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光不出现,新的一天照样也来到了。陈烨睁眼一看是一个阴天,外面的人开始新一天的生活,陈烨尽管睡意未醒,大脑还是处在清醒状态。
陈烨半躺着身子看了看手机。没有任何新的信息。起床准备出去晨练,这身体是干什么的本钱,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穿好了一身运动装出了门,带上小狗。
云遮蔽了天空,随着风到处飘荡,游离在灰暗的空间之间,云层密密的,厚厚的,摆着一张阴灰的脸。
随之而来覆盖天地的是蒙蒙细雨。细雨像银轻柔的蚕丝,织成一片无边的网,网住了整个的世界。朦胧了远山,朦胧了陈烨的视野。
那些站在电线上的燕子被雨淋湿了翅膀,看不到它们成群飞翔的影子,听不到它们欢快的鸣叫,它们一排排的站着,紧紧地挨在一起,好像在无言地诉说着它们无畏风雨。
细雨打得小狗半闭着眼睛,狂欢在路上蹦来蹦去。
今年金城的雨特别多,多得有些烦人。
陈烨记得好久没有淋过雨了,小时候陈烨很喜欢淋的,只是那时候总会被大人骂。
自己在雨中骑着自己宝马自行车飞快的赶回家,在照镜子的时候,看到镜子里那个被雨淋湿了头发,满脸都是雨水自己,傻傻又很滑稽的样子。
长大的时候,在就没有那样随心所欲日子,整天把自己装扮成正人君子规规矩矩。
恰巧在这个时候,他姐打来电话说:“爸的肚子疼得好厉害,赶快回家送医院去。”
陈烨没有带雨伞,冒着雨一路奔到了汽车站,满脸的雨水顾不了擦,让其随着汗水流淌下来。
急急忙忙到了售票窗口,问售票人员有没有去他们家乡的车次。
那售票人员一黄毛女人,扫了一眼,盯着电脑,冷漠机械的说了一句,“今天不发车,因为雨天危险,容易出事故。等明天吧。”
“这可急死人了。怎么办了!”陈烨叹息了一声。
候车大厅里的人,跺着脚晃出晃进,在那本来就不宽敞的空间异常拥挤。
陈烨转身狠狠踢了一脚椅子。踢得他的脚生疼生疼的。
售票人员听见响声,脖子伸着好长看着他,陈烨提着腿满脸痛苦的表情摸着自己的腿子。那黄毛售票员得意的扭头笑着,猩红大嘴咧的更大了。陈烨瞪了他一眼。
真******倒霉,这是怎么回事,好像老天偏偏和自己过意不去。
陈烨百感交集,父亲的肚子疼一刻也许等不了了。母亲一个人应该焦急万分,束手无策一点办法也没有的,只能等着他回去。
陈烨出了候车室,抬头皱着眉头看着天空毛毛细雨,无声息地飘落着,象是无数蚕娘吐出的银丝。
接连不断,从灰蒙蒙的天幕上追下来,千万条细丝,荡漾在半空中,迷迷漫漫的轻纱,落在了黑油油田野。
看来这雨一时半会是停不了了。这烦人的雨,挡住了他回家的路。
“这该怎么办呢?”陈烨自言自语问自己。是不是该想想别的办法了。
这一刻,他突然想到了,姜雨辰他不是买车了吗?在他的人际关系里只有姜雨辰有车了。不知道能不能送他回家去。看来这只有这么一条路可以试一试。
陈烨给姜雨辰打通了电话,姜雨辰不是很痛快,但没有拒绝。他说一会见。也许是因为陈烨给他借钱的原因,也许是看在他们是多年同学的份上。
陈烨站在街道边等着,一个个过往的行人车辆,踏着路上的泥水溅得老高,都溅满了他的裤子上,他无奈的往后移移。
“喂,你小子跑哪里去了。事情办得怎么样了。”又是那种冷丝丝的声音,在电话里传来了。陈烨一下就会想起了那个让他毛骨悚然的夜晚里打得他遍体鳞伤的那群人。
“我家里的老父亲生病了,我没有看见过那个姑娘了。”陈烨带着反感但压抑着语调说道。
“那好,听说你已经没有了工作。我以为你要逃跑了。”电话那边哈哈大笑起来。
“那是暂时的,我正在努力找了。”陈烨警惕地望望四周,看有没有什么可疑的人是不是盯上自己了。
“以后小心一点,千万别到处去兜我们之间的事情。那样你会有好多麻烦的。”最后这一句说的很深沉很有力,还参杂音乐噪声,看来这人是在什么娱乐场合。
陈烨匆匆挂了手机,左右看看没有什么异常。
这群像阴魂不散的幽灵,难道会时时刻刻都跟在自己的身边?
