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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第三章 谁是扑火的飞蛾

餐厅位于十六楼,是一家特色中菜馆。

窗边俯瞰,解放路上堵着长长的车阵,道路两旁的路灯已经点亮,像两条蜿蜒延伸的光链,昭显着属于这座城市的匆忙与繁华。

等菜上来的时候,佳宁就俯身爬在玻璃墙上,看着楼下的夜景出神。

“我第一次上来的时候,紧张得差点哭了,才发现自己有恐高症。”她低声说着,笑容温然,看不出丝毫有恐高的迹象,“后来约客户吃饭,几乎都是约来这里。上班这几年,上来过的无数次,每次都逼自己这样看,终于把自己逼到麻木,再不知道害怕了。”转过脸来看他,“也让我明白一个道理,与其逃避改变现状,不如逼自己适应它。”

关其深的目光定在她的脸上,眼神里有一抹凝重之色。

“佳宁,当初……”

佳宁打断他的话,笑着指向他背后的位置,“你看那里。”

他生生将话哽在了喉咙里,其实很清楚此时此刻说一些无谓的话,再诚恳也都是狡辩。原本他并没有打算替自己解释开脱,只是听着她刚才的那些话,心里才会止不住有了一丝感触。

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看了过去,夜幕下,自那一栋高耸而立的建筑处传来了沉缓悠长的鸣响。是景牌楼的钟楼,宁江市的地标建筑。

读高中的时候,每日骑车放学总要路过那里。后来城市进行市容改建,将那座历史悠久的钟楼圈进了旁边的公园里,自此成了景区的一角。

公园是免费开放的,大学时代,每每从学校跑出来约会,都会去那个地方。

虽然整个城市已经发生了很多改变,那些印在记忆里地方却庆幸都还在。

无声看向面前的人,不知道她用坦荡的态度来面对那些过去,心里到底是作何想的。他之前一直都维持着不动声色的态度,到了此时忽然很想知道她心里的想法。

“佳宁,我希望我们能撇开一些场面话,说出真心话,哪怕那些话很伤人。”

他宁愿她用最凶狠恶劣的话骂他,也不愿她用一种对客户的态度来应付。

佳宁的眸光微微闪了一下,嘴角却仍然挂着笑容,抬头看了他一眼。

“嫌话题太无聊,那不说了。”

“我并不是这个意思。”他蹙眉。

佳宁并不去接他的话,也装作未看见他凝重的神情,热络地帮他斟了一杯茶。

“今天请你吃饭,当然主要还是为了答谢你的帮忙。现如今大环境不好,最难生存的永远是我们这种底层的小企业。如果不是攀到了你这份关系,我还真是要焦头烂额了。”她向他举起茶杯,“所以我以茶代酒,很诚心地向你表达感谢。”

完完全全就是对待一个陌生人的态度,那日在车上冲他发脾气的那个真实的周佳宁,与她来说只是一时的不小心才失了控吧。

关其深淡淡看了她一眼,压下了心里的话,举起茶杯回敬。

现在似乎不是一个谈话的好时机,无妨,他有耐心,可以等着她直到给出一个明确的态度为止。

服务生陆续上了菜,一顿饭吃得各怀心思,却是谁都没有再提及敏感或让对方尴尬的话题。

从餐厅出来,站在电梯口等电梯来,关其深说:“我开车送你回去吧。”

佳宁自顾按着键,语气随意地应:“不用那么着急,我之前不是说过,还有别的活动么?”

电梯上来,她领先一步走了进去,见他还站在外面迟迟不动,脸上是深思的表情,便用玩笑的语气道:“你现在是我的恩人加金主,讨好你都来不及,我总不会做什么让你难堪的事就对了。”

关其深随后踏了进来,站在她身旁,见她抬手去按楼层。

却不是底层,而是十层。

“十楼又是什么在等,健身?SPA?还是KTV?”

