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狐妖的性子急躁,行迹已经败露,这会儿急着想走,见一堆人还是没有眼色地横在自己面前,不由得恼怒:“你们这些强盗,快让开!不然别怪我不客气!”说着两手交叉,锐利的长爪闪着寒光,似乎众人再不相让他便要一路闯过去。
一群人面面相觑,不知道是不是该将小狐妖拿下夺回养魂草,毕竟养魂草丢失是麻烦一件,可是他们中也没有人有那个胆子去招惹狐族,于是纷纷将目光转向钱儒剑。
众目睽睽之下,钱儒剑心里转了十八道弯:撇开养魂草不谈,小狐妖的出现非常蹊跷。主大陆幅员辽阔,各势力的划分相当复杂,竞争也尤为激烈,唯一能算得上是净土的大概只有极北苦寒之地的青丘山脉了。
世人大多只知妖兽,所谓妖兽便是那些变异了的野兽,妖兽没有神智,只有野兽的本能,但是比普通的野兽难缠许多,凡人根本不是对手。
狐族是个特例,仿佛从世界初始,狐族就与人族一同存在。人族数量庞大,但有灵根能够修炼的万中无一,狐族数量相对稀少,但是每一个狐妖自出生时就携带着强大的灵力,而且狐族内部相当团结,人族则是一盘散沙,因此两个种族之间一直以来相安无事。
实际上,相安无事是美化的说法,高贵如狐族,基本不屑与人族来往,长久以来,狐族一直隐居在青丘山脉内,人族一旦踏入则有来无回,如此一来,再没有人会不长眼地去滋扰狐族。
钱家在主大陆是数得上名号的大家族,世代经营着百宝阁,如今的百宝阁已经是遍地开花,百宝阁收百宝,自然也包括了许多狐族所需的珍宝,所以虽然狐族不屑与凡人交往,但前往百宝阁交易的次数却是相当频繁。于是钱家理所当然地知晓了不少狐族的习性,其中最特别的一点就是,狐族中未能完全化形的小狐妖不得离开青丘山脉混迹人族领地。
因此,这个在出现主大陆西侧小国,狐耳和尾巴都没能收起的小狐妖落在钱儒剑的眼里就显得相当可疑了。
况且,由于天赋使然,狐族对于那些金银矿以及其他宝物的感知十分敏锐,狐族已然是百宝阁最大的客户,每年的交易额大的惊人,显然狐族根本就不会缺少资源,这么一只小狐妖是如何不远万里跑到此处来等那么小小一颗养魂草的,一等居然就是三年。
这种种迹象表明,这只小狐妖怕是脱离了狐族,独自在外闯荡。
钱儒剑猜的八九不离十,这只小狐妖是孤身一人,身边并没有狐族的长者跟随,不然以狐族护短的性子,即便小狐妖有必要出来闯荡,受了这等委屈,狐族的长者早就将盗取养魂草的人揍得生活不能自理了,连带出售养魂草的百宝阁也不会有好果子吃。
想通了这茬,事情好像就好办多了。既然小狐妖背后没有狐族撑腰,只能让他把养魂草留下了。
小狐妖心里正忐忑着,刚刚一番折腾费了不少灵力,又特意耗了不少气力粉碎了大片的青石砖来虚张声势,这会儿光凭自己的力量根本闯不过去了。只希望对方能够忌惮狐族的名声,放自己一把了。这般期翼的小狐妖不免浮现出急躁,毛茸茸的尾巴在身后甩的跟风车似的。
钱儒剑不禁莞尔,这么个毛毛躁躁的小东西怎么混到现在的,怎么没被人贩子给拐了。摇了摇头,这个不是自己要考虑的是,随即亮了亮手里的长剑,对小狐妖说道:“养魂草留下,我可以放你离开。”
话音刚落,小狐妖脚下蓄力,娇小的身躯极速弹起,直接向哨岗飞射过来,速度极为惊人。站在最前面的钱勇猝不及防,刚反应过来伸手去格挡,头上已然挨了一记,他竟是被小狐妖当作了踏板,幸好小家伙使的力气不大,饶是如此,钱勇也是一阵头晕目眩。小狐妖借着脚下之力,迅速朝着哨岗外略去,还不忘离钱儒剑远一些。
只是出口就那么宽的地儿,钱儒剑叹口气,右手一翻,长剑收了起来,随即一点墨痕掠过点向小狐妖的胸口。钱儒剑,儒剑双修,是钱家百年一见的天才,只是生性懒散,缠着家主软磨硬泡,又是在有心人的撮合下才到了这等鸟不拉屎的地方“享清福”。
出口近在眼前,小狐妖心下正欢喜得紧,突然一支巨笔冲着自己的心口点来,笔尖上还蘸了乌黑的浓墨。小狐妖骇然,半空之中狐尾劲甩,身子已匪夷所思的角度翻转,险些避让了开来,身形向后急退,又回到了原地。
“多有得罪。”钱儒剑拱手一礼,不管小狐妖现在有没有凭仗,光是他身为狐族这点,钱儒剑本能地不想得罪,刚刚出手拦住小狐妖也是不得已,希望对方没有传闻中种族特性的那般小气才好。
“咿——呀——”没想小狐妖刚落地便厉声尖叫:“流氓!!!”