姜雨辰终于来了,崭新无比的车。唰一下就停到了陈烨的面前,姜雨辰探出头,“喂,陈烨,你们家里有什么急事,这大雨天的你要往回去跑呀。”
“我爸生病了,这肚子疼的受不了了,你也知道我们那地方去医院好远。我准备把他带到城里来了看。”陈烨边说边甩着头发上的雨水边水珠用摸了摸那车身上委屈地说。
漂亮的小轿车,崭新、锃亮,漆黑色的车身朦着一层细细的水珠,如果在晴天的话这车子一定是熠熠闪光,像镜子一样都能照人影来。
“真是麻烦你了,你是不是特心疼着车呀。你看这大雨天的会弄脏它的。”
“你快上车,这时候还说什么无用的话。我们赶快去吧,不然陈叔受不了了。”姜雨辰说着打开了门子,陈烨上车坐在了他的旁边。
汽车在这泥泞坎坷不平的沙路上奔驰,剧烈地上下跳动、左右摇晃,简直像跳摇摆舞一样。陈烨坐在汽车里,也被颠得像兔子似的一蹦一蹦。
路边溅起的泥浆喷地一尺多高,他想这一定给这新车上弄满了泥浆,姜雨辰肯定是心疼了,他转头看看姜雨辰,只顾专心致志的开车。
经过两个小时的颠簸,他们终于到了我们家里,他爸疼的嗷嗷大叫,他妈在一旁急得团团转。他们的到来是他妈放松了不少。姜雨辰帮陈烨把他爸抱上了车,他妈也跟在了后面上了车。
这样一个来回,到了城里的时候已经快天黑了。姜雨辰问陈烨送哪家医院。陈烨还在思索,他妈已经迫不及待地说:“就送你们的医院,那里你们也熟悉人,你上班方便也随便照顾一下你爸。”
陈烨快速看了姜雨辰一眼,和他的眼神交会了一下,陈烨微微摇摇头。姜雨辰点点头,没有说话,他一定明白了陈烨的意思。陈烨已经不在哪个医院上班了,这件事请他一直没有他我的父母说。陈烨怕他们他的工作事情操劳。
“妈,那医院看我爸的这病不专业,我们得去专业的医院看。专业医院看得好一点。”陈烨回头看着憔悴不堪的母亲说道。
“那里是什么专门的医院呀。”
“阿姨,就是肠胃专科医院。你看叔叔的这病是肠胃上的病。各个医院的情况不一样。注重的专业的也不一样,他们的医院重要是骨科。”姜雨辰也一边开着车一边替陈烨解释到了。
“那就看你们吧。我一字不识也不懂什么。只要把病看了,只要让你爸少受一点罪就好了。”母亲看了看斜靠在她身边的他爸。叹了一口气说到。
陈烨回头看了一下他父亲脸色苍白,他病得连话都不想说,只能用一双蜡球似的呆滞的眼睛望着自己。他蜷缩着身体,紧靠着母亲,嘴唇黑紫。看着他们这么相依为命陈烨陈烨心里一阵酸楚。人这风风雨雨几十年互相掺扶不容易。
陈烨的爸终于安排住进了,一家肠胃专科医院。一切安顿好了以后,陈烨出门给姜雨辰嘱咐千万不能在他父母面前说漏嘴了。让他们知道自己在医院里已经不上班了。他们会痛心的。再说他爸这不是正病着吗!心情不快乐,对他的病情没有好处。
“我明白兄弟,你就放心吧。我会替你保守秘密。”姜雨辰拍拍陈烨的肩。
“还要那个事情,你就一定费心问问,看院长是什么意思,兄弟。你看我爸这住进医院了,我又失业我没有多少积蓄,得赶快找到工作。不然我是撑不下去了。”
“好的,我也知道你现在的处境不好,我去问问吧。你就别太熬心了,总要一条适合你走的路”姜雨辰点点头出去走了。
在陈烨爸的病房,他母亲一直催促他去医院上班。不然会耽误他的工作。陈烨一直推托没事的,照顾他爸的病更重要,工作的事情以后加紧干就没事的。
他姐也来了,这一下病房里显得更加拥挤了。他妈一直催促的让陈烨去上班。
“烨儿,你的吃饭碗重要,你还是赶紧去上班,这医院里有我和你姐就够了。”
