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实话,这里够科幻,不负机械城的名称。满天空的悬浮车,到处都是稀奇古怪的玩意儿。最让我掉眼珠子的是机器警察,各种造型都有,可以全方位、全气候、全环境打击罪犯和暴徒。最可爱的一种就是一个小圆球,骨碌碌地到处乱转,一边转还一边哔哔地叫,速度超快。什么?你问我为什么知道它是机器警察?它的外壳上不是涂装着警察的标致嘛。我看到它的第一眼就喜欢上了它,跟着它转了半天,直到头晕目眩,最终还丢失了它的踪迹。
最威武的是昆虫造型的机器警察,半人多高,四条昆虫腿,少了一条还有三条,也能保存平衡,若所有腿都没了,它还能在空中飞行。武器有多种,有的背上加装的是多管机枪,有的是霸气的速射炮。这种机器警察都是以小队的方式出行的,少的两只,多的五只。第一次碰上它们时,我和我的小伙伴都惊呆了,有这种必要吗,荷枪实弹的,难道说这里是战场。很快我就知道这很有必要。
都说匪徒的最爱是火箭筒,当然有人更喜欢亲切地称呼其为‘RPG’,虽然都是本地出产,听上去洋气很多。这可是个神器,用料少,工艺简单,听说用自来水管也是可以实现的,但威力可不小。真可谓是出门旅行,打家劫舍的必备利器。
没错,在拐角我如期碰到了打劫。三个蒙着脸的匪徒,正在打劫一家便利店。我赶到时候……,说到赶热闹就让我想起了那个冷笑话,嘿嘿嘿,一点都不好笑。好吧,言归正传,转个弯之后,我就看到三个家伙正干的热火朝天,拼命往悬浮车中塞……塞什么,难道都是食品!!!我非常差异,旁边不远处就有金店,难道金子不是更值钱吗?
贪心往往没有好下场,一队二人组的机器警察出现了。没有出现喊话的场景,说什么你被包围了,赶紧出来投降什么什么的。二话不说,一上来就用飞弹轰暴了匪徒的悬浮车,连带车中的食品,还有抢先上车的一个匪徒。我觉得机器警察的目标就是悬浮车,那位哥们应该是附带的。真是够恨够直接,在这离地万丈的地方,没了行路工具,你那里都去不了,除了地狱就是炼狱。
我明显感到那两愣了愣,眼眸中倒影出的是燃烧堕落的悬浮车,不知道是在悼念到手的食品还是死去的难兄难弟。不过这会儿不是想这些的时候,我感到匪徒怒了,非常非常的愤怒,就算隔这蒙脸的黑布,我也能感觉出来。
“#@%¥%……¥*……¥”从一匪徒的口中嘶吼出莫名奇妙的音节,说实话,这个世界外语太多,我连母语都说不利索,那有那个美国时间去学外语。唉,说起来都是泪啊,同人吵架的时候,人家都是成语、俗语、黄段子,黑段子,一串串,一溜溜的,骂人都不带重复的词,可为什么在我的脑海中反反复复就只有这么几个单词呢?我只能表示,你大爷的,你是真大爷,我服,我回去先学个百八十年的,再来同你对砍。如果没有导师现场实时翻译,我就当他是在骂娘,也许是在喊口号。
现实总是比剧本更奇妙,很快让我认清现实的状况出现了。两匪徒变法般,不知道从那里摸出了火箭筒,非常小巧,难怪都穿着披风。于是两个不久前还威风凌凌的机器警察就紧追悬浮车而去了。
现实总是比剧本更奇妙,我必须再重复一次。在我的逻辑中干完坏事,不管是否成功,逃命是第一位的。可是那两位却不是这样做,反而扔掉火箭桶拔出小手枪,呐喊了几句什么话语,然后对这太阳穴开枪自杀了。当然整个过程没有这么简单,其中一位非常干脆,第一时间就开枪自杀。另一位就有点差劲了,磨磨唧唧,浑身颤抖,直到眼角看到机器警察的硕大枪管,终于眼睛一闭,手指一勾。
子弹从这边进那边出,带出一大蓬红的白的什么。脑袋在动力的作用下,猛地歪曲后,身体也软软地瘫倒在地上。我惊呆了,更多的是不解:这么刚烈,这么视死如归,这么……这么的莫名其妙,还是匪徒吗?就算是匪徒,你出门抢什么不好,要干就干票大的啊。等你到了地狱,同亲朋好友们聊天,你该怎么说,难道说自己为了抢包吃的,结果爆头死,还是自己暴自己的头。
我不解,我当然不解,求问导师,导师让我用自己的双眼观察。于是我死命地观察,于是在短短的时间内我看到七次武装骚乱(抢劫),有六次是重武器,枪炮轰鸣,人命消散。真不知道这些武器是从那个渠道流露出去的。我从没看到过有人过来登记调查,死了也就死了,人群似乎也习以为常,该笑的还是笑,该哭的继续哭。只有清扫的机器车,默默地清扫打磨,不久此地再次回复光鲜。
第七次有所不同,发生在傍晚的地面上,是把小餐刀。一个脸色苍白的小青年拿着一把小餐刀哆哆嗦嗦地抢劫一对购物回家的老夫妇,还当着被害人的面,迫不及待地将黑面包往嘴里塞,最后被噎得直翻白眼。还是被害人好心地递上一瓶水,才挽救了他的生命。这真是既好笑又无语,既愤怒又心酸。最后小青年,拿走了一半的食物,什么话都没说,转身就隐入漆黑的背景中。
我默默地看着互相扶携着的老人家也消失在黑暗中,不知道该表达些什么。之后我又逛了很多地方,可以说,天堂在这里,地狱也在这里。没有看到真实之前,我根本就不能想象,人与人之间的处境差别可以大到这种地步。‘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绝不是一句空话,而是现实,非常现实,至少在这里非常现实。
“如果你生活在这里,你会怎么做?”