他语气淡然地问,脸上的笑容依旧,心里却有着自嘲。对付客户的手段无非这些套路,他见识得多了,所以几乎不用猜也可以想象出她所说的活动是些什么。

“都不对。”她回了他一个笑,笑得几分暧昧,“是美人计。”

他的脸色微沉,“那不必了,美人计对我的影响力不大。”

“我不信,逢场作戏对于商人来说应该是家常便饭才对吧。”

“可是很遗憾,我对那种灯红酒绿的场所并不感兴趣。”

佳宁微微扬眉看他一眼,原来他是误会了。

不过她也没有解释,眼看着电梯已经到了十楼,伸缩门往两边退开,她不由分说就将他拉出了电梯去。

出乎关其深的意料,楼层很安静,原来并不是********,而是客房。

佳宁一直拉着他,直到走至一个房间跟前才松开了手。

她从背包里摸了几下,竟然摸出了一张房卡来。

门开了,关其深赶在她走进去之前一把将她拉住了。

她回过头来,笑脸盈盈,“是我定的房间没错。”

此时再看关其深,他的脸色已经完全变了,变得凝重而严肃,再不见之前维持很好的那份从容与风度,口气也很坏:“周佳宁,你是什么意思!”

那只扣在她手腕上的手,力道在加重,骨节隐隐泛白,捏得佳宁手腕疼到本能地想抽手躲开。

佳宁回了他一个莫测的微笑。

他那么聪明,当然已经明白她的意思了不是吗?

“你不敢进来?”

她抽不回自己的手,也随之任之了,再疼也不肯皱眉求饶或示弱。

“可是这是我的方式,我用来报答别人的方式。不是你,也可能会是别人……”

话还未完全说完,门外的人已经一个迅捷的动作将她推进房中,反手摔上了门。

他将她整个人抵在墙上,却没有进一步的动作,只是目光牢牢地定在她的脸上,眼神里有着一抹隐忍的怒意与伤色。

心里却已经明白了过来,她真正的态度与意图。

“故意这样诋毁自己,不过是为了讽刺我,对吗?”

讽刺他的自以为是,以为多年之后再见,也许还能得到一个被宽恕的机会。

佳宁在心里冷笑。

不过,这一次他却说错了,嘲讽他甚至得罪他,并不是她的目的,今时今日的周佳宁不会做这种鲁莽愚蠢的事。

“不是,我只是把我的生活现状告诉了你,因为人在走到穷途末路的时候,什么事都可能做得出来。”

她抬起眼睛,与他对视,眼中隐约闪出泪光来。

“如果真要牵扯上与你的关系,我承认,我其实是想博取你的同情,从而得到你更多的帮助。”

半真半假的话永远最能迷惑人,如果再配合一副诚恳的态度,就会更容易让对方放下怀疑,变得同情心软。

尤其,对面站着的这个男人,她太了解他的个性了。

果然,按在她肩膀上的力量慢慢放松了。

“关其深,其实到现在为止,我也不知道以怎样的态度来面对你才是合适。你看到了我落魄的现状,我也曾想过摆出自尊的态度拒绝你的帮助,可是我身上背着责任,所以我不能这么任性。我只能平心静气地来接近你,向你寻求帮助。”

也许换做对待陌生人时那个理智的关其深,他不会这样轻易就被她的一番话搅乱了思维,可是她不是外人,她是他努力了很多丢弃了很多也要记住的那个人。尤其她说得动容,将自己放低在了一个最卑微的位置上,这样的她,让人看了于心不忍。

所以他相信了她的话,觉得很自责。

松开了钳制在她肩膀上的手,却缓缓展开了怀抱,将她更近地揽进了怀里。

“对不起。”

他不会看到,被他拥在怀里的人,嘴角上挂着的是嘲然的冷笑。

“佳宁,对不起,即使到今天说这句话已经毫无意义,这也是我欠你的。如果你有什么要求什么希望都提出来,我能做到的,就一定会去做。”

佳宁平安离开,这个看似暧昧的夜晚,什么事都没有发生。

关其深的拒绝,她一点也不意外,她太了解他的个性和骄傲了。

正是因为了解,才会毫无顾忌地走了那一招险棋。

她跟傅欢同租了市区的一间公寓,回到住处的时候,傅欢正对着电脑看一出肥皂剧,看到动情的地方,居然哭得眼泪汪汪。

不过她一见到佳宁回来,立刻把眼泪一收,从椅子里站了起来。

迎到近前,将佳宁上下打量了一番之后,蹙眉道:“有酒气,跟关其深去吃饭了?”

佳宁累了一天,回到家只觉得头昏脑胀,踢掉高跟鞋,挂着背包就往沙发上一趟,再不愿意站起来。

“嗯,不光吃饭,还去开房间了。”

“什么!”傅欢尖叫。

佳宁抓过一个靠枕堵住耳朵,没好气地瞥了她一眼道:“我话还没说完,你激动什么?”