“不碍事的,妈妈。我平时不在家没有好好陪过我爸,就趁着这住院的时候,让我好好陪陪。”陈烨强求到。
“你还是去吧,弟弟。这样把就安心治病了,不然他会吵着老早出院的。”他姐也在一旁劝道。
这一切其实陈烨都明白,可是,这让他去哪里上班了,他开始内心纠结、矛盾了,烦操。
“姐你还是去忙你的事情,这医院里有我就够了。你丢下生意不管来了,我姐夫一个人忙不过来的,他会有意见的。”陈烨反过来劝他姐说。陈烨知道他姐在这城里是一个开麻辣粉馆子的,平时也忙得走不开的。
“你们都回去,各忙各的。有你妈一个人就够了。”躺在病床上的父亲微微闭着眼语气生硬地说道。
“你去吧,姐。”陈烨极力劝道。
“还是你去吧。弟弟,你的那是正经事,我的那就少挣几个钱没事的。”
“你们都别吵了,就听我的你们都去,就留你妈一个人好了。去吧各忙各的事情去,这样我躺在医院里心里也踏实。”
躺在病床上的父亲摆摆手再一次用微弱的口气坚定地说道。
“我,我……”陈烨结巴了一会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去吧,都走吧。你们都去忙你们的事情,我就安心的养病了。”
父亲再次朝他摆摆手。陈烨和他姐面面相窥了一会,都出了门。
陈烨爸住院了医院的开支也不少,他必须马上的找一份工作。
陈烨走在街上这样细思量着。看到街上摆摊的想如果真的没有了退路,自己也可以去摆摊。不过,这个时候,首先要问问姜雨辰这美容院的事情怎么样了。
你们相信命运么?那种无法改变,只能静静等待的机缘。陈烨一直是信的。
“姜兄,你看看那边的情况怎么样了。我爸这也住院了,你也知道这开支多大了。希望你能给我亲自问问,如果实在不行我就去另谋出路。我不能这样眼睁睁的等下去了。我的时间等不起。”陈烨打电话催促道。
“好好,我知道这时候你也是在紧急关头,我叫于潇潇去问问。这于潇潇问了肯定有情况。”姜雨辰缄默了良久,透过电波,陈烨似乎能察觉到他的无能为力。
陈烨打完电话去了美食一到宠物买狗食。
店听见对面有人喊自己的名字,陈烨本能的回头一看。
一女人朝他招手。陈烨看不清楚这女人的面孔,感觉自己好像不认识。远远就能看出这女人风骚冷艳。
陈烨想可能是认错人了。或者是喊和他同名同姓的人。陈烨继续往前走。
“陈烨,你怎么不理我呀。”这女人追到了陈烨身后
陈烨转身一看是院长家见到了那个女人。今天的打扮依然是那么出众,紫色上衣把女人的曲线恰到好处的展现出来了。
黑色丝袜配着短装裙。浓密金色的大波浪长发随意地披在肩头,丝丝缕缕都泛着金光迷人,修长的的睫毛一动一动、魅惑的眼神、性感红润的双唇,无时无刻不透露出。成熟女人的性感。
“我没有认出来,真是不好意思。”陈烨笑笑礼貌客气。
“你这是干什么了,你一个人闷闷不乐的。有什么事情说一下我给你出出主意。”女人异常热情。
“我买狗食,没有别的事。”陈烨故作轻松指指对面的狗食店。
“哦,看不出你还细致体贴喜欢一些小动物,那我们一起吃饭。”女人满脸笑容热情邀请。
“那只是偶然养了,现在我忙得一天忙得昏头晕向,顾不了,但是也一条命总不该扔了吧。”
“我可以帮你照顾,你送给我吧,我也很喜欢狗。”
表情像是发自内心的温柔体贴,不像是假的,让人感觉温馨。
“好吧你,喜欢就送给你,不过,也不是什么名贵的品种。”