“我会怎么做?你是说我会去抢劫吗?不,当然不会了,我会去辛勤劳动。”其实我心里也有那么一点点想法,但是我不能承认,绝对不能承认。
“呵呵,虽然心口不一,但我们认为光想不做,并不能作为惩戒的依据。”我非常尴尬地笑笑,我就知道瞒不住导师,不过导师的三观比较有奇葩……呃,好像又想了些不太妙的想法。还好,导师并没有理会我的诽谤,继续说道:“你不觉那个小家伙很有意思吗?难道你不想知道,他到底在想些什么吗?”
“哪个?”我有点反应不过来,因为我还沉浸在尴尬和自责中。再说,在您老的眼中所有的人类都是小家伙。导师并没有回到我,于是我们出现在了拿小餐刀的年轻人的面前。原来他并没有走远,而是缩在漆黑的墙角,双手抱着脑袋,处于崩溃的边缘。
“这……”我有点不明所以。
“现在你可以去解读一下他的思想。”窥探内心的活我已‘很久’没干了,刚开始的时候,的确让我很欢乐。不过很快导师告诉我,在现实中没有有关设备或特殊的器官是无法实现的。既然这样,我觉得还是不要上瘾的好,总有种偷偷摸摸干坏事的感觉。不过现在导师有令,那就继续这么干吧。
很明显青年的已处于崩溃的边缘,思维一片混乱。痛恨、懊悔、窃喜……七情六欲混杂在一起,乱如麻团。这让我解读起来也非常痛苦,不过还是让我在混乱飘渺的思绪中找到了处于核心深处的疑问:‘我为什么这么穷?’
‘你穷,那是因为你懒’我下意识地想要回答他。我不知道这个答案是那里来的,好像大家都这么说,我也觉得很有道理。你懒,所以你就穷,很有道理嘛……
“喔呵呵~”导师笑得很欢愉,这就让我诧异了,难道我说错了?
“喔呵呵~”导师继续笑得很嚣张,这让我的脸有点挂不住了:“好吧,好吧,你不觉得自己的逻辑很有意思吗?你可以从你懒推导出你穷,没错,条件充分,推导合理。但从你穷推导出你懒,你觉得这符合逻辑吗?”
“……???……!!!……”我觉得智慧的火花在缓缓地盛开,但还是抓不住重点。
“不明白吗?这是种因果推演。我们认为有因不必有果,所有说逻辑必然其实就是种因果推演。我们提供因,进而推演出果。你仔细回想一下我们所学的内容,是不这样的呢?”选择必然、评定必然、行为必然,内力、外力……我们提供砝码,进而推演出必然,好像的确就是这么个过程,于是我点点头表示认可。
“但有时候我需要反过来操作:从果推导出因,然后再得出结论,或者进行评定。比如说刚才那个问题:我们设定‘穷’是果,那么现在我们来推导一下因,你觉得什么会造成穷呢?当然懒是其中一条因,你需要说些其他的。”
“嗷!嗷~我明白,我明白了。”我恍然大悟,思路通畅:“那原因可多了,从自身来看,有可能是懒,有可能是傻,有可能是病,也有可能是生不逢时;从外力来看,有可能是战乱,有可能是压迫,有可能是剥削,甚至有可能是有人刻意准对你。这原因可是数也数不完啊,嘿嘿,我明白了。”
“你明白了什么呢?”我不知道导师给我设了个话语的陷阱。
“当然是‘穷’是由很多种原因引起的啊!?”我又不明白了,难道我又说错了?
“喔呵呵~”我又听到了嚣张的笑声,这让我有种不好的感觉。我很天真,我很纯洁,好吧,我很小白,但是玩我很有意思吗?
“你并没有抓住问题的核心和要点。”导师的语调显得严肃起来:“我们下结论:因为你懒所以你穷,但我们绝对不能下结论:因为你穷所以你懒。这是非常严重的错误,如果用于辩论,这是一种诡辩术,如果用于现实,这是一种欺诈术。我们称其为:‘真果假因’。结果是真实的,但起因却是虚假的或不充分的。现在你能明白了吗?”
“我明白了。”由于导师的严肃,我也认真起来。不过这回我是真的明白了。这让我开始回味起以前一些认知:你穷是因为你懒;你穷是因为你不够聪敏;你穷是因为你不够心黑等等,各种版本,总结起来说就是:你穷都怪你自己。可现实真的是这样的吗?或者说百分百都是自己的原因吗?
你说让一个心地善良、眼睛揉不得沙子的小伙去搞欺诈,在他欺骗了自己之前,他能成功吗?你说让一个没日没夜、加班加点的计件小工,充电自学,他还有这个时间,这个精力吗?你说知识就是财富,可是让一核物理学家去卖茶叶蛋,他的知识同财富又有几毛钱的关系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