傅欢扑了过来,抓住她的肩膀使劲摇,“周佳宁你给我说清楚!敢说一句假话我掐死你!”

佳宁躲在靠枕后面告饶,“好好,我本来就要说,我什么时候瞒过你事情了?”

傅欢松开手,坐到了她旁边。

“合同签了?”

佳宁点点头。

“那他有说什么吗?”

“和之前说的一样,说会尽力帮助我。”

傅欢沉默了片刻,问她:“那么你说开房间,是他提出的吗?这就是你说的,他的目的?”

“不,房间是我开的,我使的一招苦肉计。”

美人计当然只是说着好听,如果关其深真的变了性情,打算对她做出什么逾越的事情,她也不会当真让他得逞的。

傅欢皱眉,“看来你还真是把关其深当敌人来对付了。”

佳宁嗤笑一声,“不至于,不过既然他主动送上门来,我如果不好好利用一下,未免也太对不起他的一番苦心了。”

傅欢看她良久,忍不住道:“可是佳宁,你真有把握,继续这样纠缠下去的话,被利用或是受影响的,就只是关其深一个人吗?”

佳宁一点也不担心。

反正她心里有自己的算盘,纠缠也只是一时的权宜之计。关其深在她的计划里,不过充当着过河桥的角色。

只是这样而已。

记住过去,甚至揪着过去不放的人都是傻子,她周佳宁才不屑做那种欺人也不讨好的事情。

她相信自己一定可以用最理智的姿态,去应付接下来的更多事。

晨会结束,会议厅的门拉开,关其深领头走了出来,表情阴沉得十分难看。

关于和中礼承建签约的事,是他私自下的决定,拿到晨会上来提也不过是通报一声,倒是没想到有人会站出来反对。

公司的工程部部长陈达远是邝达集团的老员工,关其深也是看重了他的能力,才暂时没有将新官上任时的三把火烧到他头上去。

但由此番一看,这个陈达远分明仗着自己是老资格,就敢理直气壮来忤逆上司的意思,可见他实在是不够聪明。

公司既然交到了他的手里,需要的当然就是一个完全属于他、服从他的团队,架着今日身份的关其深,等到了回宁江市的机会,可不是为了继续忠心耿耿替邝家卖命的。

所以那些自诩耿直的人,再有能力,他也绝不会留下。这年头有能力的人太多了,不过是缺少一个爬上来的机会。

进到自己的办公室,他随手脱了西装外套扔到沙发上,按下内线电话,“惟中,你进来一下。”

陶惟中推了门进来,知道上司心情不好,也清楚起因。依照对他的了解,多半是有什么指示了。

他随手掩上了门,走上前询问:“什么事?”

“陈达远在公司做了这么多年,有什么把柄或可以揪出来的小辫子?”

陶惟中听他一问,就知道了上司的意思。

回来宁江市这段时间,他表面上是关其深的助理,私下里更多的时间都是在通过各个渠道了解搜集公司人事方面的情况,谁做过什么,都有一笔账在他心里。

“他在工程质量上面的记录一直很过硬,从未出过什么差错。不过在他那个位置上坐久了的人,都逃不过一个贪字。”

陶惟中隐晦地说着相关情况,看到上司的眼色示意之后,点头道:“我知道怎么做了。”

如果陈达远之流把他关其深看作一个脾气温和的阿斗角色,那就大错特错了。

等了这么多年才等来的一份自由,如果他还不能依照自己的意愿去做事,连自己在乎的人都保护不了,那真是可笑了。

看还有谁可以阻拦他往前去的脚步。

合同签过已有一个星期的时间。

这一个星期他没有主动去联系她。事后回想那天晚上在酒店发生的事,让他心里哽了一口气。也说不上来为什么会忍不住动怒,也许是一想到她可能用这种方式对待过别人,就让他心里止不住的一阵烦躁。

可是显然她的脾气拗起来也很可怕,他不打电话,她竟然也不肯主动联系。

就这样僵着,难道连合作的事也不放在心上了吗?