对于这个女人来说拒之千里又怕是以后的前途有影响,走得太近乎会招来什么麻烦。只能这样不近不远。任何时候都处处小心,时时得提防。
“这么快呀,那我们一起坐坐喝一杯饮料好吗。”女人又一次邀请到。
“好吧。”陈烨心里不是很痛快,但是脸上故作轻松地一笑。
街边的一家咖啡厅,昏黄的光线在空中渲染着幽幽的宁静,一丝丝缠住了人们的心,给人一个清凉的氛围。
女人要两杯咖啡,倒满宽口杯后,成为黑白分明的两层,形成如鸡尾酒般曼妙,再加上冰块,给人一种高雅而浪漫的温馨感觉。
陈烨对于咖啡一窍不通,也永远搞不懂咖啡和咖啡之间又是区别,大致印象是像芝麻糊一样的东西。
女人问陈烨加糖吗,陈烨接过勺子自己加了两勺。她却不加糖一小口一小口的慢慢品着。
“我不喜欢加糖这样就失去了咖啡本来的味道了,再说糖对人的身体不好。只添加少许盐巴就能使可口的牛乳甘味更加明显。”女人指指咖啡讲解了一番。
“哦。”慢慢啜饮一口,身心无限温暖。
陈烨只是附和着应道,其实他又不常喝咖啡,对咖啡一窍不通,也不懂得这么多的道道,只是觉得咖啡是苦的,加一点糖苦味会小一点。
“我看你真是一个不错的小伙子,以后有什么需要尽管说。我能帮到的一定会帮你的。”
陈烨速抬起头,这一刹那他的形容有说不出的沮丧,但他的表情瞬间变换,马上恢复了原状。
看看杯子中的咖啡,在看看对面的女人,不知道自己接什么话茬。自己从来就没有想过在这个咖啡屋,和一个有过几面之缘的女人喝咖啡是什么意境。
还有那天晚上自己醉的一塌糊涂不知道发生过什么,不过想自己哪些异常就心惊肉跳。
“你那天来家里真没有什么事吗。”女人再次抬头头笑笑,一双眼睛乌黑深邃,陈烨没有泄露出任何信息,却似洞悉一切。
陈烨有点拘束用手转了转手中的杯子。略带失意的答道,“其实也没有什么大事,就是想到整形医院上班。我原来是一名牙科大夫,因为一起医疗事故。暂时没有地方上班去了。”
“哦,原来如此呀。那你现在上班了没呀。”
“没有。暂时还没有找到合适的地方去上班。”
其实,陈烨也不指望她能给自己帮什么忙。以陈烨的阅历来看这女人充其量也就是院长的一情妇或者是二奶。
整天在家里摆弄自己的的服侍和化妆品,或者是给院长泡茶洗脚搓背的。不会掌权整形医院的事情。估计也不回去干涉院长的事业。
“想上明天就去上吧。年轻有为一定会有前途的。”女人猛喝一口咖啡冲着陈烨笑笑。
陈烨呵呵一笑,没有应声。
陈烨以为眼前这女人故弄玄虚,自不量力,一般是脑子有一点问题。这不是自己想上就能去的问题。
可是,奇怪的是晚上的时候,姜雨辰打来电话说,于潇潇问了院长说,让陈烨跟着姜雨辰先练练技术再做决定。
姜雨辰给陈烨的说法是于潇潇缠着院长,最后,院长没有办法才答应了。
陈烨宁愿信其有,听上去理由充分。有班上总是好的,别的什么细节可以忽略不计了。
这家整形医院规模很大,共十二层。位于市中心最繁华的地段。
光前厅的导医就四个,穿着紫色的套裙,笑迎各方来客。
每个科室一层办公楼,牙科在第四楼。这里的设备先进,大多数用的是进口的。
陈烨来医院的第一天先给姜雨辰当了助手。
这整形医院里一天来的人以陈烨个人的眼光看全是有钱人,这里的江湖更复杂。
穷人忙着赚钱吃饭,富人顾着完美弧线。
大多数是来把自己变得完美的。吸脂的减肥,洗牙的,一来就是几万块。那要是做皮肤或者是整容的那就更是钱多了,几十万几十万的,看来是名流富商的天下。
美丽博好感,气质更关键,靓丽不是永恒的,生理因素难以抵抗岁月的侵蚀。
