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见房门终于打开,驼背的“大药师”站在了门口,钱儒剑捧着托盘上前,颔首算是一礼,因为修炼心法的缘故,即便认为对方大药师的身份,也始终不卑不亢,无愧本心。
玉临风见钱儒剑守在门口略微诧异,注意力很快被托盘上的菜品所吸引,尚未看到是何等食材,但见碗口有淡淡的灵气萦绕。玉临风的眼睛快冒绿光了,好在钱儒剑也识趣,大步进了房间,将托盘放置在方桌上,随后去了床边查看小狐妖的情况。
钱儒剑虽然着急想要立马知道小狐妖是否已经无恙,但见玉临风已经不客气地坐在了桌旁,举起了筷子,于是硬是把话憋了回去。
即使钱儒剑没有出声惊扰,玉临风还是觉得他碍事了。眼前的餐点极为丰盛,一笼又大又松软的白面馒头,一笼香气四溢的水晶蒸饺,一碟油光灿灿的炸花生米,一碟鲜嫩的炒笋干,还有一海碗的白米粥。
每一道饭菜竟都是灵材制成,钱儒剑不知玉临风的胃口大小,每一份都是足量。背对着钱儒剑的玉临风眼里冒着绿光,一手抓着馒头,一手夹了一筷子的笋条直往口中送去,趁钱儒剑不查,还偷偷往领口处丢了不少食物。疾风来者不拒,吃得比玉临风还快。一刻都不到的时间,已经是吃了个精光。
摸了摸肚子,玉临风感到还是不满足,除了那盘笋干和粥以外,其余的都被疾风吞了去,此刻还在不停地用小爪子捅着玉临风的背,示意再塞点蒸饺进来。玉临风无奈,轻咳一声,将钱儒剑的注意力从小狐妖身上拉了过来。
钱儒剑震惊了,原以为如大药师般的高人都讲究风度,谁知这位却跟饿死鬼投胎一般,吃了这些还不够。腹诽归腹诽,钱儒剑还是去了门口,吩咐侍从去厨房催点吃食过来,想了想,叮嘱到要按照刚刚双倍的分量拿来。
厨房那边得了嘱咐不敢怠慢,每一样都精心烹制,因而费了不少功夫。
一时半会儿地,饭菜是不会那么快过来,钱儒剑趁机问起了小狐妖的情况。钱儒剑问的直接,道:“前辈,狐族小友的状况如何?”
一声前辈很是受用,玉临风答道:“她已无碍,不出三日就会醒来。”神念之中,疾风正在细说着小狐妖的情况。小狐妖所受的伤是重,但不全是今日所造成的。疾风说道,小狐妖今日所受的伤只在表面,小狐妖长久的郁结于心,导致心中气血不畅才是根本原因。
小狐妖心中念想原与玉临风不相干,不知为何,玉临风突然记起小狐妖刚醒过来那刻,似乎是在喊自己“哥哥”?被少女柔弱的嗓音唤起了深处的记忆,好像以前也有一个萝卜大的小丫头跟在自己身后喊哥哥。
思绪蓦然恍惚,谁家的小丫头?自己是东洲皇第九子,下面只有两个弟弟,一个出生三天夭折,另一个四岁时掉入池塘中吓得发起了高烧,烧坏了脑子。印象中这两个弟弟并没有机会叫过自己一身哥哥,大公主长自己八岁,最小的公主也比自己大两岁。玉临风自出生起一直在皇宫内生活,也没什么机会能接触到外面的人。那么,那个喊自己为哥哥的小丫头到底是谁?