左思右想之后,终于还是他忍不住,先打了电话过去。

接通之后,那边说话的人却不是佳宁,而是她的朋友。

他这才知道,原来她是犯了胃炎,住院了。

未作犹豫,他立刻驱车赶到了医院探望。

车子开到医院门口的时候,他见路边有水果店,便停了车走过去,打算买个果篮。

刚走出两步,身边忽然走近了一个人,抬头看去,却是一张陌生的面孔。

“是关先生吧?”

关其深看着眼前的女孩子,短头发,娇小的身材,一张娃娃脸。

并不认识。

“我是,请问你是?”

“我就是早上接电话的那个人,佳宁的室友兼同事,傅欢。”

关其深恍然,点头微笑,“你好,傅小姐。”

傅欢朝水果店看了一眼,知道他的意图,于是压低了声音道:“你如果是打算买水果的话还是免了,一来佳宁胃炎还没好,不能吃凉的东西,再者别人来探病已经送了许多水果,还堆在那里都吃不完。”

“那我应该买些什么比较合适?”

“都不用,你去看看她就行了。我有事要回公司一趟,她现在一个人躺在病房里,闷得直发牢骚。”

关其深听着,想象着佳宁皱眉瞪眼没好气的样子,忍不住微微一笑。

傅欢不露声色地打量着眼前的人,心里多少有些意外。因为佳宁的关系,她虽然没有见过关其深本人,却对他的印象很糟糕。之前在媒体报纸上看到他,也主观地认定不过是一个衣冠楚楚的混蛋。

今日一见,却让人觉得是个脾性温和的人。

当然,这可能只是他应付外人的一个假象,但毕竟他在得知佳宁生病后的第一时间赶来探望,单是这一点上的表现,就让傅欢对他改观了不少。

站在替朋友考虑的角度上来看,佳宁与他接触,谁说就一定是坏事呢?

“那你进去吧,我也要走了。”

走之前,甚至给了他一个颇为友好的微笑。

关其深看着她的背影,眼中有一抹思量的光芒。

他心里清楚,佳宁对他的态度生疏到像个陌生人。必要的时候,如果能打通她朋友的这层关系,也许不失为一个曲线救国的好方法。

收回目光无声一笑,转身离开。

乘了电梯上到住院部四楼,走廊里都是人,有的病人没有等到床位,就睡在了走道里。

医生跟护士来回穿梭,夹杂着孩子的哭闹声和家属的说话声,十分的嘈杂。

他以为市立医院的住院环境总要相对好一些,却不想是这样一种现状。

不由蹙了眉,在这样的环境下,如何能静心养病?

他循着病房号一路走了过去,走廊的尽头,看到一名男医生推门进入一间病房去。那个侧影看起来有点眼熟,一时却想不起来是谁。

不过他也没有过多的心思去关注,找到了佳宁所在的病房,推门走了进去。

房间里摆着三张病床,都睡着病人。靠窗的床铺上,他看到了佳宁,背身朝向窗户的方向,也不知是不是睡着了。

他下意识放轻了脚步,走了过去。

床上的人听到脚步声,翻身转了过来,见到是他来,也未露出诧异的表情,只是笑了笑说:“也不是什么大毛病,你那么忙,何必还要亲自跑来?”

关其深手插在裤袋里,站在病床边俯视着她,眉心微蹙,目光沉沉。

“为什么工作要这么拼命?”

佳宁没料到他会用这种指责的语气来说这句话。以他们之间的关系,他似乎并没有这个立场。

不过面子上,她还是无所谓地笑了笑,反问他:“你工作不拼命吗?”

“我只尽力,却不会拿自己的身体开玩笑。”

佳宁看了他一眼,脸上的笑容收了起来,语气听起来带着几分无奈:“我们面临的情况不同,我家的公司快要倒了。”

关其深沉默了,良久才道:“我还可以帮上什么忙?”

佳宁的目光顿了一下,笑看他一眼,“你这是打算让我欠你更多人情啊。”

他短叹了口气,收起严肃的表情,转了笑脸,“老实说,欠一个和欠几个,在我看来没什么差别。”

适时地后退两步,往往得来的会是更大的一个前进空间。以退为进,可见这个方法用在他身上,见效了。

他那么精明,如果一直追着他要帮助,她担心提多了只会引起他的怀疑。

眼下可是他自己心甘情愿提出来的。

“既然你把我当朋友看,我也不跟你见外了。如果可以的话,我希望你能帮我多介绍些业务,多认识些行业里的人。”

关其深看着她笑容客套地说着场面话,很清楚她是认定了只把他当做生意场上的陌生人。

心里不是不难过。

尽管如此,他也不会拒绝。

“好。”

佳宁半是玩笑地道:“答应得这么干脆,不会是应付我吧?”