陈烨还常常想想女人为什么要整容自找痛不欲生的煎熬。自己的女朋友坚决不支持她忍着痛苦变美丽煎熬。
下班的时候,路过小吃街的时候,他就要了两份面带在了保温盒里。
看到医院里的父母时,他们憔悴的目光中透着欣慰,让陈烨赶快靠在床上休息一下。
“烨儿,你吃了没呀?你就安心上班,你爸的事情别惦记了。能不来就不来了,这样来去跑多累呀。我在这里照顾就够了。”母亲慈爱的看着神情疲惫的陈烨。
“我吃了。你们这不是吃不了饭吗?我给你们送饭过来的。就几分中的路程不累。”
“这饭多贵了,有你姐带来的馍馍就行了。再说这医院里有开水。我们就将就一下了。”母亲温和地说道。
“妈妈,这是在医院里不比家里你要吃好了,才能照顾好我爸了。这我爸是病人比吃好能好吗?”陈烨一边把饭分开成两份一边说道。
“你这一个月挣两个钱多不容易,以后还要娶媳妇了。我和你爸老了的人不要紧多苦的日子都扛过来了,再说老了什么营养不营养已经不重要了,也吸收不了了。”
母亲抬头的那一刻鬓间银丝缕缕,让陈烨触目惊心。
看过大千世界的眼里,却找不到半丝一毫父母年轻的身影,清晰地看见了岁月风雨的残痕。
“妈妈,你怎么这么想了。我年轻以后吃好喝好,机会多的是。你们这岁数大了……”陈烨觉得自己好惭愧,咽喉里有东西卡住了说不下去了。
“孩子,你领了工资就加营养的东西吃,这上班也挺费事的。我和你爸回去,你就负担轻一点。我们这一把年龄了不能给你帮上忙。倒成了你的拖累了。”母亲端着陈烨接过去的慈爱地说。
陈烨心里像是打翻了五味瓶,说不出的滋味。他送给整容院院长的钱,够自己的父母能吃多少的美食大餐了。就那么悄无声息地没了。
他看着父亲蜷缩在床上,花白的头发,心里诅咒自己的无能,这世界的无奈。
陈烨忽然很想说点什么,关于曾经的选择,关于现在的犹疑,关于以后的去向太多太多心里话,可是手指从发间落了下来,却一时不知该说些什么。
陈烨想起曾经大学时候,吃完饭从大马路上来回游荡,他们四个同学,阳光、活力对未来充满希望,站在十字路口看着忙忙碌碌奔波的人们,他们还有时候取笑他们的寒碜、无能。
如今的自己对着年老多病的父母忽然沉默了片刻。
陈烨不知道他们心里都在想什么,他只是看着窗外的行走的车辆和人群,他觉得自己很累,头昏沉沉的,重得像个秤砣。在他们的眼里自己寒碜吗,无能吗?
陈烨还犹疑着自己要坚持,这又是为什么。坚持多久,多久以后自己就无力坚持了。他不明白,太多的不明白。
看着父亲蜷缩在病床上,吃力地吃完饭。陈烨急忙给他去撕纸擦嘴。父亲疲惫的眼皮微微看着一眼陈烨,慈爱、温和、透着无助。
他用微弱地语气催促陈烨赶快回去休息一下。陈烨只能顺从他们的意思出了医院门。
陈烨问自己,这是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善良的父亲自己却无力回报了,为什么自己那么愚蠢,为什么自己这么无能。父亲这一生为了谁啊!他不图回报什么都不图。
唉,父亲是山,自己是树,山总是给予树所有的恩惠,树不断吸取山的精华向上生长,山能不老吗?父亲是岭,自己踩在他的脊背上一天天的汲取他的养分,一天天长沉了能不将他压弯压倒吗?……
陈烨回头看看父亲病床的窗口,陈烨的泪也尽情的流着,父亲这大半辈子来没落过泪,但是陈烨知道父亲内心是委屈的,是艰辛的,但是他不表现出来,那么无尽的委屈泪就让他替父亲流吧,尽情的流吧!
