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仪公主抓着帕子,立在桌边有些局促。她想开口问弟弟的事儿,可是算着时间,估摸着周承寅是刚下朝就来了,不敢开口问八皇子的事儿。
若是惹得皇兄不喜,又连累八弟就不好了。
文锦绣小声应了,拉着德仪公主坐下。
德仪公主心中感激,就听的周承寅道:“那朕也用点儿,上朝起得早,现在也饿了。”
文锦绣立刻吩咐了宝燕去添附碗筷,自己和周承寅说起话来。
看来皇兄心情不错。德仪公主暗想。她斟酌着准备开口,却几次被文锦绣转移了话题。这下,连周承寅都看出来了。
文锦绣给周承寅使了个“吃完饭再说”的眼色,恰巧宝燕送了碗筷上来,又立在一边给周承寅布菜,周承寅看着德仪公主,笑着关心道:“你还未在文妃宫里用过膳罢?来尝尝,她宫里的小厨房做出来的东西,朕都眼馋。”
德仪公主无话可说,强笑着应了,由葛莲布菜勉强吃了一点。
食不言。
用完膳,上了茶。周承寅扯出帕子擦了擦嘴,喝了口茶,惬意的靠在椅子上,看着垂眼的德仪公主,叹了口气。
“司荣。”德仪公主抬头。
“周承宜的事儿,朕已经定了。”德仪公主咬唇看着周承寅。
“圈禁京都,至死而已。”德仪公主死死抓住了桌围,全身颤抖,眼泪奔涌而出。
“皇兄……”她哭声喊。
“求求你……”德仪公主起身,绕过文锦绣,一下跪在了周承寅面前。
文锦绣吓了一跳,马上扶她起来,谁知道德仪公主铁了心,谁也拉不动。文锦绣又不能勉强她,只能求助的看着周承寅。
周承寅看着跪在身前的德仪公主,满是失望。
“司荣。”他哑声喊。
“朕是看着你出生长大的。你生母,也就是恪靖皇后,曾经待朕不薄。于是朕也万般宠爱你。朕知道,若是周承宜得了皇位,你亦会如此求情……”
德仪公主哭的更厉害了,她猛然摇头,一遍又一遍哀求,“皇兄……”
“可是司荣你有没有想过,若是周承宜得了皇位,朕还有没有活路?他可会给我活路?”
“怎么不会……八弟他读书厉害……学的是孔孟之道……”
“为了皇位,他连弑父都敢,竟会放过我?”周承寅似乎听见了什么好笑的事,弯着嘴角笑了起来。
德仪公主打了个寒颤,显然对这个消息十分震惊。她默默的闭上了嘴,随即惨笑起来。
“难怪皇兄你……竟连一声弟弟也不愿意叫他了……”
她跪在地上给周承寅磕了三个响头,哀声道:“弑父谋逆。死罪可免,活罪难逃。司荣谢皇兄保全八弟的名声……”
周承寅张了张嘴,曾经疼爱的妹妹跪在你身前是什么感受?周承寅很平静,也很痛心。
他最终什么话都没说。
而德仪公主心中一丝丝光亮又化为灰烬。她心中憎恨,憎恨周承寅没有一开始就把所有真相都告诉她,她这样带着一点点期待活着,然后又被打入深渊。
“德仪代臣弟谢皇上不杀之恩。”她低垂着头,又给周承寅拜了一拜,微微笑着对这个曾经的哥哥道。
她嘴唇隐隐有血痕,面如金纸,眼泪纵横。
“哐当——”
周承寅一把把抓起桌上的茶杯,狠狠的摔在地上,看着形容狼狈的德仪公主,冷笑道:“你休想!”
“朕知道你在想什么——不过是出家,又或者是寻死,你想都不要想!”
“朕现在告诉你,你和梁家还有婚约,你若是死了,让朕担上逼死妹妹的名声,周承宜也别想活了!”
文锦绣没想到事情发展成这个样子,赶紧上前扯了德仪公主劝道:“你怎么这么糊涂!你皇兄之所以愿意退一步,还不是看在和你的情分!就算为了你弟弟,也要好好活着!”
德仪公主起身,葛莲马上上前给她整了裙角,又拿帕子给她擦了眼泪。德仪公主并不在乎,她低头道:“是了,我这辈子,也就这点价值了……”
她声音空洞,竟有一种超脱与无谓。
心如死灰,大抵如此。
“你不要这么想……”文锦绣暗暗着急,又不知道如何劝她。
德仪公主一笑,握着文锦绣的手道:“文姐姐……你不用再说了……我只希望……下辈子……能做你的真正的妹妹。”
一听下辈子,文锦绣就知道要不好。刚要开口,德仪公主一头往周承寅身前的桌子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