关其深摇了摇头,眼神里有一抹凝色,“等你病好了,就来找我。”

佳宁见目的已经达到,便将话题岔开了。

“对了,谢书培你还记不记得,他在这家医院上班。”

关其深挑眉,从记忆里搜出了一个和名字相对应的形象。

“那个书呆子?”

佳宁不以为然地笑道:“什么书呆子,人家当年可是品学兼优的好学生。他大学学医,现在已经是这家医院住院部的一名主治医生了。有熟人就是不一样,非但解决了病床的问题,住院这几天,护士对我都是照顾有加。”

原来如此。看来刚才匆匆一瞥的那个熟悉身影,多半就是他了。

读书的时候,谢书培高中三年都坐在佳宁的后面,那时候他们两个人的关系一直不错。

正说着,病房门被推开,谢书培进来了。

他手里拿着查房记录正低头看着,抬头第一眼看的自然是佳宁这边,在看到病床前站着的那个人之后,微微愣了一下。

有很多年没见了,几乎已经认不出来。

关其深。

虽然大学他跟佳宁不是一个学校,但一直都有联系,也知道当年发生的那些事。

因为知道,所以在收起怔愣的表情之后,看关其深的目光当然谈不上友好。

不过会在这里看到他,多少有些意外,意外于佳宁对他的友好态度。

他继续着自己的工作,依着病床一一询问情况,完全没有将关其深的出现放在眼里。

直到查到佳宁这边,他才抬头看了关其深一眼,没有诚意地笑道:“关总衣锦还乡,工作繁忙,怎么想起抽空来探望一下故人了?”

关其深不疾不徐,微笑着朝他伸手示意,“谢医生忙着查房,不耽误你工作,请继续。”

不将他的挑衅态度放在眼里。

谢书培冷淡一笑,还待再说,看到佳宁对他打着眼色,才将到嘴边的话咽了回去,温和地询问佳宁:“今天觉得怎么样,还有没有疼痛感了?”

“我觉得我早可以出院了,一点小毛病而已,赖在这里占床位实在不厚道。”

医院的环境太嘈杂,待得人心烦意乱。何况她还有很多重要的事情等着去忙,浪费了这几天已经是极限了。

谢书培不以为然,“年纪轻轻就得胃炎,还不严重?还贫血,都不知道你平时日子到底是怎么过的……”

佳宁赶忙打断他:“好了,我也是病人,哪有医生对病人发牢骚的道理?”

关其深在一旁冷眼看着他们之间的亲近,脸色微沉。

“我看这边的住院环境一般,如果还需要休养,不如转去条件好一点的医院。”

谢书培冷脸瞥了他一眼。居然嫌他们医院条件差,他一个初来乍到的懂什么,他们是因为医疗技术过硬才会聚集了这么多来自全省各地的病人。

佳宁知道谢书培是替自己打抱不平,眼见气氛又被搞僵了,她只有继续打圆场把话题岔开。

“我是说真的,先让我出院,如果有任何不舒服我就给你打电话。”保证完,又补了一句:“要不然,我让傅欢来跟你谈?”

谢书培一听不由露出头痛的表情。那个傅欢,唧唧喳喳嗓门还大,得理不饶人,脾气又糟糕,跟她说话根本就是一个折磨。

“随你吧,不过出了院也要在家休息几天才可以上班。”

佳宁得了特赦令,笑了起来,立刻动手开始收拾东西。

谢书培又特地瞥了关其深一眼才离开。

关其深回了他一个冷淡的笑,也不将他当做友好范围里的人,转对佳宁道:“我开车来的,顺便送你回去。”

佳宁并不想让他知道自己的住处,想拒绝,“不用麻烦了,我自己打车很方便。”

他温然微笑,“不麻烦,路上我们也可以聊一聊工作上的事情。”

如果她接近他的唯一目的只是为了公事,那么他也不妨抓牢这一点,善加利用一番。

坐在办公室里看资料,手边的一叠文件都是人事部那边送来的。肃清异己这种事当然不必他亲自出手,交给惟中就轻松搞定了。

现在找来人事资料,不过是想看一看,谁可以接替工程部长那个位子。

手机响了起来,看一眼号码显示,他蹙了蹙眉,接起来,语气随意地问:“怎么想起来给我打电话?”

