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龙于是向陈阿诺看去,正撞上她朝着她挤眉弄眼,立刻明白过来,连忙跪地对萧千雅道:“青龙参见教主!”
她既这样做了,在场的所有门主便也随她而行,呼声顿起久久回荡在大殿之中。
萧千雅便在众人的膜拜中缓步行至高台,坐在宝座上俯视台下众人。
所有人都恭敬的垂首而立,没有人敢提他失去神智的事情,倒是萧千雅自己说道:“这些日子本座睡了很久,做了一个很长的梦,如今梦醒来了,本座将和你们并肩而战,共同把那些正派败类杀得片甲不留。”
说罢,他又将目光转向青龙道:“青龙,你且将如今的情况细细禀来。”
“是。”青龙拱手应着,而后果真详细道来,从东厂阴谋到各派动向,具是一五一十,没有半点儿疏漏。
看到如今的萧千雅,包括青龙在内,再没有一个人敢提让他趁乱逃走的话,然而奇怪的是虽然他这段时间神智恍惚,可对于青龙曾当着他的面与陈阿诺讨论的事情,他竟都十分清楚。
这整个过程中,陈阿诺都是浑浑噩噩的,直到所有人散尽,而萧千雅步下高台在她身畔驻足。
“回去吧。”萧千雅看着她轻声道。
“恩。”陈阿诺愣愣应着,游魂似的紧跟住他的脚步。
重心回到寝殿中后,萧千雅似乎对自己乌发披散,衣衫不整的样子很是嫌弃。
陈阿诺本还想着他迷糊了这些时,吃药比吃饭多,要命人准备些饭菜的,可他却先一步吩咐仆婢准备沐浴。
这段时间他几乎是全然失去照顾自己的能力,什么都要她从旁协助,沐浴这件事更是如此。
陈阿诺就怕他什么时候一糊涂生生把自己淹死在浴殿里,故而每次他沐浴都要紧紧跟着。
不知不觉间竟然就成了习惯,以至于萧千雅提到沐浴,陈阿诺便也与他一道去了浴殿。
待到了那两扇殿门前,陈阿诺才想起来他已然恢复神智,而依照他定下的规矩,沐浴时是段不许旁人靠近的,违令者杀无赦。
她于是及时驻足,正庆幸没有酿成大祸,行在她前面的萧千雅却也停下脚步,回过头来道:“怎么不走了?”
陈阿诺诧异的抬头看他,却见他以命令的目光看了她一眼,而后继续自顾自的往前行去。
这是几个意思,陈阿诺揣摩了半天,终究还是跟了上去。
浴殿里水雾缭绕,今日那些仆婢都没有跟过来,是以方圆十里就只有他们两个人。
如今萧千雅不似神智模糊时那般让人劳神,也不会把浴池里的水弄得她满身满脸,本来她今日应该可以轻松许多,可不知怎么的她心里的负担却比任何时候都重。
萧千雅倒是不觉,径自行至浴池边立定,而后垂下双臂似在等着什么。
“阿诺。”见陈阿诺半天没有动静,他便轻唤了一声,却是如失去神智时那般唤了她的真名而非代号。
“来了。”陈阿诺局促的应了一声,哪里顾得上这些,只觉得心跳的愈来愈剧烈,倒像是那蛊虫还在体内闹腾一般。
她磨磨蹭蹭的挪至他身边,抬手触上他猩红的衣袍,尽量不触碰到他,待到褪尽衣袍更是别开脸,不敢看他。
听到池水扰动的声音时,她已是双颊发烫,整个人跟遭了热症似的阵阵发晕。
直到萧千雅在水池中安顿下来,陈阿诺才略略舒了一口气。
怎知她这口气还没喘匀,他却又唤了她一声。
陈阿诺的心再度提起来,想不到他如今好手好脚却还让他伺候。
“你不是已经好了吗?就不能洗吗?”忍无可忍,无需再忍,陈阿诺终于愤然喊出这句话。
安静片刻后却听萧千雅道:“前些日子不都是你帮我,我觉得很好。”
这理所当然又携着几分可怜的语调简直让她怀疑他这是又魔障回去了。
堂堂萧大教主话都说到这个份儿上,陈阿诺深知要是再不妥协,那就是敬酒不吃吃罚酒,于是只能顺从的行至浴池旁边。
说来倒也真是,那时候他神志不清,这些伺候沐浴的事情哪一样不是她亲力亲为,也都相安无事,可是面对如今的他,哪一件事情做起来却都是百般的不自在。
陈阿诺只能赶鸭子上架,硬着头皮鞠了水往他身上拢。
待到替他擦拭身子的时候,她起初只敢以绢帕浸湿了轻拭,可一旦触及他后背上那些狰狞的旧痕时她却又如往常每一次那般心下抽痛。
源自于心底的疼痛瞬间盖过了所有其他的情绪,那样可怕的伤痕,纵使已经陈年,纵使已经看过许多次,还是无一例外的直戳进她心里最柔软的那一处。
她指尖颤抖的触碰那些伤痕,失神间却被萧千雅忽的握住了手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