众人囧了。
钱儒剑更是窘迫得涨红了面皮,刚刚出手慢了些就失了准头,原本是想着抵住小狐妖的肩头的,不想竟落在那么个尴尬地部位。可怜他静心修行八十载,红尘之心淡薄,哪遇到过这种阵仗。身前一众人的目光袭来,五味纷杂。
这会儿谁还看不出,这个小狐妖分明就是是女的!即便身量再小,她也是个女的。
这下,梁子结大了!
钱儒剑手足无措,当下躬身向小狐妖赔罪:“狐族的小友,真是对不住,在下无心之失,还望海涵。。。”话音未落,眼前低着头捂住胸口大声啜泣的小狐妖突然抬起头,光滑的面具下勾起一抹奸笑,就是现在!
“砰!”一阵浓密的烟雾爆散开来,晕晕乎乎扶着一颗小树离着小狐妖最近的钱勇首当其冲被喷了个正着,当下双目刺痛,喉咙里又痛又痒,鼻子麻木的好似脱离了面部,随即涕泪齐流,喷嚏打得震天响,。余下众人赶紧封闭了五官,动作稍慢的下场跟钱勇如出一撤。
“乖乖,这玩意儿效果这么厉害!”小狐妖引爆的实则是刚刚钱勇五人围堵钱冲时待引爆的法器,被小狐妖顺手牵羊的过来,此刻趁钱儒剑晃神间使出,效果立竿见影。
一眼撇到就连钱儒剑也用衣袖遮住了面目,阻挡烟雾的侵袭,小狐妖及时抓住逃跑的好机会,直朝出口飞奔过去。
“诶,别。。。”烟雾对钱儒剑的效果不会像钱勇那般厉害,顶多连打几个无关痛痒的喷嚏而已,只不过钱儒剑还坚守着不能在手下面前失了形象,以免以后不好管理,于是用衣袖遮挡了一下。就这么一瞬间,一道风一样的身影从身前呼啸而过,钱儒剑哪能猜不出是谁,刚要出生阻拦的时候已经晚了。
小狐妖心花怒放地奔跑着,还回头冲着钱儒剑做了个鬼脸,也不管对方能不能看到她面具下的表情,钱儒剑的话她当然没放心上,跟没听见似的,脚下不停横冲直撞。
三尺,两尺,一尺,前面就是出口了。
都能隐隐约约听到外面凡人坊市车水马龙的热闹声了!
然而,“砰!”小狐妖狠狠撞上了一层透明的墙壁,撞击声巨大,将地面都震了一震,这还不算完,当小狐妖狼狈地向后退去的时候,一柄巨大的铁锤从左上方呼啸着荡了下来,脑袋里嗡嗡作响的小狐妖猝不及防被铁锤击打在了身侧,哇地一口鲜血喷出,身躯被甩出了一丈远,重重地弹落在地上,砸起一片灰尘,随即不再动弹。
反应不及的钱儒剑救人的架势刚摆出来,小狐妖就已经身受重创,小小的身躯在地上滚出老远,华丽的皮毛灰蒙蒙一片,地上的一大片血迹尤为明显,很难想像小狐妖小小的身躯竟能流出那么多的血来。
钱儒剑的脑袋也似乎被铁锤击中了一般,神志模糊,面色嗖地变白,完了,这事要是被狐族知晓了,这里怕是要被血洗了。
虽然此事本身怨不得钱儒剑他们,小狐妖偷取养魂草在先,伤了人又逃跑在后,按理来说责任不在百宝阁,也不在坊市,但是小狐妖是在这里受的伤,有理也没地方说。
钱勇还在哭号着,地上倒着徐晓义和徐府的管家,钱冲被捆得跟粽子一样倚在墙角人事不知,剩余的人要么和钱勇一样捂着眼睛惨叫,要么就木木然愣在原地,五官被封的状态如同耳聋眼瞎口不能言。这场面简直惨绝人寰。
钱儒剑心里更加悲切,他盯着小狐妖一动不动连呼吸都感觉不到的身体,有心上前查看,却感觉动作无比僵硬,内心恐惧无比:小狐妖是不是死了?
为了防止有心怀不轨的修仙者在坊市抢夺了贵重的物品意图逃脱,坊市在出口加了不少禁制与机关,急于出去的小狐妖不查之下立马瓷实地中了招,眼下生死难定。
钱儒剑崩溃了,今天出门就该请神算帮忙算一卦的,若是诸事不宜,直接闭关不出该有多好,总比摊上这事要强啊!
不仅是钱儒剑,某些暗处的人也有了明则保身的想法,几道灰溜溜的影子潜入了那五家寂静无声的铺子里。
除了百宝阁的众人以外,就只有一个人还安然无恙地站在外间旁观着这一切,这人便是一直隐在杏林坊门口的驼背老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