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令媛提着裙子进了仁智殿。
殿内没有人,只放着一块黑乎乎的大木头,她知道这叫棺材,里面是住死人的。还有许多瓜果点心之类的东西,也是给死人吃的。但是太过于安静了,姜令媛有些害怕。
她并没看见太子殿下。父亲说太子殿下是个温文尔雅的人,是个君子。但是她不是很明白君子是什么东西,大概父亲说的就是好人的意思吧。
自从皇上下了旨以后,大伯不曾说什么,大伯母和娘亲说话的声音总是冷嘲热讽的。还总说些奇怪的话。
她不小心听见了娘亲和嬷嬷说的话,嬷嬷说大伯母熬了半辈子,才得了个二品的诰命,娘亲年纪轻轻的就是一品,压了大伯母一头,所以大伯母不高兴。
听说祖父还训斥了大伯母一顿。
哎呀,又想远了。
姜令媛有些懊恼的捶了捶自己的头。在这个殿里她不敢乱走,忽然瞥见棺材后面有一块白色的毛边粗布。
姜令媛轻手轻脚的靠近,发现棺材后面一个男孩子坐在地上。
他眼睛红红的,看着有些伤心,有些狼狈。
“太子殿下?”姜令媛小声的问。
周载澄抬眼看了这个女孩一眼,闭上眼不想理她。
姜令媛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也不知道怎么才叫安慰人,只好实话实说:“是文娘娘让臣女进来的。文娘娘说太子殿下的娘亲去世了,太子殿下很伤心,让臣女来和太子殿下说说话。”
过了半响,周载澄再次睁开眼,抿着嘴问:“你是谁?”
“臣女父亲翰林院学士姜远。”
“我问你叫什么,不是问你爹。”
姜令媛羞红了脸。
读书人家规矩重,男女七岁不同席,她已经七岁了,这个太子殿下瞧着比她大,为什么问她的闺名?可是,母亲说宫里贵人问她话,她老实回答就是了,太子殿下,应该算得上是贵人吧?
“我叫……令媛。”她红着脸支吾着说,连规矩都忘了。
“哦。”周载澄的回答很冷漠。
姜令媛有些伤心,但是她记得文娘娘是让她进来和太子殿下说话的。太子殿下不说话,只能她说话了,不然太安静,总让人心里毛毛的。
她看见旁边放着一个红漆的食盒,于是问周载澄:“太子殿下用膳了吗?这个食盒真漂亮,里面是装的什么?”
周载澄烦躁的皱了皱眉,“你真吵。里面装的什么,你打开看不就行了。”
姜令媛不好意思的抿嘴,又露出一个笑容,“我真的能打开?”
周载澄不想回答,姜令媛就没有动那个食盒。她以为太子殿下不会说话了,没想到听见低低的“嗯”声。
姜令媛很开心,小心的把食盒移过来打开。里面装着许多点心,有些是她从来没见过的。还有好多的粽子。
谁知道周载澄一见粽子,眼泪又止不住的往下流。
“那天早上……我去给母后请安,和母后说……等宫宴再去看她,一起吃粽子……”
姜令媛有些不知所措,她从食盒里掏出一个粽子,双手捧着放在周载澄面前,“那你现在和皇后娘娘一起吃吧……”
周载澄呜咽着点头,接过粽子,跪着爬到几筵前,双手颤抖着,怎么也解不开绑在粽子上的绿绳。
姜令媛走近,跪在几筵前老老实实的磕了三个头,帮周载澄解开了绳子。
周载澄一句谢谢也没有说,小心翼翼的剥开了粽叶。黄色的糯米粽子已经冷了,有些发硬,一点都没有刚蒸出来的晶莹色泽,周载澄捧着粽子咬了一小口,把它供在了几筵上,才咀嚼起来。
味道怪怪的,有些咸,也有些酸。
从小锦衣玉食的周载澄并不知道,这东西已经馊了。
文锦绣看着姜令媛提着裙子进了仁智殿,叫了小福子在门口注意动静,自己便去了暖阁。
方妃来了,拉着永熹侯夫人的手一阵哭泣,启安公主撇了撇嘴,去了暖阁找文锦绣。
“那个孩子你瞧着怎么样?”启安公主笑着问文锦绣。
“我瞧着有什么用?皇上已经下了旨,只要不出意外,她是铁板钉钉的太子妃。和她过日子的是太子,我觉得再好也无用。”
启安公主倒是点头,“看以后的造化了。这种事,强求不来。”
哭灵的时辰到了,文锦绣去了偏殿,启安公主去了思善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