玉临风的识海中,一个小小的光点碎裂,与其余的记忆融合在了一起。
“前辈?”从远处传来虚虚实实的呼喊声,玉临风打了个激灵,恢复了清醒。玉临风的失神只是一瞬,钱儒剑没有察觉到异样,只因为大管事站在了房门口,虽然脸上甚是平静,但钱儒剑知道,没有紧急的事情,这位大管事是不会轻易找上他的。
向玉临风拱手赔了个不是,钱儒剑走了出去,顺带关好了房门,随后便和现出一脸焦急的大管事往说话的地方走去。当然,走时也吩咐了附近的侍从务必看护好贵客,有求必应。
回过神的玉临风再想抓住那一丝涟漪,已经寻不到踪迹,只得悻悻然作罢。
门外传来轻微的脚步声,原来是侍从将赶制好的饭菜端了过来。这次站在门外的不是钱儒剑那般的糙汉子,而是一美貌的侍女,二八年华,长相清秀可人,盈盈纤腰不堪一握,走起路来更是扶风细柳。
连一个小小的侍女也有上人中期的修为,玉临风不禁感慨,没等他多想,背后又传来细碎的抓挠。疾风闻到了灵材的味道,急不可耐地催促玉临风赶紧投喂。
轻飘飘地将巨型托盘搁置在桌子上,侍女对上玉临风不耐的眼神,赶紧退了出去。眼见着侍女带上了房门,玉临风麻利的立起,又费心对着门下了禁制。随后将斗篷一甩,招呼疾风出来一起吃。
这次的饭食分量十足,无需顾忌旁人的一人一兽直接跳上了桌子,大快朵颐。
钱儒剑的心情却没那么舒畅,可以说是相当郁闷。大管事带来了两个坏消息,第一,养魂草的替代品没有找到;第二,徐府来人了。
百宝阁这次的竞拍安排在今日未时,现在已是辰时,还有半天的时间。事发突然,百宝阁这次原本收到的宝物就不多,根本没有备用。且告示栏上已标明了拍卖物中会有养魂草,无论是否抢手,换了或丢了对百宝阁的声誉都不会好,但也分程度轻重。若是百宝阁能拿出比养魂草更珍贵的宝物出来,相信竞拍的人众大部分也会买账。
然而出去搜罗的人要么两手空空的回来,要么就是拿回来的宝贝品质上都不如养魂草。
这事钱儒剑心中已有了计较,现在摆在眼前的烂摊子才是最最麻烦的。
徐家来的人正是徐府大公子,徐江明。
徐诛子嗣单薄,仅有一女两子,三人性格却大不相同。大女儿徐芝娇贵为皇后,手段毒辣,不是个省油的灯。次子徐晓义从小娇惯,二十余岁仍游手好闲,惹是生非的本事金城一绝,比普通的纨绔还要纨绔。而长子徐江明,是公认的难缠,徐诛一直对这个长子寄予厚望,徐江明也确实被培养成了一个人才,外表斯文,举止有度,只是不该心黑了点。
徐晓义被打伤,不仅是伤在了皮肉,更是落了徐府的面子,镇安侯的一亩三分地上还有人敢动手伤了徐家二少,简直是自寻死路!徐江明坐在百宝阁的香室中,手里捧着一盅灵茶,轻笑,不愧是主大陆的大家族,这等珍贵的灵茶品质比昨日从皇后娘娘那里带回的还要好,真是财大气粗啊。只希望,对接下来商讨的事,百宝阁也能爽快些才好。
钱儒剑坐在首座,手里同样拿着一盏茶,面色平静,没有看向徐江明,却是将目光落在了徐江明左下首的位子。一个全身缠满了绷带的人正试图将挡着嘴巴的布料扯开,大半个身子都探到了一旁的茶几上,眼前的灵茶是求也求不来的好东西,岂能浪费?
此人正是徐晓义,一大早徐江明带了六个随从,一名太医,好整以暇地来到了百宝阁。刚踏进百宝阁的徐江明便要求迎接在门口的大管事速带着太医去给徐晓义医治。原本上了灵药,伤口只剩一条浅浅的疤痕的徐晓义睡的迷迷糊糊,就在太医咋咋呼呼地诊断下被从头裹到了脚。
这也没错,徐家二少躯体上的伤害是平整了,可是精神上的重创没个几年是痊愈不了了,不这么整还怎么能讨到切切实实的公道。
察觉到钱儒剑视线的徐晓义恰时往椅子里缩了缩,牙齿开始微微地打颤,大腿内侧的肌肉立时绷紧,一股不可描述的味道以徐二少的股间为源头又散了开来。
徐江明的面皮狠狠地抖了抖,饶是他平日里再怎么鄙视这个一母同胞的弟弟,这会儿也绷不住了。
昨天下午的事情百宝阁去报信的人没有明说,但总有爱看热闹不嫌事大,又想给百宝阁使绊子的人很热心地给徐府送去了消息,一张没有署名的信纸由门房越过重重管制交到了徐江明的手中,将事情的发生原原本本地告知了,没有遗漏,也没有夸大。在场的不止一家势力,很容易能查探到消息的真实性。
事件本身就糟糕透顶,传递消息的人很明显没有安什么好心,信就是简单对折了一道,完全没有封口的意思,经过了那么多人手,又耽误了那么长时间,谁知道满城的闲话已经暗地里扩散到什么程度。徐府的门楣上都仿佛渡了一层淡黄色的不明水渍。
徐江明接到信纸的第一个举措,就是将所有接触到这张信的人,统统人道毁灭,除了个别心腹。一夜间,徐府的佣人就少了八九个。然而徐江明被东洲皇拉着下棋下到了戌时,信可是酉时不到就送到了,那么会儿的功夫,该漏出去的话早就能彼编成一段上好的话本了。
这笔账,当然也是要算到伤了徐晓义那人的身上的,作为这件事情主导者的百宝阁更是难辞其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