葛莲第二天起来的时候,眼下就是一片青黑。睡她旁边的采珠打了个哈欠,不停的抱怨通铺太硬,天气又太热,看见葛莲的眼睛就嘲笑道:“你昨个儿晚上想男人了?眼睛这个鬼样子!”
采珠是家生子,老娘在厨房,有个姐姐是马姨娘身边的丫鬟,叫采春。她和葛莲一样,刚入府不久,但是过的可比葛莲好多了。
葛莲向来和采珠说不上两句话,只能尴尬的陪着笑。采珠觉得一棒子打不出两句话来,忒没意思,撇撇嘴懒得理葛莲。
采珠拿葛莲打的的水洗过脸,梳过头,然后从箱笼里翻出一个妆奁匣子,拿出脂粉对着镜子抹了起来。
葛莲路过的时候身形不由得停了停,盯着采珠的妆奁看了两眼,问她:“你今个儿不上值?”
采珠一边画着眉毛一边道:“方姨娘要搬出去了,我也轻松些……”她停了会,似乎想起什么事儿,拿着镜子照了又照,“不过还是得去露个脸,免得说我懒怠!”
葛莲羡慕的看着采珠,“你这些个脂粉是新弄来的吧?比以前的香很多呢!家生子真好……”
采珠自然得意:“那当然!是我姐姐给我的!马姨娘赏了我姐姐的,可是城东玉香坊的招牌香粉,要二两银子一盒呢!”
葛莲老实的奉承两句,就在屋子里来来回回的忙去了。可眼睛却一直若有若无的扫过采珠。
方姨娘经过廖氏同意,已经准备搬出德兴院,搬到王府角落的蘅芜院去住。
蘅芜院很偏僻,离王府上房很远,离外院却很近。
采珠到东跨院去当值的时候,在整个东跨院的丫鬟婆子来来去去的好不混乱,方姨娘身边的大丫鬟珊瑚指挥着下人们收拾箱笼,登记造册,一派的欢欣雀跃。
没有人注意到采珠。
采珠心中窃喜,拿了抹布进了屋子里装模作样的擦起家具来。一众的丫鬟婆子从她身边走过又走回,没有人多给她一个眼角。
珊瑚忙的满头是汗,哪里会注意到一个不起眼的小丫鬟?
方姨娘住的屋子里点着上好的安神香,她靠在床上正用着早膳,桌上满满当当的摆了近十几样菜品,能入她口的却不多。
方姨娘的怀相很不好。
她不过吃了两口小黄瓜,就又拿着帕子捂住嘴干呕了起来。采珠眼疾手快的从一边搬起一个痰盂送到方姨娘跟前,方姨娘顾都顾不上是谁,低头对着痰盂“哗”的一声,把刚才下咽的东西全都吐了出来。
采珠皱皱眉,想要捂住鼻子,却还是忍住了。
珊瑚正忙着,看见主子不适,忙端了茶过来给方姨娘漱口,方姨娘喝了茶,这才缓和些,捂着肚子道:“这个孩子来的不易,居然这样折腾我!”虽然是抱怨的话,更多的却是喜意。
珊瑚自然顺着她的话说:“姨娘喜酸,酸儿辣女,想必是个少爷!”
“这种事,谁说的准?”方姨娘笑得矜持,眉间满满的全是期待。
采珠低垂着头立在一边,只当自己隐形了。可方姨娘显然没有忘记这个小丫鬟,她拍拍珊瑚的手,“你快去登记造册,咱们也好快点搬出去,免得给王妃添麻烦。”方姨娘指着采珠道:“这个小丫鬟在这呢!太医也开了安胎的方子,我用了早膳睡一会子就好了。”
珊瑚点点头,知道如今最重要的事就是搬出去,住在德兴院王妃眼皮子底下,着实让人寝食难安。珊瑚恩威并重的嘱咐了采莲两句,才下去忙去了。
采珠服侍方姨娘用了早膳,又喝了药。就扶着她半躺在床上歇了,采莲请示过方姨娘,把那个点着安神香的鎏金铜熏炉放在了床边的小几上。
方姨娘觉得睡得有些不安稳。
醒醒睡睡了小半个时辰后,她睁开眼,看见那个叫采珠正捧着个香炉进来,看见她醒了,马上放了炉子上前扶起方姨娘,还解释道:“奴婢看姨娘睡得不安稳,半响才发现炉子里的香燃烬了。奴婢不知道姨娘的香放在哪里,就先去把炉子里的香灰倒了。”
方姨娘点头不说话。她皱眉看着采珠道:“你身上用的什么东西?味道怎么这么大?”
采珠不好意思的低头:“是玫瑰花露。”
这个年纪的女子,哪个不爱美?方姨娘有些厌恶,却又有些理解,她挥挥手,让采珠去把珊瑚叫来。采珠低头老实的退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