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雨嘴角微微上翘,之前因为缺水而翘起的干涩的嘴皮现在都不见了,他的嘴唇甚至还带着一层神秘的光泽,仔细去看却又什么都没有。他一点也不像是在这种干涩风沙的环境中,他的皮肤依然白白嫩嫩。上翘的眼梢,灵动而水润的眸子,眸中的感情如此明显,没有半点委婉。
夹杂着一切轻蔑,就像是什么都知道的大人看小孩子那样,并非盛气凌人,但是绝对没有耐心把真相解释给人听。
他的衣袖甚至还是白色的,头发也还是白色的,天知道我的衣服沾满了红褐色的污渍,而他是怎么保持整洁的。
他继续道:“不要为了不可能的事白费劲了,害人害己。不给他们希望,他们才不会失望。”
我装作听不懂或者没听清的样子,用一种茫然的眼神看着他,希切他能再说点什么让我能够把这未知的地图拼上一牙儿。
但是他轻蔑的眼神没有改变,只是转过头,目光放远到一望无际的红土平原。
铁锈——我应该这样称呼这些红褐色的沙子,我已确定——虽然并没有任何手段让我确认我的答案,但是我确定这些东西就是铁锈。铁锈沙满天飞舞,坐在埃尔芬德背上会好一些,这里比较高,而且埃尔芬德们伸着长鼻子,吸食着空气中的铁锈沙子。
如果坐在地上,坐在风中,漫天都是这混红色,好像待在一个巨大的工作中的吸尘器中。
除了铁锈沙,偶尔地表会有突出的石头,以及间隔数千米才可能有的一棵歪歪扭扭的枯树。那些数无一例外都没有绿叶,糊了一层铁锈的树干也和地面颜色颜色差不多,甚至因为树皮干裂而露出的内部也不是白色的,也是塞满铁砂沙的。
除此以外,再无他物。
贺雨就望着这样的平原出神,也不知道他到底在看什么。
我只好自己开口来问他:“到底是什么诅咒?谁做的?神吗?”
他冷笑了一声,并不看我,只是说道:“或许会被叫做神吧。那是很久以前的事,流民之国杀死了某个人。所以神让他们有绿色的皮肤,站在赤色的大地上。像不像满地鲜血?但是鲜血只会让土地更加肥沃,而这种红沙子,会让野国境寸土不生。”
贺雨的表情带出些许残忍并不明显,但是确确实实存在。
我仿佛模模糊糊地触摸到了真相,某个人……某个人……,我小声问道:“你恨流民?”
贺雨摇摇头,嘴角的笑容拉得更大,但是长长的睫毛却朝下,鸦翅的阴影遮挡了他的眼神中的答案,他反问我道:“我恨他们干嘛?”
“你的表情,一点也不像。我觉得你不喜欢他们。你以前来过?”
他摇摇头,默然地撑着下巴。
“那神能让一切恢复原样吗?”我问道。
他侧过头看我,眼中笑意明显,道:“那把所有的流民都祭神了也换不来他的降临了。”
“小气的神,他报复人的时候很干脆,却不会谅解人。这到底是什么神?魔神?复仇之神?”
贺雨笑吟吟道:“如果他真的小气,那你现在就该被天打雷劈了。”
我嘴角一抽,心道,呸呸呸,大人有大量,我随口说说的,但是我嘴里最死硬着说道:“祭神不行的话,就换点方式,想做的话肯定有方式能办到的。”
贺雨嗤笑一声,又转过头。
我问道:“你怎么对这些事这么熟悉?你就和我说说。”
他大概是对我不耐烦,侧身躺进埃尔芬德的长毛里,闭目养神。
我道:“你什么都不吃,我换点系统里的食物给你吧。你就给我讲讲这些事。等价交换!”
贺雨歪着头看看我,想了想问道:“有什么好吃的?”
我道:“你要什么有什么。我给你介绍我那个年代的美食。你喜欢吃什么?天上飞的,地上跑的,海里游的。”
贺雨又想了想道:“据说海里有一种非常的鱼,唔,比埃尔分德还大。大很多很多的鱼,它的味道很特别。”
很大的鱼?从海怪到霸王乌贼想了一圈,最后才明白过来,他说的是鲸鱼。不知道他从哪听说的,大安也不靠海啊。
虽然我在现代的时候,是没吃过鲸鱼肉的。我看过几期动物保护的宣传节目,说鲸鱼性情温和,智力很高,和海豚一下会救助掉下水的人。我也算是半个护鲸人士,也给网站上保护鲸鱼的页面捐过几分钱。
不过,已经到了这个世界……我进了系统,说着搜索鲸鱼肉这个选项。
结果这个肉,只有手指头粗细,手指头长的一条,还是生的就要一千点。
这贵死人的点数彻底打消我为贺雨买鲸鱼肉的想法,我只好退出系统和他说我换不起。
他又是那副轻蔑的笑容,仿佛早就知道一般,想了想又说道:“我听说有一种鱼,它自由自在地生活在广阔的大海中,但是繁殖的时候却回到出生的小河里。他们穿越数千公里回到家乡产卵,它们的卵非常好吃。”
我哑然,不禁问道:“你到底听谁说的?”
“杨小姐……太皇太后。”
“好吧,那太皇太后说过这东西叫什么吗?什么鱼?”
“似乎叫做鱼子酱,是什么鱼我就不知道了。”
我心道,鱼子酱那还不有的是,我随便找一盒给他也就是了。
我翻开系统,找鱼子酱,冒出来一堆最便宜只要十几点一大罐。那罐头有我脑袋那么大,黄色的鱼子看着也算是粒粒饱满。
我高高兴兴地换了出来,展示给贺雨。
贺雨的表情有那么一瞬间是裂开了的,但是随即他又抬起手用袖子掩住嘴角,笑道:“原来真的有呢。这么一大罐,你准备让我吃几年啊?”
罗德尔成也望过来,诧异地看着我那一罐东西——黄色的比米粒大写的像是豆子一样的小东西。
罗德尔成问道:“这是什么?你的,唔,收藏品?”
贺雨笑得更欢了,他低下头,肩膀一抖一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