾的问题上做点文章,从残疾的角度给予一些照顾和帮助,得到饶有兴的理解,挽回自己在饶有兴眼中一些不好的印象。老江把调查的结果报给党委,在党委讨论中,这个死脑筋的老江,说什么他有儿子,已经参加了工作,他的残疾也是属于三级残疾。根据上级对残疾人的相关政策和补助标准,不能列入残疾致贫的对象。如果列入这一范围,怕今后有人会提意见?最后还是自己出了一招,把对饶富贵给予补助的资金,从乡财政其它类支出的资金中支出,以扶助残疾人的名义,到元旦时一次性补给,自己亲自上门进行一次慰问。今天,又请他的老爸来乡里开上会、坐上主席台,当上残疾人联合会的副会长。这虽然不是什么大官,也没有什么经济待遇,至少也是一种政治荣誉吗。

“嘀铃铃——”一阵急促的电话铃声,把****慧时而烦恼、时而高兴的心情带回到办公室。他不情愿地拿起话筒,“喂,是谁?”

……

“我是****慧,你是谁?”

……

“哦!饶秘书,你好你好!什么指示?请讲!”

“嗯、嗯、嗯”,只听马乡长嗯个不停,之后说:“没事,他能批!可以批!”这个马乡长好像对这件事很清楚,当时就在饶有兴的面前毫无半点的疑虑表态说能批,可以批。最后又叫饶秘书多回都里走走,而放下了话筒。此时的马乡长,张开了他那上唇短下唇长的嘴巴。

是的!他是一乡之长,也可以说是这里的小“皇上”。在都里这块小天地里,虽然他算是“二把手”,他要说一,没人敢是说二的。他可以让不行的东西能够让你行起来,也可以让行的东西让你不行去;他可以让违法的东西变成“合法”起来,也可以让合法的东西变成不合法起来。为什么?这就是他手中掌握的“资源”,这就是看你与他亲密和疏远的关系,这就看你与他有否恩冤情仇,而最终由他一句“圣旨”定终身。

“山沟村饶江土的房屋批建是一回什么情况?”马乡长不知道。但在马乡长的心中:他饶有兴来电问起此事,这无疑是帮饶江土在说情吗,上面对下面说话都是这样说,了解一下情况,谁不清楚你们的动机。我****慧也算是官场老手,难道还会不清楚?既然你饶有兴出面了,求我办的事,我一定要帮你办好,办圆满。即使是不合法的事我也要想方设法把你办成是合法的,那你饶有兴再还敢在领导面前说我的坏话吗?如果是这样,那还算人吗?!

于是就把乡土地管理员叫到自己的办公室。

“山沟村的饶江土房屋没批是怎么一回事?”****慧问土管员。

由于时间比较长,年轻的土管员一时也想不起什么饶江土的批房申请来,便说,“我要去查查看。”

“人家要求建房,申请拿来二三年了,可以批还是不可以批,也不给人家说清楚,这是什么工作作风行吗?啊!是不是你还有什么图谋?啊!是不是要人家送你什么好处才批?啊!一问又是三不知。干什么工作?”马乡长还没有把事情弄明白,就劈头盖脸地把土管员乱批一通。

年轻的土管员被马乡长一阵“扫地风”,人都差点倒下去。呆呆地把****慧望着,好长时间才回过神,迅速跑到自己的办公室,从众多的资料中把饶江土要求建房的申请查出来。时间也确实是差不多要到二年了,什么原因没有批?当时计划生育办公室不同意,说他的第三胎是计划外生育,已经开始实行计划时而生下的第三胎,所以没有批给他。土管员又“嘣、嘣、嘣”跑到马乡长的办公室,把情况向乡长作了全面汇报,来推卸一下自己工作“不踏实”的责任。

“计划生育是计划生育,建房归建房,怎么两者可以混为一谈?如果人家犯罪了就不让吃饭、不让睡觉?就不给房子住?计划生育方面出现超生多生,该罚款的罚款,该结扎的结扎,该怎么处理的怎么处理。建房该批的还是要批,这么简单的道理你都不懂?你先把饶江土的房屋先批下去。”马乡长打了几个听似相同,实则不同的比喻,而后下了死命令。

这个****慧,人称“马屁精”,也有称他为“马无德”。他还有一段故事:他的老家在本县的一个山区村,家境情况也不好,他在部队退伍回家,通过什么关系去武装干部学校读书,三年毕业分在乡政府当武装干事。在读书期间,谈上一个在****慧老家一村校教书的女孩。女孩在他那肉麻地吹捧下,天真与他谈起了恋爱。女孩节衣缩食,从自己不多的工资****他上学,他毕业后,两人结了婚,并育有一女孩。****慧跨进干部队伍后,就一心要找一个靠山。在乡政府里听说一妇女干部的老爸是县人大副主任,处级领导,他就想方设法要靠上她,女干部比他还小一岁,他一定要称她为“干姐”。经他肉麻的吹捧、天长日久地纠缠,结果这位“干姐”与自己的老公离了婚,****慧也与自己的老婆离婚,与这位“干姐”结合。

第二天,乡土管员遵照乡长的“圣旨”,和驻村干部一道,亲自跑到山沟村,和村两委领导,直接来到饶江土的家里,现场丈量、现场办公,把饶江土要求建房现场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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