对于自己曾经的选择,城市,生活,工作。陈烨想他此刻真的乱了。乱极了。
电话声却不厌其烦地响起来了。
“喂。”陈烨摸出电话问道。一听声音他知道了是医院的院长。
“陈烨吗?那个患者的纠纷我们处理了。大部分医院承担了,你就承担一小部分。你看看是不是合理合情的事情。”
陈烨一时不知说什么,合理合情?这事情还算合理合情吗?不合情不合理谁又能为自己讨一份公平了。
一切挫折归结为客观原因,自己总是善良无害的,错的都是他人和社会。
“喂,陈烨,你在听吗?”
“嗯,一小部分是多少呀?”
“不多,就四万。你就出四万,其他的就不用管了。等这事情已过去你就回来上班。”
“四万。”陈烨吃了一惊。或许对于一个医院来说四万九牛一毛。可是对他来说四万,那要好几年的用青春年华来拼搏才能换来的。
“你要什么意见,那天我们见面详细说说。”
“四万,我暂时没有,等我什么时候有了,再说。”
陈烨挂了电话,行尸走肉的游荡在大街上,有多少人真的懂自己。知道他的孤独,他的疲惫,和他正在受的伤。
如今已没有,兰可欣懂吗?陈烨问自己,又快速地摇摇头,继续往前走。她不懂。
陈烨只能在所有人面前掩盖自己的脆弱和悲伤。无论如何艰辛如何压抑,却始终展现爱笑的眼睛。他什么时候开始变得如此坚强了。
陈烨看到有街上青春少年们还不断地模仿曾经的他们,他们的发型,他们的穿衣,他们的言语,他们的走姿,他们的潇洒,他们的酷比,他们的张狂,还有他们潺潺不休的信念。知识改变一切,他们头脑里装满了知识,将来的一天一定比你们强。有点可笑有点难受地发现,这些弟弟们把的曾经他们地完美复制在身上。
那都是曾经的他们了。知识对于现在的的他来说一无是处。
陈烨还能说什么。如今的他们什么都没有了。不记得曾有多少雨飘在胸前,风响在耳畔,
只知道沧桑早已漫进了他的心,爬上了他的脸。被一切压垮了肩。
父亲病住了几天医院有所减轻,就嚷着要出院。他说他看着陈烨这一天东奔西跑地他心疼。怕是会耽误他的工作。他想早一点回去在家里慢慢恢复。
陈烨和他姐极力劝阻也没有用处。表面上答应了,等再陈烨去了医院的时候,他的父母亲悄悄离开了。
陈烨一路追到了汽车站,两位老人相偎依地坐在了长凳上。他母亲一手里拿着半个饼子,一手里拿着一瓶水在他的父亲一块一块地喂着。他们的头贴着那么近,花白的头发相交错在一起。似乎不在乎周围的一切。
陈烨有一点不忍心靠近他们,打扰他们的安静。但陈烨还是走过去了。
“爸,你不是答应要多住几天的吗?这怎么就匆匆忙忙走了。你的身体还没有完全好了。”
陈烨的父亲抬起了头,目光柔和地看着他。手摆摆了。停下了吃东西
“孩子,爸知道你这是孝顺,可是这城里不比我们乡下什么都要钱。我们还是回去乡下慢慢养着。你在这里挣一分钱不容易。我们乡下空气好,这城里味大我受不了。”
“爸你这病没有好了,这样走了我不放心。”陈烨哀求道。
“还是让你爸回去吧,他都熬心地整夜睡不着觉了。”母亲干裂的嘴唇用嘶哑的嗓音说道。
陈烨叹了一口气坐到了他们的身旁。陈烨也知道父母这是心意已决非要回乡下去了。他就只能随他们去了。他的事情他们也就一点也不知道。还以为他有体面的工作。幸福地恋爱。
看着他们踏上归乡的客车,陈烨的眼中朦胧了。他没有能力让他们在这城市了驻足。他们只能回到他们的那小山村。
陈烨望望远去模糊的大巴,再也看不到父母的表情了。那重重叠叠的高楼铁青着脸挡了他的的视线。
岁月在黄土地上流过,留下一道疲惫的歌,唱给悠悠岁月里辛勤劳作的父亲,只是想用一首歌抚平父亲的皱纹,但是怎能啊,它深得如沟如峡,里面藏着对儿女深深的爱。
陈烨向着远方深深地向父亲致谦,“父亲,原谅我吧,原谅儿子的无能。我一定要出人头地,我一定要在城市立足。我要发达。”
操纵人一生荣辱浮沉的,不是命运,而是自己。 要想爬得更高,就得摔无数次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