电话那头是挂着他未婚妻身份邝家大小姐,邝云笛。

邝云笛虽然生在富贵人家,却不像一般大小姐那样挥金如土,但也不是什么经商的材料。她有自己的爱好,迷恋于服装设计,一年到头大半时间都在外面跑,国际上的几大时装周无一落下。

邝云笛在那边用抱怨的语气道:“我也不想给你打啊,我刚回国,时差都还没倒过来呢。可是爸爸这一次好像真生气了,所以我才想提前知会你一声,我估计兴师问罪的电话等一下就会到。”

“他为了什么事生气?”

“你才上任没几天,开除了那么多人,他还没理由生气吗?你手下的那个工程部长,把告状的电话打到爸爸这里来了。人家怎么说也是公司的元老,你居然也敢开除,够狠的啊。”

邝云笛说归说,语气却是十分的轻松。她当然不担心父亲会真的生气,即便生气,亲疏远近总还是要分的。

关其深在电话这边冷淡一笑,未见有担心之色,语气平静地回道:“不是我针对谁,是他做得过分,有人检举出来,我总不能因为他是公司的元老就徇私吧。”

邝云笛笑道:“好好,我知道你铁面无私。反正我已经好心地通知你了,爸爸如果打电话念你几句,你可不准跟他顶嘴。”

“我知道。”

挂断电话,眼底的冷淡之色渐深。

在商言商,他跟在邝明丰身后这几年,已经十分了解他的个性。又非是亲生关系,哪里谈得上真正的亲近。他知道邝明丰一直都对自己抱着防备的心思,就像他习惯性地防着任何一个有能力、可能会对他造成威胁的人一样。

不过他与邝云笛之间有协议,邝云笛在她父亲面前始终是一副维护他的态度,这让宠爱女儿的邝明丰多少有些顾忌。

而且这六年,无论邝明丰怎么怀疑他防备他,他都维持着任劳任怨的姿态,对公司的事尽心尽力,所以饶是有再多的猜忌,也渐渐被他的实际行动给冲淡化了。

付出了六年的隐忍,才换来了今日邝明丰对他的七八分信任。他也是清楚这一点,才敢无所顾忌地一上任就将分公司肃清了一番。

电话铃声再次响了起来,打断了他的思绪。

陶惟中的声音传来:“邝总有电话找您,在1线。”

果然,立刻就找来了。

他按下1号键,佯装不知事态,语气平静地应道:“明叔,有事找我?”

虽然已经跟邝云笛定了婚,但称呼上他仍然维持着原来的习惯,称呼邝明丰为明叔,既不特别亲近,也不至显得太疏远。

邝明丰在那头哼了一声,语气自然不会好,“其深啊,我知道你也忙,就不跟你绕弯子了。老陈今天给我打了个电话,说你把他开除了,是怎么回事?”

关其深自然有一套应付之辞。

“是他做得过分,我也不好再坐视下去。我来宁江之前,您不是跟我说过,要我适当地整顿一下公司吗?明叔,我知道您念旧,但在公司里胡作非为的往往都是那些自诩老资格的人。从公司的立场和长远发展来看,我不觉得自己做错了。”

邝明丰在他临行之前曾与他有过一番交谈。分公司离得远,疏于管理,如果再不适时找个信任的人去整顿一下,以后多半就会如脱缰的马一样再难驾驭。

这是他和关其深心知肚明的一个决定。不过最近陆续有动静从宁江那边传来,他即使信任,也觉得需要适当地提点一下了。

“整顿公司也不是一两天就能做好的事,毕竟是公司的元老,多少也要留些情面,免得底下人说公司的政策不近人情,影响到他们对公司的信任和工作的热情。”

关其深回:“以后我会注意的。”顿了一下,将话题岔开,“云笛回来了,这个周末我也回一趟A市,我们陪您一起吃顿饭。”

邝明丰忍不住笑了,“我就知道,那丫头一定提前给你打暗号了对不对?果然是女儿一大就成了别人家的人了。”

关其深笑了笑,也不反驳,只是道:“宁江这边产茶,新茶已经出来了,回头我带几斤去给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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